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窗外

  「多虧了這些舊SAO伺服器中一千名玩家，僅僅兩個月我的研究就有了很大的進展喲！可以在人的記憶中植入新的東西，而且通過這個誘發其情感的技術大致已經成形了。靈魂的操作——真是太棒了！」

  奧伯龍伸出手，眼中露出狂熱的表情。

  「這樣的.……這樣的研究，你認為我爸爸會允許嗎？」亞絲娜退後一步，靠到了籠子的角落。

  「當然不會了，不過那老頭子根本就不知道這事兒，這項研究是我和極少數隊員在秘密進行的，這些可都是作為商品開發的。」

  「商品.……！！」亞絲娜震驚，竟是不敢相信還有人將玩家當作商品出售。

  「美國的某家企業可是對其垂涎三尺呢！這些玩家可都是可以賣個好價錢呢——總有一天RECT都會是我的。」

  「.……」

  「我馬上就要成為結城家的人了，先是養子，現在則有資格成為RECT的後繼者了，那就是成為你的配偶，為了這一天在這個世界進行預演我認為也不錯。」

  聽到這句話，背上傳來了一股寒冷戰慄感，亞絲娜慢慢地，卻很堅決的搖了搖頭。

  「這種……這種事我絕對不允許，等到哪一天我回到現實世界，一定要揭穿你的暴行。」

  「哎呀哎呀，你還不理解啊。作為一個實驗體居然還這麼說啊，你很快就會忘記一切的！只剩下與我的.……」

  奧伯龍的話突然停了下來，他歪了歪頭沉默了一會兒。

  「——就是這樣，你盲目的愛我，服從我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明白嗎？但是我啊，不想把你作為早期的實驗體，下次見面拜託你稍微順從我一點，緹塔尼婭。」

  用變態的語氣低聲說道，奧伯龍正打算撫摸一下亞絲娜的頭髮。

  突然，某種聲音打斷了他。

  緊接著，一陣模糊的光芒瞬間籠罩住奧伯龍的全身，消失不見。

  亞絲娜愣了愣，隨即鬆了一口氣，虛脫般癱坐在籠子中的地面上。

  她只是低著頭，忍耐剛剛奧伯龍最後那段掛在自己心房處的話語給自己帶來的恐懼感。

  「實驗體……」

  輕聲說出來的名詞在亞絲娜嘴裡留下苦澀的味道之後才消失不見。

  ALO無疑就是須鄉的非法研究設施。

  確實，只要把所有研究都搬到假想世界里進行，那就可以輕易瞞過公司了。

  就算秘密快要被發現，也只要一根手指就能把所有證據消滅，甚至連一張紙都不會留下來。

  至於這個設施的主要目的，其實從實驗體這名詞就可以知道。

  被須鄉綁架的舊SAO玩家。

  他們的精神就是被以某種形式監禁在導覽圖標示的收藏室裡面。

  「我不會認輸的——佑真，絕對不會放棄。一定會從這裡逃出去。」

  她說完后把視線移到籠外。

  亞絲娜走近床鋪，閉上眼睛后，沉睡的薄紗慢慢包圍住她那已經疲累的腦袋。

  此地再次陷入靜寂。 ……

  當奧伯龍，也就是須鄉伸之從研究室醒來。

  拿下腦袋上的Amuspere設備。

  「這是怎麼回事？」他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從ALO中登出。

  須鄉抬頭，眼神卻突然凝固。

  房間內充斥著五六個警備隊員，以及——

  佑真。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顫抖的聲音從他嘴裡傳出。

  「為什麼？」佑真食指敲了敲一旁實木的桌子，眼中毫不掩飾的露出嫌惡的眼神，臉上卻是淡淡的微笑。

  這樣的表情以及動作，讓須鄉沒來由的心底一顫。

  難道，他們知道了？

  不，不可能。

  他們絕對不能發現實驗的，那是只用擁有者ALO至高者的權利才能夠進入的區域，沒有人可以不經過他的允許進入的。

  「你說呢？」佑真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這裡是RECT公司的研究室，你們進來的，誰允許你們進來的！」

  須鄉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反而眼眸微微一動，作勢大喊道。

  而房間內的警備隊成員卻是絲毫不動，其中一人掏出上衣口袋中的紙張，展示在須鄉的面前。

  「須鄉先生，你因涉嫌非法參與人體實驗而被逮捕，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須鄉的眼睛逐漸地被成大，甚至有些不敢置信，但是他反應很快，迅速的掩蓋住了內心地恐懼。

