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課時候的樓道里總是很熱鬧,尤其是女生們,都喜歡到走廊上透透氣,蔣心甜一臉喪氣的說「哎··張老師估計在心裡又要記我一過了。」想了想今天課堂上那首《江城子》,又轉頭對著惜言問「不過,惜言,那後面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夜來幽夢忽還鄉··」

  惜言微微抬頭,清麗的面容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很動人,她想了想,解釋道「是說蘇軾隱約在夢中回到了家鄉,看到妻子坐在窗前對鏡梳妝,兩人互相望著,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只有相對淚落千行···哎,這首詞真是讓人傷感,只願天下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想到這裡,惜言不免有些感嘆。

  蔣心甜歪了歪頭「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啊?」她們這個年紀,大多都還沒有經歷過愛情,總是有些好奇和嚮往的。

  惜言也不懂愛情,雖然她早早的定了親,但景瑞跟她是愛情嗎?她不確定。

  「嗯··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我想··大概那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吧,我也不知道。」

  蔣心甜沒心沒肺的問「你不是已經定親了嗎?難道,你不喜歡程景瑞嗎?」

  定親,是啊,定了親以後就是要成親的,在旁人眼中,喜歡是一件多麼順理成章的事情,但是,這就是喜歡了嗎?

  惜言想了想「嗯··我也不知道,因為我現在還不知道,喜歡···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也許··我是喜歡景瑞的吧。」

  一天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放學的時候,惜言和心甜剛出校門口,班上的一個女同學過來問心甜是否一起回家,心甜轉頭「惜言,你要不要一起?」

  惜言微微一笑「不用了,跟我同路你們得繞一圈呢。」

  「那你一個人嗎?」

  「惜言!」不遠處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

  惜言轉頭「景瑞?你怎麼來了啊?」

  景瑞輕輕一笑,露出淺淺的酒窩,顯得英俊而柔和「我下了課順便來看看你放學沒,我送你回家吧。」

  一旁的心甜打趣的「哦~~」了一聲,反倒讓景瑞有些不好意思。

  惜言不是太習慣這種氣氛,讓她覺得有些尷尬,所以故意問心甜「你們幹嘛呢,不回家嗎?」

  蔣心甜連聲點頭「回家啊··那··再見咯!」

  「再見。」景瑞禮貌的點了下頭。

  惜言輕呼一口氣,景瑞輕聲道「惜言,我們走吧。」

  「嗯」

  傍晚的夕陽有些愜意,整個天空都是紅通通的,街道上嘈雜的人流慢慢變得稀少,估計都準備收攤回家去了,景瑞和惜言並肩走著,惜言仰起頭,看著這個已經比自己高出好多的男子,他已經脫去了稚氣,整個人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很挺拔。

  「景瑞,聽梅姨說,你最近課業很忙,還要學著接管生意。」

  景瑞側頭,溫和道「是啊,所以這段時間,都沒什麼時間來找你,不會怪我吧?」

  惜言搖搖頭,並沒有注意到身後飛奔而來的馬車「說什麼呢,你忙的是正事,你可是··」

  「小心!!呃~」

  「景瑞!!」

  景瑞側身拉住惜言,車夫像是來不及拉住,吼了聲「快讓開!」馬車從他們身邊擦身而過··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說是可能這馬受了什麼驚嚇,惜言趕緊看向景瑞,只見他的手臂隱隱有血滲了出來。

  景瑞捂住受傷的地方,快速大量著惜言「你沒事吧?」

  惜言搖頭「我沒事,你受傷了!」

  景瑞看了眼手臂,輕描淡寫的說「沒事的。」

  惜言著急了,一把拉過他的手,把袖子捲起來「怎麼沒事,我看看···哎呀,流了那麼多血!」一邊說著,一遍拿起自己的手絹為他包紮「先用我的手絹包紮,趕緊回家處理一下!」

