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輕輕一笑「你很聰明，總是一點就通。」
「真的嗎？···許老師··我經常來問你，你會覺得我煩嗎？」問這句話的時候，她內心無比緊張。
「怎麼會呢。」他的神情很溫和，讓她稍許放鬆下來。
惜言露出一個笑容「你別嫌我煩就好··呵呵，誒，我家到了，許老師，今天跟你一起放水燈，我很開心，還有··水燈很漂亮。」她抬頭望著他，眼睛亮亮的。
許辰亦的神情柔和，彷彿有一些如往日不同的情愫在裡面，他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嗯，我也很開心··進去吧。」
他的聲音輕柔，讓惜言有些眷戀「許老師··你··」
「惜言。」一個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惜言轉過頭，很是詫異「景瑞？你怎麼在這裡···」
景瑞的眼中閃著落寞，他深吸一口氣往前走了幾步，故作輕鬆的向許辰亦伸出手「你好，謝謝你送惜言回來，上次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惜言的未婚夫，程景瑞。」聲音中透露出冷漠。
惜言驚呼「景瑞！！」她剛想說什麼，只聽許辰亦冷冷的聲音。
他也伸出手，握住了景瑞「你好。」他的聲音像寒冰一樣，讓惜言的心也被凍的發顫。
她知道他誤會她了，她著急想解釋「許老師，其實··」
「不早了···我先走了，回去早點休息吧。」他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冷冷的打斷了他，然後轉身離開。
他走的很快，惜言著急的在後面喚了兩聲「許老師··許老師···」許辰亦依舊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夜幕中。
惜言的眼眶濕了，內心又很著急，她望著他消失的那條巷子，眼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景瑞走了過來「別看了，他已經走了。」
「你為什麼要那樣說！！」惜言帶著怒氣吼道。
「哪樣？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那只是小時候··」
「可我從小時候就開始喜歡你！」他的聲音裡帶著怒氣，隨即又降下去「而且··從未改變。」
景瑞的眼睛有些發紅，眼神中帶著不甘，惜言從未見過他這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獃獃的看著他。
景瑞想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內心又讓他無比難受，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苦笑道「今天是水燈節，我也買了水燈，想說，你肯定會喜歡，我帶你一起去放水燈，我想看你高興雀躍的模樣··但是我到你家時，林姨說你已經出門了，我就在你家門外等著你，我以為··你回家第一時間看到我，會很開心。我就一直在這裡等著··」
惜言低下頭「對不起···景瑞。」
景瑞沒有轉頭看向她，他假裝無事的問「今年的水燈好看嗎？」
「···」惜言不知道怎麼回答。
景瑞苦笑道「想必一定是好看的」他嘆了口轉頭看向她「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早點進去休息吧。」
