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菊岡的請求

  經過SAO和ALO遊戲后，國家對潛行技術以及VR遊戲的關注度明顯提高，為了民眾的安全著想，各國政府做了許多措施。

  將初代的NERvGear全部進行回收和銷毀就是其中之一。

  其中SAO的倖存者對此最為積極，畢竟，身處死亡遊戲的那一年半的時間可能是他們一生中最為陰暗的時刻。

  當然，其中也有美好的地方。

  聽到佑真的不在意討論NERvGear回復后，菊岡不再猶豫，立即出聲：「……NERvGear設備在讓使用者死亡時，是利用能讓信號組件燒斷的高功率微波來破壞腦的一部分，但AmuSphere在設計上原本就沒辦法發出那麼強力的電磁波，Amusphere的開發者親口斷言那個機械只能用相當平穩的微波將聽覺或視覺這些五感情報送進腦部。」

  「你已經連製造商都問過了嗎？菊岡你動作倒是很快嘛……這種偶然與謠傳所創造出來的消息怎麼能讓你這麼在意呢？」

  當佑真凝視著菊岡眼鏡深處的細長眼睛時，他臉上一瞬間沒了表情，然後馬上又咧嘴一笑：「因為我現在可是坐在一個很燙手的位置上啊，如果不拿出點什麼幹勁，說不定又要被打入冷宮了。」

  「那下次乾脆就陪我一起攻略艾恩葛朗特的最前線吧，桐人稱讚你有成為優良魔法師的資質呢，當個小職員不好嗎？」

  雖然這樣說，但是佑真絲毫不認為這男人真像他的外表與行事作風一樣是個笨蛋官僚。

  在這幾個月中，他在ALO里製作了一個角色，但其實他並不是真的對遊戲有興趣，而是這樣做比較容易收集VR世界里的情報。

  以前拿到的菊岡的名片上確實寫著總務省這種頭銜，但其實這一點很可疑。

  他真正的所屬說不定是與國家治安有密切關係的單位也說不定。

  這是佑真和他一起在工作中覺察到的一點。

  但先不論這件事，當現在的假想課還是SAO事件受害者救出對應本部時，就是這個男人到處奔走才能確立將所有玩家收容到醫院裡去的體制。

  只見菊岡一邊搔著後腦勺一邊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哎呀，我背背咒文是還可以，只不過詠唱魔法就不行了，我從以前就不會說繞口令……話說回來，這件事我也認為有九成是偶然不然就是謠言，所以從現在起我要說的就是假設問題了，佑真——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因為遊戲內部的槍擊而讓玩家本人產生心臟衰竭呢？」

  他沒有回答佑真之前的那個問題，或許是把野心收斂了起來，又或者是將夢想藏在心底.……

  如那個男人——

  佑真也沒有追問。

  但是菊岡這句話讓佑真產生了某種想象，於是他輕輕皺起了眉頭。

  穿著一身黑而且看不見臉的狙擊者……

  朝著虛空中央扣下手槍的板機。

  而發射出去的是一枚黑色幻影子彈。

  子彈貫穿了假想空間的障壁，瞬間侵入數據錯綜複雜的網路世界。

  接著子彈又數次彎曲著直角由路由器經過路由器，再由伺服器跳過伺服器而不斷往前突進。

  最後在某棟公寓的房間里，藉由設置在牆壁上的網路鏈接器實體化，然後射進躺在床上的男人心臟……

  佑真輕輕搖頭甩開這種不切實際的妄想后，隨後他豎起一根指頭搖了搖然後說：

  「我覺得這根本不可能……假如說那個叫做死槍的攻擊者真對ZXED與薄鹽鱈魚子的AmuSphere傳送了什麼信號……」

  「唉唷，這裡就是重點了，現實中可能辦得到這種事嗎？」菊岡立馬打斷了佑真。

  「嗯……這是假設送出去的不是致命性力量而是正常的感覺信號……你還記得前陣子引起騷動的想象力病毒嗎？」

  「啊啊，那個嚇人郵件的事件嗎？」

  所謂的想象力，是由個人所開發出來的AmuSphere專用郵件軟體。

  用戶可以潛入軟體生成的假想空間，然後對著相機發出要傳遞的訊息，接著軟體將會將文件壓縮成郵件形式。

  收到郵件的人只要再生檔案，眼前就會出現寄件人的虛擬形象然後講出訊息，不久之後又進化成可以添加許多影像、音樂，最後甚至連觸感都可以藉由郵件來傳送，結果引發了一陣大流行。