  景瑞看著惜言認真的表情,有些失笑。惜言見他還笑,不解的問「誒!你看著我幹什麼?趕緊走啊!」

  景瑞望著她,輕聲問「你擔心我啊?」

  惜言奇怪的看著他「我當然擔心啊,傷口那麼深,不趕緊處理怎麼行。」見他又露出笑容,心裡更加莫名其妙「誒,你笑什麼啊?撞傻了吧!」

  景瑞倒是心情很好「看你這麼擔心我,我倒覺得這傷受的值。」

  聽他這麼說,惜言有些責怪「說什麼呢!」

  景瑞搖搖頭,溫和道:「沒什麼,走吧。」

  「嗯。」

  兩人快步回到程家。

  「小心點」惜言幫景瑞托著手臂,防止傷口再出血。

  「沒事的」景瑞安慰著她。

  管家從裡屋出來,看到大少爺手上的血跡,趕緊跑過來「大少爺··大少爺這是怎麼啦?你們快去準備清水和紗布,誒!你,快去把胡大夫叫過來!愣著幹嘛,快去啊!」

  小廝趕緊出去請大夫去,管家轉身對著惜言「林小姐,您先陪大少爺進屋處理傷口吧,我去跟夫人說一聲。」語氣帶著尊敬,他心裡明白,眼前這個小姑娘就是他們程家未來的大少奶奶,這可得罪不起。

  惜言點點頭,就跟景瑞一起進了屋內,丫鬟忙進忙出的開始準備清水,棉布等。

  惜言有些擔心,又有些內疚「景瑞,你先坐下,疼不疼啊?」

  景瑞輕輕搖頭道「還好。」

  惜言聽他這麼說更加內疚了「都成這樣了還好。」

  這時,丫鬟打來清水「大少爺,水來了。」便準備幫景瑞先清洗傷口。惜言自告奮勇接過乾淨的棉布「我來!」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素梅急沖沖的腳步聲踏進來「景瑞,景瑞··哎呀,這是怎麼啦?怎麼傷成這樣了?」看到兒子的傷,做娘的不免有些心疼。

  「娘。」

  惜言心裡很是內疚,主動承認「梅姨,都是我不好」

  景瑞打斷「是我自己沒注意,沒看到路過的馬車,惜言一直責怪自己沒的來及提醒我,才被撞到。」

  惜言愣了一下,看向景瑞,發現他只是用不明顯的幅度對自己搖了搖頭。他又在保護自己,他總是這樣護著她,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如此。

  素梅看了眼兩人,心裡略微猜到些什麼,也不點破,只是笑道「哎呀,你就是這樣,看到惜言一高興,把什麼都忘了。」

  正說著,丫鬟領著大夫進了門「夫人,胡大夫來了。」

  胡大夫是蘇州城裡有名的大夫,程家不管有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愛把他請過來。「夫人。」

  素梅點頭示意「胡大夫來了啊,景瑞,讓胡大夫給你處理下傷口吧,胡大夫,麻煩你了。」

  「夫人客氣了。」說完,胡大夫便去為景瑞包紮傷口,素梅輕輕把惜言拉到一邊,笑眯眯的說「惜言,等一下留下來吃過晚飯再回去吧,梅姨親自下廚去做幾個菜,好不好?」她知道自己兒子中意這個女孩兒,她也是打心眼兒里喜歡惜言這孩子的。

  惜言輕晃手說「梅姨,不用了··我沒跟我娘說一聲,她會擔心的。」娘親常說,女孩子,還未成親就在別人家裡吃飯是不太好的,所以她下意識的想拒絕。

  「誒,我讓人去你家,跟你娘說一聲啊。」素梅還在堅持。

  「真的不用了,謝謝梅姨,改天吧··今天老師講的課文,我還想著晚上再背下來呢。」

  看惜言態度堅持,素梅也只好說「嗯··那好吧,那梅姨叫人送你回去。」

  惜言怕麻煩人家,便說「不用了梅姨,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這話剛落,背後一個清脆的聲音想起「呵呵,當然要送了。」

  惜言轉過身,恭敬的叫了聲「姨娘。」

  秋玲穿的花枝招展的,頭髮盤的是新樣式,兩頰的胭脂上的很重,整個人顯得很是明艷動人,她笑了笑,上前道「哎喲,惜言··不必那麼客氣,咱們不是遲早是一家人嘛。」她說話的聲調很高,像是曹雪芹紅樓夢裡面的王熙鳳,囂張跋扈。