  「我不明白你說的意思。」他的聲音有些不平穩。

  「明不明白已經無所謂了。」佑真淡漠地說道，「凜子已經交代了伺服器的改變，現在按照時間來說，菊岡已經將那被偷偷傳送進ALO的一千名玩家救出來了。」

  「而你則會因為事情敗露判為終身監禁，你應該慶幸日本並沒有死刑。」

  「污衊！」

  須鄉伸之沒有理會佑真，而是申請扭曲的大吼大叫起來。

  在聽到凜子的名字時，一切都已經成為了定局。

  秘密被這麼揭穿，須鄉毫無疑問已經崩潰了起來。

  失去了！

  要失去一切了！

  我的RECT，所謂的配偶！

  所謂的生意！

  一切，都沒了！

  佑真的眼中流露出嘲諷的眼神，「你所期待的就在這裡徹底終結掉吧。」

  「不可能！！」須鄉伸之突然大笑起來，「不可能！我可是……是這世紀最偉大的人！怎麼會就在這裡倒下！」

  神情扭曲的他沖向門附近的佑真。

  真是可憐啊！

  不過，這種人也該死。

  佑真一動不動的搖了搖頭。

  「那個男人——茅場晶彥在面對任何場面時可都是絕不退縮的。」

  「茅……茅場……」

  一聽見這個名字，須鄉的臉馬上就整個扭由了起來。

  「茅場……希茲克利夫……是你嗎？又是你在妨礙我嗎！」須鄉用異常尖銳的聲音大喊著：「你已經死了吧！屍骨無存了吧！那為什麼連死了都要阻礙我！你總是這樣……老是喜歡與我做對！臉上一直都掛著那種一切都瞭然於心的表情……然後從旁奪走所有我想要的事物！」

  他忽然從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對著佑真刺來，他右手裡還拿著某樣細長的白色物體。

