第十九章
回去的時候，許辰亦路過燈火闌珊的街道，看到有家銀飾鋪子，便走了進去，店家看到許辰亦，知道他是東吳學院的老師，便熱情的問道「喲，許先生，歡迎歡迎。」
許辰亦抬頭「您認識我？」
店家笑道「可不嗎，我去學校門口給李家小姐送過她定的貨，瞧見過您，李家小姐說您在學校可被人敬重了！誒，您今天來想看點兒啥？」
許辰亦「我先看看，謝謝您。」
店家道「行，您隨便看看，看好了叫我一聲就行。」
「嗯。」
許辰亦低頭看著各色各樣的首飾，有的華麗無比，有的精緻可愛，忽然他注意到一隻銀鐲子，鐲子的表面雕刻著簡單的花紋，優雅又秀氣。
「老闆，我就要這隻鐲子，麻煩您包起來。」
「好嘞。」老闆麻利的找出一個首飾盒包裝「許先生，您這是送給心上人的吧。」
許辰亦沒有回答，笑笑表示默認。
店家笑道「那我給您包好看點兒！」
出了銀飾鋪，許辰亦正準備回家，被一個聲音叫住。
「許辰亦··許辰亦！」
許辰亦回過頭「張岳倫？呵呵，你回國了？」
張岳倫是許辰亦在英國一起讀書的同學，性格不像許辰亦那麼內斂，他總是一副輕鬆的樣子，說話也是痞痞的。當時兩人關係還不錯，只是後來許辰亦家裡出了事兒后，他就休學回來了，而張岳倫則繼續在英國留學，想不到今天能在這裡碰上。
張岳倫笑道「呵呵，好久不見啊！」
許辰亦也挺高興的，說道「呵呵，你不是一直覺得英國呆著挺適應的嗎，怎麼突然決定回國了。」
張岳倫苦著一張臉說「一言難盡啊，走，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喝兩杯，邊喝邊聊。」
「嗯，好，走吧。」
兩人找到一家小酒館坐下，隨意點了幾個小菜，兩人聊起過去一起上學的時候的趣事，倒是勾起了許多回憶，張岳倫順便問他現在有沒有意中人，許辰亦坦然的把自己和惜言的事情告訴了他。
「所以，你是喜歡上了你那個學生？」張岳倫有些驚訝。
「嗯。」
「你打算怎麼辦？」
許辰亦坦然道「我想娶她，但是···恐怕她家裡不會同意。」
「你會放棄嗎？」
許辰亦堅定道「不會。」
張岳倫又露出一種我就知道的表情，笑著說道「我猜也是，依你的性格，要麼不做，要做就絕不輕易放棄，誒，你還記得咱們在英國的時候，你跟那群洋人一起研究學術嗎，最後因為你太較真，硬是讓他們幾個想退出···哈哈」
許辰亦也笑了「噗···呵呵，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你還記得呢。」
「是啊，其實我一直挺替你可惜的，想當初你要是繼續讀醫，留在英國，以你的才華，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許辰亦倒很是淡然，說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現在這樣也挺好。說說你吧，你怎麼會想到回國的。」
這一問話，又讓張岳倫苦著個臉「嗐，還不是我那個永遠覺得我不務正業的爹把我叫回來的，說是給我定了門親事，讓我回來成親。」說完，他還做出一副很苦惱的表情。
「成親？呵呵，哪家姑娘這麼倒霉啊？」許辰亦笑著開玩笑。
「喂，我也很倒霉的好不好，我還不想成親呢，多煩吶！」張岳倫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讓許辰亦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張岳倫一副委屈的表情，遞了個大白眼過去「你別笑啦，我已經夠煩吶，而且我爹跟我說，如果我不娶，他就拿繩子把我綁進洞房，你說好歹我也受過西方教育，喝過洋墨水兒啊，怎麼攤上這種事了。」
許辰亦忍住笑，問道「你見過嗎？」
張岳倫喝了一口茶，說道「還沒呢，都不知道長得如何，丑不醜。我只記得姓蔣，好像叫···蔣什麼來著··哦，對，蔣心甜！」
「蔣心甜？」許辰亦驚訝的看著張岳倫。
「對啊，你認識啊？」
「嗯，她是我們學校的學生，跟惜言一個班的。」
