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生們上台站好，林惜言走向舞台前方，鋼琴聲起，林惜言婉轉的歌聲伴隨著曲調回蕩在空氣中。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知涯，地知角，知角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還。」
女生們的聲音合起，像是空谷幽蘭，又像是山中鳥語回蕩，讓人流連忘返。
一曲完畢，台下掌聲四起，王老師和校長也是非常欣慰，同學們更是議論紛紛，都沒想到惜言的歌聲能這麼好聽，更沒想到，平時文質彬彬的許老師還會彈鋼琴，這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下台的時候，女生們都在議論紛紛，蔣心甜興奮的跑過來「惜言，你剛才唱的真好啊，我都不知道你原來可以唱的那麼好聽。」
小英附和道「對啊，真的很好聽。還有許老師給我們伴奏！啊~~許老師真是太英俊了！」
心甜點點頭「是啊，想不到許老師居然還會彈鋼琴啊！」
小英看惜言一直不說話，笑著問道「惜言你上台的時候臉紅了呢，你是不是看許老師太英俊你不好意思啦！」
惜言急忙掩飾道「哪有，你看錯了。」
她的樣子羞澀而嬌俏，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小女兒家，小英笑的更誇張了「還不承認，心甜你看她··哈哈··」
「就是就是···哈哈哈哈。」心甜也跟著笑。
惜言被猜中了心事，又羞又急，追著心甜和小英繞圈圈「欸，你們胡說··看我不打你們··哈哈別跑··」一個不留神，撞上了一個人！
「許老師！」三個女孩兒有些愣住，都有些不好意思。
許辰亦溫和笑了笑，這樣的笑，讓人覺得放鬆下來，心甜率先開口「嘿嘿，許老師，我們剛剛在說你會彈鋼琴好厲害啊！」
「我只會一點點，不精通，是在國外的時候跟著一位英國的老先生學的。」他自己到不覺著有什麼好厲害的，若不是找不到人，他也不會接下來。
心甜更來勁兒了「哦~~那也很厲害啊，誒，許老師，你說剛剛惜言唱的好聽吧！是不是特別楚楚動人，誒··」
惜言猛地拉住心甜「心甜~說什麼呢！」這傢伙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話一出口，她都不敢抬頭看他了。
「是啊。」他輕柔的說。
「啊？」惜言不解的抬頭看著他。
他笑道「我是說，心甜說的沒錯。」
他什麼都不說還好，他這麼一說，她的臉又燒了起來，此刻她真想趕緊把自己藏起來。
他知道她害羞，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對著心甜和小英道「我先回辦公室了，你們幾個也早點回教室吧。」說完，點頭示意，便離開了。
「好的許老師！許老師再見！」心甜歡快的招招手。
許辰亦走後，小英拉住惜言道「誒誒誒，許老師誇你呢，惜言！」
惜言不知道怎麼接話，蔣心甜倒是接的快「是啊，而且許老師還對我笑了，呵呵，他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小英推推她「呵呵，你就別美了，你哪兒看到他對你笑了··哈哈。」
「就是對我笑啦！」
三個女孩子就這麼笑著，鬧著，越走越遠···
上海
上海碼頭上，一艘輪渡靠岸，下船的旅客行色匆忙，程晉民和程景瑞跟著大部隊下船后，準備前往旅店。
景瑞扶著程晉民，人流多，他用身體盡量幫父親擋著人群的擁擠「父親，您慢點。」
程晉民點點頭「走吧，咱們先到旅館去。」
兩人從碼頭到了市區，繁華的街道上，車來車往，穿著旗袍配高跟鞋的女人風華絕倫，叫賣的小販吆喝著，拉黃包車的師傅等候著客人，賣報的報童手舉的報紙高喊著當天的新聞「賣報賣報！衡山路蘭公館昨夜發生槍殺案！賣報賣報，衡山路蘭公館昨夜發生槍殺案！」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路邊的大嬸差點被撞到，還好景瑞及時拉住，車窗里的男人探出口，凶神惡煞的謾罵著「臭娘們，找死了呢！」然後啐了口唾沫，好不客氣的開車從他們身邊過去。