  而白色物體在受到橘色光線照射之後發出了厚重的光芒。

  那是一把刀。

  一把大型的藍波刀。

  但為什麼這種東西會出現在這裡呢。

  沒有人去想這些東西。

  須鄉嘴裡又叫道：

  「像你這種小鬼……又知道些什麼！你能了解……在那傢伙底下工作、跟那傢伙競爭有多痛苦嗎？」

  「這是弱小者的借口罷了。」

  「小鬼……你這小鬼……死小鬼啊啊啊啊！」

  須鄉隨著沙啞的悲鳴向前衝過來並對佑真揮下手裡的小刀。

  一道刺眼的金屬光輝閃過佑真面前。

  當他揮出刀的時候，警備隊的成員就迅速出手，大步向前邁出，精準地握住了須鄉的手腕，瞬間將他制服在地。

  他的身體不斷扭動著。

  終於，在十幾秒后，放棄了。

  「呵呵，佑真，你和茅場還真是一類人呢。」

  腦袋被摁在地上的須鄉以沙啞的聲音說道。

  「呵呵，也許吧。」佑真絲毫不留戀的離開原地。

  而等待須鄉的終將是法律的審判。 ……

  佑真輕車熟路地探身到醫院櫃檯裡面，從牆上抓起一張訪客用通行證。

  接著他雙腳朝著護士們離開的相反方向，也就是已經來過許多次的住院病房通道走去。

  電梯剛好就停在一樓。

  佑真按下按鈕后，電梯門隨著低沉鈴聲打了開來。

  佑真的身體靠在電梯內部的牆上，按下最上層的按鈕。

  雖然醫院電梯上升速度已經算是快速了，但對於佑真來說還是有些緩慢。

  在我幾乎要感覺像是度過好幾年的幾秒時間裡，電梯終於停止並打開門，佑真有些害怕地來到通道上。

  距離亞絲娜病房的短短几十公尺距離，對他來說就有如無限般地遙遠。

  佑真慢慢往前進，看起來一點也不急，但是他的心跳卻陡然迅速跳動了起來。

  就像是籃球砰砰落地聲一般。

  在L字型通道往左轉后——那一扇白色的門終於出現在眼前。

  佑真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

  那個時候也像現在一樣——

  被包圍在夕陽里的假想世界結束之後他回到了現實世界，在另外一間醫院裡醒過來的那一天，一天之後也是這樣拖著萎縮的雙腳，奮力走著。

  為了尋找亞絲娜而不斷向前走著。

  當時那條通道一定就是連接到這裡。

  這一刻終於來臨了。

  隨著距離越來越短，充塞在心裡的各種感情也劇烈地高揚了起來。

  除了呼吸急促之外，視線也開始逐漸模糊。

  沒注意到自己已經來到門前，在幾乎快要撞上門時才趕緊停下腳步。

  佑真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亞絲娜就在這道門後面。

  當佑真抬起略微有些顫抖的右手時，因為汗水而讓手上的通行證滑落到地面上。

  將證件撿起來后，這次終於確實把它插進金屬門牌上的隙縫裡。

  暫停呼吸，一口氣將卡片往旁邊滑去。

  「滴！」

  認證裝置的聲音響起，讓刷過通行證的電子門自動打開。

  顯示燈的顏色改變，門隨著馬達聲打了開來。

  裡面馬上流出一股花香。

  病房裡沒有點燈。

  窗外反射出來的光線由窗外照了進來，讓房裡稍微有了一些白光。

  寂靜的氛圍籠罩了四周。

  佑真則是停下來腳步。

  已經沒辦法再前進，也沒辦法發出任何聲音了。

  她就在那裡。

  佑真在帘子前停下來。

  伸手抓住布簾邊緣。

  接著用力拉開。

  白色布幕隨著吹過草原的微風聲音搖晃並滑向旁邊。

  在已經變得熟悉的病床上，少女坐在那裡。

  一名背對著我，身穿純白色洋裝般單薄病服的少女正坐在床上看著黑暗的窗口。

  飛散的白雪在她那光滑的秀髮上反射出些微亮光。

  少女纖細的雙手放在身體前面，手裡還拿著一個深藍色的蛋型物體。

  那是NERvGear。

  持續禁錮著少女的荊棘王冠。

  但它現在已經結束了任務，靜靜躺在少女的懷裡。

  少女坐在那裡，眺望著窗外的天空，似乎是在懷念什麼，寶石般的眼睛閃爍著光華。

  「亞絲娜……」

  佑真以極細微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

  少女的身體猛烈震動了一下讓充滿花香的空氣產生晃動後轉過身過來。

  剛從漫長綞眠里醒過來，還帶著夢境般光輝的褐色瞳孔筆直地凝視著他。

  「果然，你來了呢。」

  她那粉紅色光滑的嘴唇淡淡地微笑了一下。

  「佑真。」

  許久沒有說話，讓少女一句話都說的十分費力。

  少女的五感還沒有完全恢復，任何聲音都聽不見。

  沙啞到聽不見任何聲音的話語，可佑真就是聽見了。

  這是佑真第一次在現實中聽見她的聲音。

  與在那個世界里每天聽見的聲音完全不同。

  在空氣中震動，在聽覺器官里產生共鳴而傳達到佑真意識里的聲音，可以說比在遊戲里悅耳了好幾倍。

  亞絲娜左手離開NERvGear伸了過來。

  光是這個動作就花了她不少力氣吧，佑真看見她的手正在顫抖著。

  像觸摸冰雕般靜靜地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是如此的虛弱纖細，但卻相當溫暖。

  彷佛可以癒合任何傷口般的暖流，由她的手中緩緩傳遞過來。

  此時佑真的雙腳跪地，他將身體靠在床的邊緣。

  亞絲娜伸出右手，緩緩摸著佑真的右頰，像是要發問般歪著頭。

  亞絲娜的臉頰上也滑下了銀色的淚珠。

  她濕潤的雙眼像是要傳達內心所有想法般直盯著我，接著她又開口說道：

  「初次見面，我是結城明日奈，我回來了——佑真。」

  佑真也回答：

  「我是三井佑真，歡迎回來……亞絲娜……」

  兩人的臉同時靠近，嘴唇先是輕輕相交，接著才又深深地吻在一起。

  將雙臂繞過她嬌小的身體，佑真接著靜靜地緊抱住了她。

  兩人的靈魂開始一趟旅程。

  由現實世界到假想世界。

  再由今世前往來生。

  接著兩人的靈魂更接受了彼此。

  堅定地呼喚著對方的姓名。

  從前在一座浮在天空中的大城堡里，一位夢想成為劍士的少年遇見了一名很會做菜的少女，兩個人墜入了情海。

  他們雖然已經不存在了，但他們的心在經過漫長旅途之後終於再度相遇。

  這時佑真一邊輕撫著亞絲娜因為哭泣而震動的背部，一邊將因眼淚而模糊的視線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