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紋身的故事
十年前。
「真的要把花臂全都洗掉嗎？」留著一頭帥氣莫西干長發的女紋身師惋惜地打量著韓雅儷右手臂上精美的神獸紋身。
龍首豺身的神獸遊走在右臂上怒目圓睜，配合韓雅儷清晰的肌肉線條充滿了凶煞剛烈的震懾力。
「是的。只留下手腕處的那個荊棘玫瑰就好了。」穿著高中校服的韓雅儷看了看手臂上的睚眥紋身，有些走神。
睚眥，龍之九子第二子，性格剛烈、好勇擅斗、嗜殺喜斗，常刻鏤於刀環、劍柄吞口增加威力。
韓雅儷當初選擇了這麼一個勇猛但又凶煞的紋身，除了想要表達睚眥之怨必報的復仇的心理，還看中了睚眥的典故。
「睚眥者，龍生九子之一，雖為龍種，然身似豺狼。其父嗔，欲棄之，幸而母親哀求，得以苟全性命。」
抑鬱症的自己被父親誤以為是叛逆期，如果不是母親意識到自己心理問題，並堅定相信自己，自己已經撐不下去了吧。
這樣一個相似的命運一下子就勾起了韓雅儷的共鳴，於是當初選紋身的時候義無反顧選擇了睚眥這個紋身。
「小姑娘，洗紋身可比紋紋身疼多了，而且你這個紋身圖案面積不大但也比較複雜一次祛不幹凈，得祛6次以上，你確定嗎？」紋身師打斷了韓雅儷的回憶。
「嗯，確定，對了還有個問題。洗完紋身還可以再紋嗎？」韓雅儷問道。
「還要紋的話我建議你換個地方，洗過紋身的皮膚會脆弱一些，不建議繼續紋身。你還是要紋花臂嗎？」
「這樣啊，那就換另一個胳膊吧。我這次想紋一個小一點的鳳凰涅槃紋身，大小大概是穿短袖也能剛好遮住的程度吧。」
「咦？你這是轉型了？要當乖乖女了嗎？」紋身師調笑著說，不過看到韓雅儷有些沉重的眼神，止住了笑問道，「我能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回想起曾經噩夢般的記憶韓雅儷顫抖了一下。三天前，從久不聯繫的同學那裡聽說了初中母校的一個學妹跳樓自殺的消息。
雖然不知道學妹是不是和自己一樣經歷過某些不堪回憶的騷擾痛苦，但是同樣的抑鬱症，曾經的自己也曾陷入絕望的深淵無法自拔。
一度深陷在毀滅和自我毀滅的掙扎中，即使經過這麼久的治療，自己也只是從重度減輕為輕度而已。
也正是學妹死訊讓韓雅儷想了很多，同樣的抑鬱症經歷讓她深知國內心理醫生的缺乏，導致抑鬱症誤診漏診率高達80％。
幸運的自己成為了那得到了救贖的五分之一，那麼是繼續沉浸在自己噩夢般的回憶中渾渾噩噩地走向毀滅，還是迎接救贖給更多的人帶來生命的希望？
「因為我想去斯坦福大學學習心理學。」韓雅儷抬起頭，堅定的眼神下露出了微笑，「要是以後我當了心理醫生，患者看了紋身還怎麼建立親密信任關係啊。不過……醫生啊……」
韓雅儷深吸了一口氣沒有接著說下去。自己一度那麼厭惡醫生，自己卻選擇了成為他們，這一瞬間某些纏繞已久的心結終於有了鬆動的跡象。
……
「準備好了嗎？報一下身高體重的基本數字我們就可以開始了。」王立軍的聲音將韓雅儷拉回了現實。
做完了熱身運動的韓雅儷活動了一下脖子，雙拳對撞了一下，嘴角勾起，露出一個痞帥又自信的笑：「準備好了。韓雅儷，176cm，56kg，擅長泰拳。」
……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走出御林虎公司大樓的韓雅儷心情不錯地雙手抱在腦後，抬頭看著天上近乎正圓的明麗月亮。平時還真沒注意過，農曆十七並不完美的圓月也別有一番殘缺美。
正看得出神，懷裡撞進來一個落寞的身影。那個身影並沒有抬手抱住她，只是把臉埋在她肩上，略尖的下巴硌得韓雅儷的鎖骨有些難受。
「方小敏？你怎麼了？」韓雅儷雙手尷尬地抬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搭在矮自己半個頭的方小敏肩上。
「你說得對，顧舒曼確實得了人格分裂症。」
也許是因為韓雅儷見過自己最失態的樣子，方小敏並不避諱在她面前暴露脆弱的一面。
她埋頭靠在韓雅儷身上喃喃說著，「她剛才拉著我說了一個關於未來末日的故事，她說這個故事的時候給我的感覺完全是另一個人。她看我的那種深情又悲傷的眼神，陌生得讓我害怕。」
「怎麼辦？我現在腦子好亂，我不知道該怎麼幫她，更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說的那個狗屁末日！」
聽著方小略顯平靜的語氣韓雅儷突然有些揪心，方小敏越是壓抑她的情緒越是說明她正處在崩潰的邊緣。
「其實關於那個末日的事情我是相信的，我之前的調查結果也提供了這方面的可能。」韓雅儷猶豫了一下，輕輕推開了方小敏。
她看著方小敏一臉疑惑的表情，確認了方小敏眼裡沒有眼淚，鬆了口氣，從身後的雙肩背包里拿出了一個文件夾。
「這是什麼？」方小敏疑惑地接過文件夾，從裡面取出一個印著絕密印章的檔案袋。
檔案袋似乎剛打開過，開口處被人潦草地纏了幾圈線繩。細節上來看，這種圈繩的方式不像韓雅儷的習慣，更像是某個大老粗性格的人。
「我撰寫的一份關於精神病人末日夢原因的調查報告。我準備提交給湖南省政府，提醒政府對生化危機提前做出防範措施。只是我的理論是建立在精神病人們集體做的末日夢上，而精神病人們的身份註定了我的結論毫無說服力。這也是為什麼我這麼急迫地想要找顧舒曼診療的原因。因為我的理論缺少一個決定性的證據做支撐！神智清晰的顧舒曼是我唯一的希望。」
韓雅儷似乎並不重視手裡的絕密文件，任由方小敏隨意地翻看。
「現在，你能幫顧舒曼做的，就是讓我給她做一個全面系統的診療。」韓雅儷說著又想把手搭在方小敏肩上，卻被專心看報告的方小敏一把拍掉。
她無所謂地笑笑：「不過考慮到她對我的排斥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