  素梅沉下臉來「你來這邊幹什麼?」

  秋玲假情假意道「嗨呀,我不是聽下人們說,景瑞被馬車撞了嗎,嚇得我啊,趕緊過來看看。」說著,又往裡屋探探頭「這景瑞··要不要緊啊?」這語氣不像是被嚇著,倒像是巴不得人家被撞殘了一樣。

  素梅也不愧是大房,只見她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句「難為你關心吶,景瑞只是被蹭破了點兒皮,這下人們,也太大驚小怪了。」

  聽到景瑞沒事,秋玲心裡是說不出的失望啊,表面上還得裝裝樣子點頭「哦~~這樣啊。」語氣里都不免流露出失望的感覺。

  素梅斜眼看了她一眼,滿臉不屑「怎麼?我們景瑞沒有被馬車撞的傷精動骨,你失望了吧。」

  秋玲一聽這話來了勁兒「哎喲,素梅姐姐,天地良心!我對景瑞可是跟我們景泰一般無二啊,你這麼說做妹妹的心裡可真是委屈死了。」

  素梅懶得搭理她,冷哼一聲,賞了個大白眼兒。

  秋玲知道素梅心裡不痛快了,便準備再補上一腳,她自認為聰明的說「呵呵,哦,對了,老爺說新進了幾匹布料,顏色鮮艷,讓我去挑兩匹做衣服,素梅姐姐要嗎?哦,不過啊,這幾匹布料顏色都鮮艷··有些不太適合姐姐啊。」說完這句話,她心裡那是舒暢的不得了,素梅這婆娘一直壓制著自己,能讓她不痛快,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啊。

  只不過她這次又低估了素梅,只見素梅淡淡的開口「呵,這倒不用了,你作為二房,平日里什麼都在我之後,穿幾件兒新衣服也是應該的,呵,對了,景泰呢?不會又是去逛窯子或是去戲園子了吧?」

  「你!」一說到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秋玲就啞口。

  惜言站在一旁覺得很尷尬,便說「呃··梅姨,姨娘,我先回去了。」

  素梅點頭道「梅姨叫人送你回去。」

  惜言剛想說不用,剛包紮好傷口的景瑞踏出來「娘,我送惜言吧。」

  素梅有些擔心「可是你的傷···」

  「我沒事,已經包紮好了,惜言,走吧,我送你。」

  惜言點點頭,素梅說了聲「早點回來。」便轉身回屋了,秋玲也不想自討沒趣,轉身離開了。

  小路上,兩個人並排走著,天色有些暗了,草叢裡的蟲鳴聲漸漸清晰,兩個人都沒說話,惜言一直低著頭,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還在內疚著。

  景瑞低頭看了她一眼,打破了沉默,輕喚一聲「惜言。」

  「嗯?」

  見她還是沒抬頭,便笑著問「怎麼不說話?」

  惜言這才抬起頭來,問道「嗯··你的傷···還疼嗎?」

  「不疼。」

  惜言再次低下頭「嗯··今天··謝謝你··」

  「謝什麼?」他不解的問。

  「要不是你,受傷的肯定是我,你還幫我在梅姨面前打掩護··」她的語氣很輕,聽得出來她此刻的自責。

  景瑞輕輕一笑,溫和的開口「對我來說··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

  惜言再次把頭埋下來,看著自己的腳尖。走了幾步,聽到景瑞在輕哼一首小調,便抬頭問「你在唱什麼?」

  「哦,這是一首小調,歌詞我忘記了,不過曲調倒是悠遠綿長。」一首江南小調,曲調的悠長,總是能讓人感覺到作曲人的情懷。

  惜言有些感觸,便說道「嗯,這讓我想起張老師教我們的那首《江城子》···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張老師?是我上次去你們學校看到的那個國文老師嗎?」

  惜言點點頭「嗯,對啊,不過聽說他最近要回老家,學校會給我們另請一位老師吧。」

  「哦?另請一位?」

  「嗯,是啊。」不知不覺,到了林家大門口,惜言轉頭「我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景瑞的眼中閃過溫柔「嗯,我看著你進去我再走。」