景瑞皺皺眉「父親，這上海的人也太霸道了吧。」
程晉民淡淡一笑「呵，那可不，這裡是法租界，一個不經意，指不定就會碰到一個大人物，這裡不比家裡，說話謹慎點兒總是好的。」
「我知道了。」
路邊上，兩個洋人正悠閑的喝著咖啡聊天，景瑞側過頭看看他們，說道「這裡的洋人好像挺多的。」
程晉談笑道「呵呵，當然啦，上海發展的快，洋人們都來這裡定居或者做生意，外國人把我們國家的特產出口，上海這塊商機肥沃的土壤，成就了多少人啊。」
景瑞點頭問「嗯，那這次我們是跟那位秦老闆做布料生意嗎？」
程晉民慈愛的看了看兒子，解釋道「是的，我們蘇州的布料，絲綢，蘇綉，都是很值得出口的東西，而秦老闆跟法租界的關係都非常好，自己也有很多生意是出口，到時候見了面你多看著點兒，以後這些，都要靠你了！」
「我知道了。」
「走吧，快到了。」
「好。」說罷，兩人加快了些步伐。
隔天一大早的時候，程景瑞就跟著父親來拜訪他口中的秦老闆—秦英德。秦英德住在上海陸家嘴的一棟豪華別墅里，別墅靠著黃浦江，在這裡隨時能感受到資本家的優勢。
快到門口的時候，程晉民再次叮囑道「剛才我跟你說的，一定要記清楚了，景瑞，你不像景泰，父親是很看好你的，知道嗎？」
景瑞點點頭「嗯，好，我知道了父親。」
秦英德家的大門是鐵柵門，四周都栽種著植物，頗有點西洋特色，老管家一大早迎在門口，遠遠瞧見他們過來，便笑著相迎「您是程老闆吧。」
程晉民和氣道「哦，正是，鄙人程晉民，這是小兒景瑞，我們是從蘇州來拜訪秦老闆的。」
老管家點點頭「哦，那您跟我進來吧，這邊請。」
「誒，好。勞煩了。」
兩人跟著管家進了門，路過花園的時候，一大片鮮艷的鬱金香映入眼帘，很是好看，景瑞不禁回頭又看了一眼。
程晉民問道「景瑞，怎麼了？」
景瑞搖搖頭「哦，沒什麼，剛剛路過花園的時候，發現栽種了很多鬱金香，鬱金香這種花栽種的時候，溫度和土壤都是很有講究的，想必秦老闆是很喜歡這種花，才會栽種那麼多。」
老管家解釋道「哦，那是我家心兒小姐喜歡的，心兒小姐是老爺的掌上明珠，所以她喜歡鬱金香，老爺就讓人在這花園大量的培育。」
「哦，原來是這樣。」
程晉民笑道「呵呵，秦老闆真是愛女如眸啊。」
管家道「可不是嗎，心兒小姐的母親過世的早，老爺對心兒小姐那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只要是心兒小姐要的，哪怕就是天上的星星，老爺也會想辦法摘下來的。」
程晉民點點頭「嗯。」的確，上海人的生活真是奢侈，這在蘇州，是想也不敢想的啊。
快到大廳的時候，留聲機里的音樂正悠揚的傳來，管家走上台階看到秦英德正坐在沙發中悠然地抽著雪茄，管家恭敬的說道「老爺，這位是從蘇州來的程老爺，是來拜訪您的。」
秦英德慢慢站起身來，露出商業性的笑容，伸出手來「哦，呵呵，歡迎歡迎，程老闆，鄙人秦英德，程老闆為了這次合作專程來到上海，真是抬舉秦某了。」話雖這麼說，但他壓人的氣場也足以表明他只是客氣客氣。
程晉民伸手握住秦英德，帶著恭敬說道「呵呵，秦老闆，您太可氣了，叫我晉民就行，能跟您做上生意是程某三生有幸，祖上積德啊。這過來拜見，也是應該的。」
「呵呵，哪裡哪裡，來，咱們坐下說話。」三人落座后，秦英德注意到了一旁的景瑞「呃··這位是令郎吧。」
程晉民連忙介紹道「哦，這是小兒景瑞，景瑞，見過秦伯伯。」
「景瑞見過秦伯伯。」景瑞禮貌的開口。
秦英德打量著程景瑞，風度翩翩，無論站著還是坐著，都是很有教養的樣子，讚許道「嗯，不錯，令郎甚是一表人才啊。」又轉頭對著傭人說道「給程老爺和程少爺泡一壺英式茶過來，再準備幾樣點心。」
「是。」
秦英德回過頭來，笑道「晉民兄，這上海跟蘇州不同吧。」
「是啊，上海的商業繁榮，人們思想先進，這次到來，我發現上海的布料，從需求量來說，都比我原來預計的大的多。」