惜言的聲音低低的，回了聲「嗯··好。」然後輕輕轉身，景瑞也轉身，兩人背對走了幾步，突然景瑞猛地回頭叫住她「惜言··我不想後退··怎麼辦？」
惜言不敢轉身面對這樣的景瑞，她呆立在原地。
景瑞看著那個背影，輕輕的說了聲「進去吧··我走了。」
冷冷清清的小巷中，景瑞一個人顯得很落寞，腦海中一直浮現著惜言剛才的笑容，那個笑容真的好美好美，但那個笑容卻不屬於他。那一刻他好嫉妒啊，心好像被人狠狠的捏了一把，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究竟該怎麼辦？
他還記得他們小時候，那一年他11歲，惜言7歲，他帶著她到程家後院那棵果樹下，望著樹上垂涎欲滴的果子，她饞的不行，他爬上樹去為她摘果子，她怕他摔下來，在樹下喊著「景瑞··你下來，我不吃果子了，這麼高你會摔到的！」
他搖搖頭「沒事的，你等著啊，我一定給你摘到。」他用手使勁去擰，不慎摔了下來，惜言著急的朝他跑來「景瑞，景瑞你沒事吧？」
他憨憨的笑了笑「沒事，幸好果子沒摔著，來，給！」他朝她遞出手中的果子，她笑的很好看，眼睛彎彎的對他說「景瑞，你真好。」
景瑞一個人來到河邊，放河燈的人早已離去，只剩下幾盞河燈還在河上孤零零的飄著，景瑞把手中的河燈放入河中，今年的水燈，他便自己放吧。
淅淅瀝瀝的雨就這麼毫無預警的下下來，彷彿老天爺也感受到他的心情一樣，他望著那盞被雨水澆滅的河燈，內心無比悲傷，他想起年少時，他帶著她來這裡放河燈，她11歲，出落得很標緻，他15歲，已是英俊的少年郎。
「惜言，快過來啊，我們把水燈放這裡。」
她開心的跑過來「呵呵，好漂亮啊！」
他遞出手中的河燈「來，你也放一個。」
她柔軟的小手輕輕接過水燈，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入河中，河水染濕了她的小裙擺，她開心的轉頭對他笑笑「呵呵，真好看。」
「喜歡嗎？」他問。
「嗯，喜歡。」
「那以後水燈節，我都帶你放水燈，好不好？」
「嗯。」她開心的點點頭。
青蔥的少年郎不知怎麼表達自己的情意，只能沖著河面喊著她的名字「林惜言~~」
她笑的咯咯的，很是雀躍。
這一切，好像還是在昨天一樣，雨水澆打著景瑞，依舊是這裡，卻沒有她，景瑞立在雨中，內心充滿了悲傷，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是他！明明是自己先認識惜言的，明明他愛了她那麼多年··那麼久。內心中有一股力量讓他不能控制，他向著河面喊出她的名字「林惜言~~」眼淚落下來，跟雨水融在了一起，他想笑，嘲笑這樣的自己，嘲笑這樣的安排···
不知站了多久，雨水打在他身上已經有些麻木，老管家找到他的時候他依舊是那個姿勢，老管家趕緊讓人給他撐著傘「大少爺，大少爺··哎呀，下這麼大雨··你怎麼在這啊，夫人都快急死了，快跟我回去吧。」
景瑞嘆了口氣「走吧。」他的語氣平淡，好似聽不出情緒。
回到家的時候，素梅正等在門口，瞧見兒子遠遠的過來，一身濕裳，心中便是著急的問「景瑞，景瑞··這是怎麼了？不是去找惜言放水燈嗎？怎麼淋成這樣了？」
管家回應「我找到少爺的時候，他…」
「管家，我沒事的，母親，我只是忘記帶傘了，把惜言送回家，才發現下雨了。」景瑞打斷他的話，忙著解釋，這讓素梅不禁皺了皺眉。
素梅和緩道「哎呀，我就說讓你帶把傘防著吧，你還不信，快回屋吧，洗個澡，我讓人去給你煮薑湯。」
景瑞點頭回應，便離去了，素梅望著兒子清俊的背影，暗自嘆氣。
老管家察覺出什麼，上前便想問道「夫人，大少爺他···」
素梅嘆了口氣「算了，什麼都別說，他不想說，就由他去吧。」知子莫若母，但他不想說，她這個當娘的就尊重著吧。