  但是不久之後軟體被人發現安全漏洞，於是利用這個漏洞的病毒郵件便開始到處橫行並且引起了騷動。

  收到郵件后當你潛入假想空間時，不論你在哪裡郵件都會強制性被打開，然後眼前便會出現一大票不是色情就是血腥的嚇人影像與聲音——

  當然馬上就有修正檔案被上傳，這個想象力事件也開始逐漸沉寂下來……

  「——幾乎所有AmuSphere使用者都安裝了想象力軟體，如果有未知的防護漏洞，讓人可以得知對象的郵件信箱或是IP位置的話……」佑真說到這裡聽了下來，相信即便是小白的菊岡也能聽懂。

  「我懂了……只要事先設定寄件時間，然後在槍擊的同時寄送某種訊息——理論上來說這是可能的。」菊岡將兩隻瘦巴巴的手指合起來，然後把下顎靠在上面並點了點頭：「那麼我們就假設他成功這麼做了，但是——傳送出去的不是帶有致命詛咒的子彈，而是十分正常的感官刺激。」

  「也就是能讓心臟停止的觸感……或是味道、氣味……景象、聲音……等等。我們一個一個來考慮吧，首先是觸覺，也就是皮膚的感覺。」

  佑真停止說話，用右手的食指劃過左手手掌。

  然後回想起剛才原本以為是巧克力蛋糕但卻是冰淇淋時的驚訝感。

  「……如果傳送非常寒冷的感覺呢？會不會引起像忽然跳進一大盆冰水裡所引起的心臟麻痹？」菊岡突發奇想。

  他繼續說道：「嗯……跳進冷水裡而引起心臟停止，是因為溫度差的衝擊造成全身血管收縮，進而對心臟造成負擔……應該是這樣才對吧？」

  「——這條路線不行吧，就算腦部有了假想的冰冷感，也不會對手腳的毛細孔發生影響……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可能的話，當初茅場設置死亡的條件就不會是外界的微波了。

  「那你覺得這個情況如何……」菊岡一邊搓著手一邊說道，看起來他已經興奮了起來。

  或許是想太多了吧，但總覺得他看起來很高興。

  「很小的蟲子……跟甲蟲比起來，可能線形蟲類會比較適合，就像人丟進滿是毛蟲或是蜈蚣的洞穴里那樣的觸感，當然也附上影像，嗚哇，光是想象我就起雞皮疙瘩了。」

  「…………」

  雖然不願意但佑真還是忍不住地也隨著菊岡的話語想象了一下。

  當人們悠閑走在練功場里時，腳底下的地面忽然消失，整個人跟著掉進深邃的洞穴里。

  而那裡面有一大堆細長的生物蠕動著，它們除了爬滿你全身之外，還從袖口或是衣領鑽進衣服裡面……

  「這確實讓人起雞皮疙瘩……」

  聽到這裡，佑真克制著搖了搖頭：「但是這種程度的陷阱，在想象力病毒裡面就有過了，像是忽然有巨大毛蟲或是超大水母從頭上掉下來，但我想沒有任何人因此而心臟停止……」

  佑真接著開口：「說起來在登入VRMMO時，原本在無意識中就已經做好面對突髮狀況的心理準備了，因為練功場里可能突然就有怪物出現啊，如果這樣心臟就停止的話，那玩家根本就不用玩遊戲了。」

  「說得也是。」菊岡聳了聳肩，拿起杯子后輕輕晃了一下：「那接下來就是味覺與嗅覺了……像是嘴裡忽然出現恐怖的惡臭什麼的……比如說把基維亞克的味道在嘴裡再生，遭到這種攻擊的人當然會馬上想吐，然後這種嘔吐的反射性動作直接影響到真正的肉體……」

  「這樣的話就不是心臟衰竭而是因為嘔吐物窒息而死了吧？還有那個基維亞克到底是什麼？」

  問完這個問題后菊岡眼裡馬上閃爍著喜悅的光輝，這讓佑真開始感到非常後悔。

  這男人最喜歡講些噁心的興趣了。

  明明是個社會精英卻還交不到女朋友，可能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如果拿他和茅場對比，茅場交不到女朋友的原因可能是不想，而他則可能是沒有人想。