  「那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再見。」說完,便轉身進了門。

  看著她進了門,景瑞才緩緩的說了句「再見。」然後便順著漆黑的小巷離開了。

  夜晚的程家大院燈火通明,二夫人秋玲今天在大夫人素梅那裡碰了釘子,難免心裡不舒服,屋子裡悶得很,秋玲想著去看看兒子,便朝景泰的屋子走去。

  進入房內,挑開珠簾,發現只有香草那丫頭在鋪著被褥,景泰卻不見人影,香草聽見動靜轉頭,趕忙叫了聲「二夫人。」

  秋玲抬抬眼皮問「嗯,二少爺呢?還沒回來嗎?」

  香草怯生生的搖搖頭「還沒有。」

  「他那哪兒了?」

  香草剛想回答,就聽見不遠處景泰悠然自得的哼著戲曲回來了,一進門,撞見秋玲。

  「誒,娘?你怎麼來了?」

  秋玲板著個臉「你跑哪兒去了,這麼晚回來!」

  景泰倒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我就跟秦耀楠他們幾個聽聽戲而已,您至於一副那麼嚴肅的表情嗎?」

  一聽這話,秋玲是氣不打一處來「又聽戲!你說你天天不是聽戲就是逛窯子,要不就是隔三差五惹是生非!你看看景瑞」

  「您又提景瑞!他那麼好您讓他做您兒子去啊,我才剛回來您就讓我不順暢。」景泰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煩,說話也是沒好氣,語氣里沖得很。

  秋玲嘆了口氣,緩和道「我這不是為你想嘛,你看看你爹現在一心都向著景瑞,我這不是著急心慌嘛。」是啊,素梅的兒子越是優秀,就襯托她的兒子越是無能,她能不慌嘛,這景泰也是不爭氣,一天到頭的不學無術,只知道混日子,看著素梅那神氣的模樣她就來氣。

  景泰不經不滿的站起身來,對著秋玲,像哄小媳婦似的「哎喲,您心慌啥呢,您放心,從明天開始,我肯定經常往老爺子面前晃,行了吧。」這景泰別的本事沒有,哄親娘倒是真有一套。

  「你說的?」

  「我說的,我保證行了吧,誒,娘,爹今晚要去你房裡吧,您趕緊回去打扮吧,洗個澡再撒點洋香水兒啊。」這一邊說,一邊就把秋玲往門外推。

  秋玲還想叮囑點什麼,景泰趕緊打住她「哎呀··快走吧快走吧···我困了··睡去了。」說完,還不忘打個哈欠,關上門。

  秋玲嘆了口氣,撲哧一聲笑出來「呵呵,混小子。」便回屋打扮去了,仗著自己比素梅年輕,老爺的心總是要想辦法抓住的。

  清晨,林惜言像往常一樣到學校,清晨的空氣很清新,空氣中都是混著泥土和鮮花的味道。

  還沒到上課時間,心甜和小英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算了,先複習下昨天的課文吧,惜言想著,便坐下來靜靜看書。

  蔣心甜和小英這兩個好動的丫頭倒是沒閑著,聽說今天新老師會過來,兩人就故意從校長辦公室路過,想瞧瞧這位老師是圓是扁呢。

  辦公室內,年邁的校長正和一個清長的背影面對面站著,光是看著這背影,兩個女生已經有些興奮了。

  「誒誒誒,小英,你看那邊··那是不是我們新來的先生啊?」

  「看樣子應該是吧。」

  話剛落,看到這個背影輕輕側身,兩個女生頓時心裡開了花「哇···學校對我們也太好了吧,這真是一表人才啊。」蔣心甜瞬間花痴起來。

  「是啊!好英俊的老師啊。要是他給我們上課,我保證認真。」想到這裡,小英心裡激動的不行。

  心甜看她這樣,噗嗤一笑「呵呵···你是認真看老師吧,誒··我們先回教室吧,一會兒該上課了。」

  「嗯。」

  兩個女生一路興奮的跑回教室,老遠的,蔣心甜就安耐不住內心的喜悅朝惜言快步走去「惜言!!惜言!!」

  惜言回過頭,放下手中書「怎麼了?」

  「你見過我們新來的先生了嗎?」她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惜言不禁覺得好笑。

  「呵呵,我是聽說張老師回老家去了,要給我們換一位非常優秀的先生來,不過我還沒有機會見到呢。」

  「誒誒誒,我跟你說,我剛剛跟小英路過校長辦公室的時候看到了,哇··好英俊啊,風度翩翩,一表人才啊!」這是蔣心甜第一次用這麼詞語形容一個人,但她覺得,用這些詞來形容剛才看到那個身影還不夠··但···應該怎麼形容他呢?