夜深了。依舊大雨瓢潑，雨水打在屋檐上，又順著瓦片嚯嚯的流下來，形成水柱落到地上，有滲進泥土裡。
惜言推開窗，站在窗前發獃，此刻她的心情就猶如這深夜的大雨一樣，冰冷，刺骨。
桃紅有些擔心，上前幾步道「小姐，別站窗邊啊，下雨濕氣重，當心著涼。」
瞧見惜言並沒有回應，桃紅又問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出去的時候還高高興興的，怎麼一回來就··」
惜言輕輕嘆息「我沒事，你去休息吧。」
桃紅依舊放心不下「小姐··」
「桃紅，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說話的時候，惜言並沒有轉身，她不想讓桃紅髮現，自己其實已經淚流滿面。
桃紅瞧見惜言堅持，便說了聲「是。」就輕輕關上門退出去了。
惜言獃獃的站在窗前，水霧襲來，臉上涼涼的，她想起景瑞伸出手介紹自己的樣子「你好，謝謝你送惜言回來，上次忘了自我介紹，我是惜言的未婚夫，程景瑞。」
又想起她想著急向許辰亦解釋，但他冷冷的打斷「不早了，我先走了，回去早點休息吧。」他的表情很冷，比這深夜的雨露還要冷。
還有···還有景瑞那雙受傷的眼睛「可我從小時候就開始喜歡你，而且從未改變！」
他就那樣看著她，像一隻受傷的小獸一樣，讓她的內心產生了極大的愧疚感。
怎麼辦？究竟該怎麼辦？惜言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沒有伸手去擦掉，只是站在那裡，整夜無眠···
清晨，林懷遠從睡夢中醒來，鶯紅早已讓人備好洗臉水，伺候林懷遠洗漱后，鶯紅柔聲柔氣的問「老爺，今兒早膳是在這兒吃，還是在堂屋吃。」
這鶯紅說話一向都是嬌滴滴的，聽得林懷遠心裡很是舒服，轉頭笑道「呵呵，去堂屋吃吧。」
「欸。」鶯紅又軟聲答應。
林懷遠轉頭對梅芝吩咐道「梅芝，去跟大夫人說一聲，我跟二夫人跟著就過去。」
「是，老爺。」
林懷遠握了握鶯紅的手，柔聲道「鶯紅，咱們也過去吧。」
鶯紅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湊近林懷遠「等等，你看你啊，這衣領上的扣子都扣歪了。」說著，便湊近了幫林懷遠重新調整好扣子。「好了，誒··」剛說完，林懷遠忍不住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鶯紅笑的嬌媚可人，嬌嗔道「老爺~」
林懷遠看著她，眼裡流露出情意，鶯紅道「老爺，走吧，我去把天意叫上。」
「嗯。」
兩人到堂屋的時候，玉屏正招呼著下人布菜，兩個丫鬟也正忙著，林懷遠踏進門「玉屏。」
玉屏轉頭「老爺，過來了啊，我剛準備好呢。」玉屏的聲音很溫和，像她的性子一樣，不與人爭搶，端莊，恬靜。
鶯紅笑著行了個禮「玉屏姐姐。」
天意也乖巧的叫了聲「母親。」
玉屏慈祥的笑了笑「誒，快來坐下吧。」
一大家子人便坐下用早膳，氣氛倒也祥和，小天意指著前面一盤水晶包道「娘，我要吃那個。」
鶯紅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柔聲答應著，便伸了筷子給他碗里夾了一個。
玉屏笑道「天意，多吃點兒，啊。」
「好！呵呵。」
林懷遠看著這樣的畫面，心裡很是感激玉屏，她一直是個識大體，以丈夫為重的女人，這些年她為這個家也是付出了太多太多了，惜言的性子像她，溫柔，知書達理，也真的太好了。
不過今天早上沒瞧見惜言，林懷遠便轉頭問道「誒，對了，惜言呢？」
玉屏嘆了口氣「惜言這孩子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一大早就出門了，早飯也沒吃。」女兒有心事，做娘的未免有些擔心。