  「哎呀，你不知道基維亞克嗎？那是愛斯基摩人的食物，首先呢在剛進入夏天時要抓些叫做海燕的候鳥，然後把它們塞進挖空海豹內臟后製成的皮囊，接下來將其放置在冰暗的地方經過好幾個月之後，海豹的油脂便會滲入海燕里，然後整個發酵，或者應該說是腐敗吧。這時候才把鳥拿出來，享受已經溶化為巧克力狀的軟綿綿內臟，聽說味道似乎比鯡魚罐頭還要臭，不過你一旦習慣之後就會上癮的樣子……」

  「喀當！」

  一聲巨響讓兩人頓時往旁邊看去，結果發現隔壁桌的兩名貴婦正遮著嘴巴站起來落荒而逃。

  佑真重重嘆了口氣，這傢伙，真的是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他打斷菊岡的話開始說道：

  「我有機會去格陵蘭的話會試試看的，還有那個什麼罐頭的就不用說明了。」

  「唉唷，真的不用嗎……」

  「別一臉遺憾的樣子，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因為吃到臭氣衝天的食物便心臟衰竭吧，講下一個吧，接下來應該是影像……但是……」

  佑真用咖啡的芳香消除菊岡所講的臭味話題后才繼續這麼說道：「與剛才毛毛蟲的時候一樣，要用帶有某種主題的影像讓人心臟停止我覺得還是有所困難，不論那是多麼恐怖或是殘酷的影像，而且這根本不可能調查得出來吧。」

  「唔……你剛才說某種主題對吧？」

  「嗯嗯，這是我出生之前就已經發生的陳年往事，所以知道得不算清楚，這事件好像是小孩子看著電視上播放的動畫，結果全國就同時有好幾個人昏倒了。」

  「你說那個啊——我那時在念幼兒園，所以我當時有看見那個節目。」菊岡很懷念似的笑著繼續說：

  「嗯……那應該是紅色與藍色光芒連續閃爍的畫面，結果引起了某些兒童的病狀發作。」

  「應該就是那個了，跟那時候一樣，如果是傳送猛烈的閃爍光芒影像到他們面前的話呢，普通人在這種時候應該會馬上閉起眼睛，但傳送到腦里的話就算閉眼睛也沒用吧，也有可能就是這樣而引發了某種休克癥狀。」

  「嗯，確實如此。」

  菊岡點了點頭，但馬上就又搖著頭說：

  「——但是呢，這個問題當初在開發AmuSphere時好像就有被討論過了，結果好像設置了應該說是安全裝置還是限制器的東西，AmuSphere沒辦法產生固定振幅以上的信號影像。」

  「喂——你啊！」

  佑真這次用帶著百分百懷疑的眼神瞪著菊岡的臉：「你是不是早就把這些可能性全部都調查過一邊了，總務省的精英們絞盡腦汁想過的問題，應該不用再來問我的意見吧，你到底想做什麼？」

  「哎呀哎呀，你別這麼說嘛，佑真你的想法給了我很大的刺激與參考誒，而且我很喜歡和你說話啊。」

  「我可不喜歡，至於最後的感官聽覺嘛——如果已經有限制器的話，聽覺應該也會被納入設備規範吧，那事情就到此結束了，結論——遊戲內的干涉要讓玩家心臟停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死槍他的槍擊和那兩個人的心臟衰竭只是偶然同時發生，我要回去見亞絲娜了，謝謝你的招待。」

  佑真有預感再繼續談下去准沒有什麼好事，於是快速道完謝之後便從位子上站起來準備離開。

  但是菊岡卻急忙叫住他，拉住他的手。

  「哇，等等嘛，接下來才要進入主題，你可以再點一道蛋糕沒關係，拜託再聽我講一下吧。」

  「…………」佑真被菊岡又拽回原位。

  「哎呀呀，佑真你幫我做出這個結論我就安心多了，我也跟你有同樣的看法。這兩件死亡不可能因為是遊戲內的槍擊事件所造成，因此呢，我要在這裡拜託你——」

  雖然佑真這時深深覺得自己不應該來的，但還是繼續聽他說了下去。

  「可不可以幫我登入GunGaleOnline，然後接觸那個自稱死槍的男人……」

  說完后這個公務員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但對方的那個人卻用最冰冷的聲音對他說：

  「什麼接觸？你就老實說吧，菊岡，你是要我去讓那個死槍射一下自己看看對吧。」

  「沒有啦，哈哈哈。」

  「我可沒有什麼興趣，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你就自己去讓人家射中然後心臟衰竭吧！」

  佑真說完后便再度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