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竇老鼠其人

  「掌門師兄，這個你真給我吃？」

  郭澤嘴皮哆嗦，眼神卻死死盯著那株【洗骨活氣草】，再也移不開。他怎麼也想不到，掌門師兄用三把【心生蜂雲劍】換來的靈草，竟會給自己用。

  「不然咧？我大道還能爭一爭，萬一結丹，壽元不怎麼著緊。趕快吃了吧，我給你護法。」

  「好，好。」

  郭澤也不是拿不起的那種人，催動清心咒語，把心神平復下來。從靈草上摘下一片葉子，丟進嘴裡，稍咀嚼一下，勃勃木靈力和生機在自己體內流淌，枯朽的身體彷彿受到春雨滋潤，竟然有種青春的綠意在心中跳動。

  「我草，比生魚片好吃太多！」

  再不遲疑，郭澤抱起整株靈草，老饕般風捲殘雲。一旁護法的楊寒微微睜眼，看得直吞口水。

  「師父，我用您賜的飛劍換郭師弟的陽壽，可不要怪我呀！」

  幾個時辰后，郭澤起身，手指在自家老臉上彈了幾下，果然油光水滑。

  「咦，咋這麼多油？」

  門外傳來楊寒捏著鼻子的聲音：「你快洗洗吧，也太，太臭了！」

  郭澤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身行頭，全身上下打理的一絲不苟，連鬍子也都修剪過了。手裡拿著把摺扇，嘴裡還念念有詞：

  「伐毛洗髓，活色生香，嘿嘿，果然是好東西啊。」

  「呵呵。」

  楊寒剛才被臭氣熏出屋子，對什麼「活色生香」斷然不敢苟同。「恭喜師弟找回第二春，嘖嘖，這下年輕了得有50歲！」

  「師兄！」

  郭澤激動不已，就要拜倒，楊寒忙將他攙住，「何須如此？」

  人是越老越怕死，修士概莫能外。

  楊寒當上掌門后，其實威信不足。一是法統有些不清不楚，二是新楚秦門弟子的成分複雜，楊寒的資歷、修為並不能服眾。郭澤他們對他表面客氣，實際上心裡怎麼想不好說。

  「欸，這回欠他個大人情，這條老命賣給他便是！」

  郭澤心中這麼想，嘴上卻不說個謝字，把住楊寒一臂，哈哈一笑：「今天我請客，咱們去外邊喝酒。」

  看到李符在院里打拳，上前捏住他耳朵，「今兒你別做飯，跟我們走罷！」

  說著，把孩子拉著往外就走。

  「別，前輩，快放開我。」

  童子叫喊著，卻哪裡掙得脫兩個老築基。走到門口，恰好遇到一個道人進來，見狀大喝一聲：

  「呔！哪裡來的歹人，快快放開我徒兒！」

  楊寒手一松，那孩子掙脫，撲進道人懷裡，「師父！您回來了！呃，他們不是壞人，剛才跟我鬧著玩哩。」

  那道人臉色和緩下來，打量二人一眼，抱拳道：「莫非是店裡的客人，請恕在下無禮。」

  「無妨。」

  楊寒笑著擺手，「想必這位就是竇掌柜，我們在貴店住了些日子，不想今日得見，不如小酌一杯如何？」

  「哈哈！」

  那店主是洒脫性子，也不推辭，「既是道友相邀，焉敢不從。兩位且稍候，我換件衣服就來。」

  向楊寒一拱手，領著童子進屋去了。

  「嘖嘖，真是想不到。」

  郭澤努努嘴，沖那人背影發起感慨。

  「興許只是長得年輕吧？」

  楊寒摸著自己下巴，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不過，一頓酒吃下來，這位名叫竇鼬的客棧掌柜，還是刷新了兩人的某些認知。

  「天才，果然不能常理度之！」

  竇鼬外號竇老鼠，並不是形容他生的不好看，其實他除了牙稍微有些鮑，其餘都還可以。他是澹町散修，修為築基三層，在郭、楊兩個築基後期眼裡算不得什麼，但若配上他的年紀，那就有些誇張了。

  竇老鼠今年只有22歲！跟他相比，他那位鍊氣三層的徒弟好像也黯然失色。

  「我師父可是立志稱宗道祖的人，我嘛，只想做個二世祖。」

  酒桌上李符酒後吐真言，不得不說，這師徒倆的酒量真是稀爛。後腦勺吃了師父一記巴掌，李符就勢醉倒。他師傅，那位竇老鼠，也沒能撐太久。

  「稱宗道祖」這種事，對別人就誇張了些，但是這個竇老鼠，楊寒覺得，沒準可以努力一下。

  20左右築基，差不多是大家族內門弟子的標配。上佳修真資質，頂級修鍊功法，良師指導，輔以丹藥之利，若是大道順遂，這樣的修士還是有不少的。

  可竇老鼠17歲築基，只用5年便將修為提升到三層，那就太誇張了。楊寒和郭澤以前從沒聽說過這樣的人，特別是楊寒，最近剛得著些機緣，將修鍊速度大大提高，可是和竇老鼠真是沒法比。