林懷遠問道「哦？不是病了吧？」
玉屏解釋「應該不是，我問過桃紅了，昨天景瑞又來找過她，我想··怕是小女兒家鬧鬧彆扭吧。」
林懷遠見玉屏一臉擔心，便安慰道「那等她回來，我問問她吧。」
玉屏有些為難，又不好駁了老爺的面子，鶯紅眼尖，看出玉屏的為難，便笑著柔聲對林懷遠說「老爺，您就別擔心了，惜言這個年紀，難免有些小女兒家的小心思，您這麼問她，你讓她怎麼說啊。」
玉屏接話道「老爺，您放心吧，我會問問她的。」
林懷遠感嘆「這樣也好，孩子大了，心思多了啊。」說完，便自顧自的笑了。
鶯紅瞧見林懷遠心情頗好，便試著問「老爺，前些日子我不是提過我那遠房表親嘛，今兒我讓梅芝安排他過來了，您要不要看看，然後給他安排個活。」
林懷遠點點頭「讓他進來吧。」
鶯紅心裡一喜，便吩咐梅芝「梅芝，讓他進來吧。」
梅芝應了一聲，轉身出了堂屋，再進來時，後面跟著顧正峰。
「老爺，夫人，這是顧正峰。」
顧正峰趕忙跪下「見過老爺，夫人。」
林懷遠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隨口問道「嗯，你多大年紀了？」
「回老爺，32了。」
林懷遠又問「嗯，都會什麼啊？」
顧正峰答「回老爺，一般的粗活都沒問題，還會算賬。」
林懷遠有些驚訝「哦？你會算賬？」這正巧了，賬房不是正好缺人手嘛。
顧正峰點點頭「是。」
林懷遠笑了笑「嗯，這樣吧，你先跟著張伯，讓他帶你熟悉下林家的事物，其他的事情，等你熟悉后再說吧。」
「是，謝老爺。」
這時候，天意倒是吃飽了，這孩子從小就調皮，加上林懷遠老來得子更是寵的不行，性子有些驕縱，只見他說了聲「我吃飽了。」便跳下凳子往外跑，不小心一頭撞在了剛起身的顧正峰身上。
到底是親兒子啊，顧正峰看著天意，一臉慈愛「小少爺，小心點兒。」
天意倒是一臉不削「你讓開！」
鶯紅想要制止「天意！」
不過天意倒是完全不聽，小手一推顧正峰，說了聲「你讓開！」便跑了出去。
鶯紅的臉色不太好，林懷遠拍了拍她的手，溫柔的說「由他去吧，我也吃飽了，我先出去了。」又轉頭看向玉屏「玉屏，陪我去周家送個禮。」
玉屏點點頭「那我去準備準備。」便跟著老爺站起身出了門。
清晨的學校人還比較少，心甜今天特意從家裡帶了桂花糕給惜言和小英。三個女生坐在樓道里，心甜嘰嘰喳喳的說著趣事。
「誒，我跟你們說，我發現隔壁班的李仁和老是喜歡偷看我呢。」
小英打趣道「呵呵，是嗎？沒準··人家喜歡你呢！哈哈」
心甜有些害羞，臉蛋紅撲撲的說「哎呀，你胡說什麼呢！」
小英笑的更來勁兒了「哈哈··你不偷看人家，你怎麼知道他偷看你呢？」
心甜整個小臉兒紅的像秋天的蘋果，氣呼呼的說「你討厭！」轉頭求助「惜言你看她！」
卻發現惜言一臉失了魂兒的樣子，獃獃的。
心甜關心的問「惜言，你怎麼了？」
惜言掩飾道「沒···沒什麼。」
心甜打量著惜言，眼睛紅紅的，有些憔悴，便問道「誒，你眼睛怎麼紅紅的，你哭過了？」
小英也湊過來「是啊，惜言你怎麼了？」
惜言轉過臉，掩飾著哭紅的雙眼「沒有，我昨天晚上熬夜看書，今早起來··眼睛就腫了。」
心甜心思簡單，倒也沒有多想。點頭道「這樣啊，你啊，以後還是不要熬夜了，你看你，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
惜言轉頭看向兩人「那個··我有事兒離開一會兒。」
「嗯，去吧，下一節杜老師的課，可別遲到啊。」心甜囑咐她。
「好。」惜言說完，就轉身快步離開了。
小英和心甜互相望了一眼，繼續低頭吃著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