這下輪到張岳倫吃驚了「這麼巧，呵呵，那我得抽個時間，去你們學校看看了！」
「呵呵。」
張岳倫是個不會有太多煩惱的人，說話總是有些小不正經，但是做起事來還是挺認真，他隨性的個性讓許辰亦覺得很輕鬆，這個夜晚也是很開心的。
清早，素梅指揮著丫鬟們打掃房間了院子，自己還在旁邊親自監督著。
「把這裡都打掃一下，還有這兒，都打掃乾淨咯，老爺喜歡乾淨，可別讓他看著髒亂才好。」
「娘，您找我。」景瑞走過來。
素梅轉過頭來「哦，景瑞，你來了啊。」隨即拿出一個包裹「這是我準備好的上海特產，都是你跟你父親這次帶回來的，你給林家送過去吧。」
景瑞看了看那包東西，低下頭「嗯，好。」
素梅問道「怎麼了，你還不願意呢？」
景瑞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神情有些不自然「沒有啊。」
「不是跟惜言鬧彆扭了吧？」
「沒有。」
素梅慈愛的看著兒子「那就好，惜言是女孩子，你平時多讓著她點兒啊。」
「嗯，我知道了，那我去了。」
「去吧。」
景瑞到林家的時候惜言還不知道，今天蔣心甜來家裡找她，此時，兩個姑娘正坐在假山邊上逗著一隻小貓呢。
蔣心甜笑嘻嘻的用手指摸摸小貓的耳朵「呵呵，這貓真好可愛，我用手指都它，它都不撓我呢，呵呵，喵~喵~」
惜言怕她被抓傷，說道「你小心點兒，它的爪子很厲害呢。」
「我知道，嘻嘻。」
桃紅突然小跑過來，喘著粗氣「小姐，小姐。」
「嗯，怎麼啦？」
桃紅平復了一下氣息，繼續說道「程少爺來了，正跟老爺和夫人在堂屋呢，老爺說讓你過去。」
惜言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又轉頭對蔣心甜說道「心甜，你跟我一起過去吧。」
「好。」
惜言和心甜來到堂屋門口的時候，正好聽到裡面的對話。
林懷遠好像很高興，對著景瑞說「哈哈哈，你父親啊，太客氣了。」
景瑞道「這些是應該的，父親讓我轉達，下次他一定親自來跟您喝幾杯。」
林懷遠更是高興的說道「哈哈，是嗎，我倒是很樂意啊，等以後你跟惜言成了親，我們也是一家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玉屏也補充道「呵呵，可不是嗎，你跟惜言年紀也到了，也該說成親的事兒啦，上次你母親也跟我提過，說是過了年，就過來下聘了。」
兩人在門外聽得很清楚，心甜小聲的問道「惜言，你要成親啦？」
惜言有些焦急的敲了敲門「爹，娘。」
林懷遠回過頭「惜言過來了啊。」
景瑞站起身來，表情有些不自然「惜言。」
惜言也是略顯尷尬「景瑞···過來了？」
「嗯···」
玉屏笑道「呵呵，老爺你看，這兩人還不好意思呢。」又招呼著「惜言，心甜，過來坐吧。」
惜言和心甜落座后，玉屏慈愛的看著女兒，說道「惜言，我們剛才再說，你和景瑞也大了，你們從小就是一起長大，這感情也不錯，這成親的事兒···」
「娘。」惜言打斷了玉屏接下來的話。
「嗯？怎麼了？」玉屏有些不解的看著惜言。
「我···我現在不想成親。」惜言說道。
玉屏有些尷尬「呃··這···」
惜言又補充道「我是說···我是說，我還不想嫁人。」
林懷遠沉下臉來，有些不高興的說道「這都多大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孩子大了，總歸要是嫁人的！」
「是啊，惜言，你今天是怎麼了？」
惜言一時間有些緊張，她不知道在這個情況下該怎麼說，景瑞站起身來「林伯伯，林伯母，可否讓我跟惜言單獨聊聊。」
林懷遠點點頭「嗯，去吧。」
惜言跟著景瑞出了門，順著小道往後院走去，惜言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景瑞輕聲喚她「惜言。」
「嗯？」
「你···你不想嫁給我嗎？」他問的有些艱難。
惜言停住腳步「景瑞，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