  想起自己的人生，想起自己的大道，兩個老頭子都有些酸溜溜的。

  若只是修鍊快也還罷了，竇老鼠顯然不屬於修真獃子之列，他還有個道號：七釋散人。

  懂得極多就是了，得知郭澤剛服了【洗骨活氣草】，他便一口道破此草跟腳，不過楊寒和郭澤聽得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種靈草雖然算不得特別名貴，但也屬於天材地寶，必然有靈獸守護。若年份到了50年，那便夠得上三階，通常都有金丹境靈獸看著，低階修士未必搞不到，但是難度太大。所以，市面上見到的都不是真貨。

  郭澤自然不服，他確實能感受到壽元得到補充。不過，竇老鼠一下列舉出五種作假的辦法，他才終於泄氣。

  其實也不能算純粹的假貨，這種通常是用二階【洗骨活氣草】的葉子，拼接到三階【玉茭白】的根莖上。

  作假的人施加些特殊法術，完全可以以假亂真。若是買家不懂行，只看形狀和年份，很容易被矇混，只是藥力就差得多了。像郭澤得的那株，當然吃不壞人，可能提升兩年壽元，那就已經很不錯了。

  楊寒不懂，忙問【玉茭白】不也是三階，這麼魚目混珠利何所出？竇老鼠卻笑了，告訴兩人，【玉茭白】是三階不假，不過是可以人工種植的，而且那東西產量很大，又可以催熟，品階雖高，卻是可以論斤賣的。就那麼一小截，真值不了太多錢。

  楊寒肺險些要氣炸，自己怎麼說也是庶務的積年，再加上郭澤這個老江湖，居然被一幫子鍊氣光棍給耍了！

  「那可是三把【心生蜂雲劍】啊，不能這麼算了！」

  記起那人自報家門，好像是什麼【麻衣社】的，忙向竇老鼠打聽。

  竇老鼠卻道：「我敢肯定，那人不麻衣社的，如果真是麻衣社，我勸你，還是忍了這一遭罷！」

  ……

  御獸門，總山。

  面色冷峻的黑白雜色道袍男子，在間洞府前徘徊。

  強如玉鶴，心中也難免忐忑。徵召自己的那位在門中是僅次鎮守大人的存在，不知要詢問自己何事？只是毫無頭緒，也想不出個應對章程。

  「進來罷！」

  忽聽得一個聲音，洞府的門自動打開。

  玉鶴見座中那人髡髮虯髯，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獸皮長袍，眼神如深井一般，與之對視，便感覺精神力飛瀉而出。

  一個激靈，趕緊將頭垂下，上前跪倒，口稱「老祖」。

  「你是咱們內門出身？」

  「是。」

  「很好！他們說你不理俗務，只問大道？」

  「弟子那是……」

  話沒說完，玉鶴便被化神打斷。「那樣也不好，清風明月，幽人高意，總還是要會一會這濁流俗世的吧？」

  心中又一緊，知這是在點撥自己，忙拜俯受教。

  「你那大道清風、袖裡乾坤的神通，可與我說說？」

  沒想到他是問這事，玉鶴心裡倒放鬆下來。聽他說完，化神讚賞看他一眼，接著問道：

  「從這邊到獅域，你要多久？」

  「呃……」

  想了會兒，玉鶴謹慎答道：「最少怕要三個月時間。」

  「呵呵，那不錯了，快趕得上化神遁速了。」

  玉鶴本想問點兒什麼，嘴皮動了動，還是忍住。

  「蠻牛荒原的開闢勢在必行。」

  就算玉鶴不問世事，開闢這種大事，其中分量他還是掂的清，終於忍不住問：

  「南疆不過是飛地，小子聽說碎獅城人口還很少，怎又急於開闢？」

  「戰略。」

  那化神只答了這二字，玉鶴也不好再問，想來人家跟自己說不著這些。

  「這樣吧，給你派個觀察使的差事，這幾日就動身去獅域吧。年輕人多出去走走，撞撞機緣也是好的，不要一味枯坐修鍊。」

  這種話從御獸門化神口中說出，含著拳拳愛護之意。玉鶴先是一愣，又有些感動，問道：

  「具體使命是什麼？」

  「呵呵。」

  化神丟來一枚玉簡，「那邊有個小朋友，也許你也認識，這些年一直送報告回來。你去之後，就總攝那邊事務罷。」

  「那，可有任期？」

  「無有……對了，你路過碎獅城，給我那小鷲捎點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