  小英補充道「真的,心甜說的沒錯,真是一表人才呢。」

  心甜連忙點頭,跟雞啄米似的「對啊對啊!」

  這時,上課鈴聲響起,大家都紛紛回到座位上,聽到幾聲沉穩的腳步聲后,一個清長的身影進入了教室。

  蔣心甜興奮的小聲說道「進來了進來了!!」

  惜言抬起頭來,看著講台上的人,他穿著一件月牙色的長衫,帶著金絲框眼睛,他的五官很立體,眼神中帶著堅定,只見他翻開書,面向大家「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代課老師,鄙人姓許,名辰亦,大家可以叫我許老師,當然,也可以直接叫我許辰亦。」他的聲音清冷而乾淨,惹得女生們都悸動不已。

  「上一次張老師給你們講到第53頁了是吧,請同學們翻到書的第54頁,今天··我們還是講宋詞。我們今天講的是宋代著名詞人李清照的詞,李清照,號易安居士,山東章丘人···」

  許辰亦··惜言心裡重複著這個名字,她看著講台上的許辰亦,儒雅清秀,文質彬彬,在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濃濃的書卷氣,他的眼眸,像一潭深不可測的清泉··把她吸入,無法移開視線,他的聲音,像一條小溪,靜靜地淌過她的心上···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李清照的如夢令,這首詞裡面的溪亭,有人說是指濟南七十二明泉之一,位於大明湖畔,也有人說,泛指溪邊亭閣,這是一首憶昔詞,寥寥數語,似乎是隨意而出,卻又惜墨如金···」他像是不知道女孩子們的悸動,只是專心為大家講解。

  惜言獃獃的望著講台上這個身影,這樣的感覺惜言從未有過,這是怎麼樣的感覺,能讓她忘了含蓄,她就不加思索的舉手站了起來「老師!」

  許辰亦停下聲音,轉頭看向站在座位上這個女生,她梳著兩條長辮子,很清秀,他溫和的開口「這位同學,有什麼疑問嗎?」

  這一問,林惜言倒是慌亂起來,她並沒有想好要問什麼,只是這麼衝動的舉手站了起來,一時間,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是想問···想問···」

  察覺到她的慌亂,他微微一笑,聲音柔和「沒關係,慢慢想。」

  心甜看了看站著的惜言,悄聲叫了「惜言~~你怎麼了?」

  惜言實在不知道要問什麼,脫口而出「我是想問··這首詞裡面的藕花,是什麼花啊?」

  「噗~~~」話已出口,周圍的同學早已憋不住。

  蔣心甜忍住笑,又小聲問了句「惜言,你沒開玩笑吧!」

  林惜言這時窘迫急了,簡直恨不得打個底洞鑽進去,一時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把頭埋得低低的。

  「藕花,是指荷花的意思,也可以叫蓮花,或者··水芙蓉,也是鄙人最喜歡的一種花。」他的聲音響起,像是幫她解圍似的。

  惜言抬頭看著那雙清冷的眼眸「許老師喜歡蓮花?」

  「是的。」他輕輕點頭。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怎麼,你也喜歡蓮花?」他問道。

  惜言難掩內心的悸動,點頭道「嗯,蓮,花之君子者也,蓮之愛,同予者何人?」是啊,蓮花聖潔,孤傲,喜歡蓮花的人,除了你··還有我!

  許辰亦沒有接話,只是輕輕一笑,他笑的很好看,惜言從未見過如此溫潤的男子,他就像蓮一樣,有著一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氣質,她的心跳得很厲害,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就是書上所謂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注視著講台上的許辰亦,等著他開口。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看來,你我的品味··倒是跟宋代詞人周敦頤很像啊。」聲音還是清冷而乾淨,就像蓮一樣。惹得女生們開始小聲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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