他輕聲問道「是因為許辰亦嗎？」
她不說話，表示默認。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問道「他到底哪裡好？我哪裡比不上他？」
「這不是比不比得上的問題。」她著急的回答他。
「那是為什麼？」他的眼中有著不甘心。
「···我喜歡他。」
這句話一出，就讓景瑞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獃獃的看著惜言。他的心上有著傷痕，一道又一道。
惜言有些難受，解釋道「景瑞，你挺好的，真的，但是我···」
「但是你還是要選擇他！」他打斷她，提高了音量。
惜言低下頭，噙著眼淚「···對不起。」
景瑞深呼吸一口氣，調整情緒問道「惜言，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就比不過一個許辰亦嗎?」他的語氣里有著不甘，委屈，難受。
她不說話，眼淚落了下來。
景瑞的眼睛也開始泛紅，他輕聲問道「我連競爭的機會都不能有···是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好像把心口上的傷疤一道道撕裂開來，血淋淋的。
惜言依舊沒有說話，眼淚一滴滴的落下，滴到地上滲進去。
景瑞輕嘆一口氣，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我知道了，我會去跟家裡說要求退婚的···你放心吧。」
她依舊不說話，咬住下唇，手指把衣角拽的緊緊的。
他輕聲說道「回去吧，伯父伯母一會兒看我倆這樣，肯定會擔心的。」隨即又故作輕鬆的笑笑「我從上海給你帶了一些點心，去嘗嘗吧。」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
「景瑞！」她叫住他，他沒有轉身立在原地，等著她。
「謝謝你。」她對著他的背影低聲道。
一滴眼淚從景瑞的眼角滑落，他伸手擦掉，然後大步離開。
惜言站在原地，任淚水流淌，她不想傷害他的，她真的無心傷他，從小他就護著她保護她，但是她騙不了自己的心，也不想騙他，所以，出了一句無力的對不起，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蔣心甜輕輕走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問道「惜言，你怎麼哭了？」
惜言擦擦眼淚，掩飾道「沒···沒事。」
「你跟程景瑞吵架了嗎？」
「沒有，別瞎說。」
心甜嘆了口氣「我剛剛看到他擦眼淚了，惜言，你···不喜歡景瑞是嗎？」
惜言沒有回答，心甜又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你喜歡的···是許老師吧？」
「嗯。」惜言點點頭。
確定了心中答案，心甜有些激動道「可是···可是你怎麼能喜歡許老師呢！」
「我為什麼不可以！」惜言轉頭問道。
「沒有人會答應你們在一起的！」心甜脫口而出，的確，在這樣的年代，這樣的時期，這樣的背景下，誰能容忍這樣的戀情發生呢。
惜言沒有接話，自顧自的掉著眼淚，心甜一看她這麼傷心，又很自責，但她嘴笨
不知道怎麼安慰人，急的她汗都出來了。
「惜言···哎呀，我是說，你家裡都不會同意的，學校里要是知道了，那還得了！」
惜言有些著急的拉住心甜的手「所以你先幫我瞞著，誰都不許告訴，知道嗎！」
「這···」
「心甜，拜託了！」惜言懇求道。
蔣心甜嘆了口氣「好吧，真是敗給你了，不過，你一定要有所打算啊！」
「嗯，我知道，心甜，謝謝你。」
心甜露出微笑「謝什麼，我們是好朋友嘛！」
經過這次事件，惜言知道，事情就快瞞不住了，該來的總會來，該面對的也總要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