秦英德有些得意「那是自然，而且我想你應該注意到，上海有很多洋人，跟洋人做生意，那就更···」
「爹爹。」一個聲音從樓上響起。
秦英德抬頭「心兒，呵呵，快下來，見過你程伯父。」
這個被秦英德喚做「心兒」的女子，便是他的掌上明珠秦心，一頭燙的微卷的頭髮，用精緻的飾品別在腦後，一襲小洋裝襯出姣好的身材，脖子上的珍珠項鏈襯出漂亮的天鵝頸和漂亮精緻的臉蛋兒。
秦心帶著笑容下樓，走上前來「程伯父您好，我是秦心，歡迎您來到上海。」她的聲音清脆，骨子裡帶著跟她父親一樣的傲慢。
程晉民笑道「呵呵，秦心侄女客氣了，我是早該來拜訪的。」說完，有轉過身去介紹道「哦，這是小兒景瑞。」
秦心饒有興趣的看著程景瑞「哦？」
景瑞禮貌的伸出手來「你好秦心小姐，我是程景瑞。」
秦心也伸出手來握住他「呵呵，你好，我是秦心。」說話的時候，她故意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露出壞壞的笑容。
他皺了皺眉看著她，她下巴一揚，很是不在乎。
秦英德寵愛的看看女兒「心兒，不許胡鬧。」又轉頭看向景瑞說道「呵呵，心兒平時被我慣壞了，景瑞你多擔待一點，這樣吧，你也是第一次來上海，讓心兒帶你到處逛逛去，你們年輕人啊，說話也自在些，我讓司機載你們去，省的守著我們這兩個老頭子。」
秦心眨眨眼打趣道「爹，你嫌我打擾您了就直說嘛，還找個幌子。」
「你啊~~呵呵。」秦英德無奈的笑著。
景瑞不想單獨跟這位秦小姐出去，開口想要拒絕「欸，伯父，其實我···」
「景瑞，你就陪心兒侄女去逛逛吧，也熟悉熟悉啊。」程晉民打斷道，語氣里有不容他拒絕的意思。
景瑞只好點點頭「知道了，秦小姐，我們走吧。」
秦心有些小小得意「嗯，好。」
一個下午的時間很快就要過去，上海街頭邊上，秦心踩著高跟鞋跟在程景瑞身後，很是不高興「喂，我說你不是去布料店就是逛圖書館，你不覺得很沒意思嗎！」
景瑞沒有搭理，自顧自的向前走著，這個大小姐一下午的時間一直嘰嘰喳喳的，搞得他心裡挺煩的。
「喂，我跟你說話呢！」秦心又把音量提高了一度，這一下午自己穿著高跟鞋走了那麼多路，腳都疼死了，這個程景瑞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吧。
景瑞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我想多去找找這方面的資料，父親讓我多學習下，秦心小姐要是覺得無趣，就先回去吧。」
他擺明了就是要甩掉自己，秦心上前幾步，跟他對視「你想扔下我一個人玩兒，我就偏不走，氣死你，哼。」說完還不忘揚揚下巴，顯出一副傲嬌的姿態。
程景瑞的表情淡淡的「那隨你吧，我等下準備去···」
「誒，我帶你去百樂門吧！」她打斷道。
「什麼？」
「你不知道百樂門嗎？那可是我們大上海最有名的舞廳，喂，我帶你去跳舞吧！」她斜眼看著他，有著高人一等的語氣。
程景瑞懶得理她「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秦心也並不生氣，語氣又稍微放軟了一些「走吧~~你要是去了，你肯定會喜歡的！再說了，是我爹讓我帶你到處逛逛的，我總不能一個人去吧。」
聽她這麼說，他有些猶豫，秦心卻是連猶豫的機會都不給他，一把抓起他的手就往前跑「哎喲，別想了，走啦~~呵呵··哈哈。」
程景瑞秦心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他沒想到上海的小姐怎麼這樣大膽，想著掙脫她「誒，你別拉我，放開我自己走！」
秦心才不給他機會呢，兩隻手拽的緊緊的，腳步也不停下來「我偏不！呵呵···快啊！你一個大男人，幹嘛那麼彆扭！快跟上我。」
「放開！這麼多人看著呢！」
「快點啦··哈哈哈。」
跑到車前，使勁把他推上車，自己上去后，汽車就發動去百樂門了，景瑞心裡一百個不情願，這世界上怎麼什麼奇怪的女人都有啊，今天算是見識到一個另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