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人生的前五六年裡,我沒有親人,後來有了師父,便有了家。
後來那個福利院里最愛欺負我的傢伙跨越大半個京城找到了我,於是明明就比我晚入門的他,卻成了我的師兄,這個家添了一個愛欺負我的人。
我在很長時間裡都認為那個人是不甘我過上了有吃有穿有書讀的日子所以尋了過來放棄尊嚴求師父收養。
所以師兄這個詞,不怕師叔笑話,在寫給您的這封寫了卻不知道寄往哪裡的信里,我第一次用。
師父和師兄失蹤后,我想到了很多,也一度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師父暫且不說,就連那個讓我討厭到極點的人,都讓我感到深深的不舍。
所以要感謝師叔您沒有對我隱瞞什麼。
我在他們失蹤后短短的幾天里回憶了許多。
我記得那個傢伙為了我被同班同學打到鼻青臉腫還笑著跟師父說他不小心摔了,那年他十歲,那些打他的人罵我是野種。
我記得那個傢伙明明很喜歡畫畫,卻在填報志願前問了我喜歡什麼。
我當然是考古,師父就是干這個的,於是他梗著脖子和師父第一次吵架,原因是他取消了中美的志願,在六項志願里都填了北大考古。
那年他十八歲,已經是京都小有名氣的國畫家。
我記得那個傢伙一副窮怕了的樣子,穿衣服要最便宜,吃飯要最便宜,從不參加班級聚會,從不花錢在吃喝玩樂。
但他卻在我考入北大後用自己的錢買了我喜歡的所有十把古箏。
其中的任何一把,都會讓師父嘮叨我很多天,那年他二十二,已經跟著師父下了很多次墓,買古箏的錢是每次下墓得到的補貼。
我二十二歲考上博士時,他和我說要帶我偷偷去下墓,那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
他許我的那天,我第一次聽師父的博士生指導課,也是那天,他隨著師父去發掘新墓。
那個傢伙明明就答應了我帶我下墓考古作為我考上博士的禮物。
我想我這麼多年來對他的依賴要遠大於討厭吧,一直倔強著不說,現在卻滿是遺憾的留在了這份信里。
如果有機會,我會去質問他為何沒有實現對我的約定?
明明那麼喜歡我,那麼在意我,為什麼不說出來?
明明是兩個人的師父憑什麼他一個人去尋找留我一個人在那裡,還要我做個普通的女孩子?
他難道不知道沒有他在身邊,我什麼也做不好嗎?
他難道不知道就連普通的女孩子,沒有他我也做不到嗎?
師父曾告訴我,莫等彼岸花開時,空等輪迴身邊人。
所以,我來了。 ……
嘻嘻,先不提這些,師叔您也來到了這裡吧,只是如今的您又身在何方,師父與師兄又在何方呢。
夭兒在這裡還叫第五夭,因為換了身子,倒是小了很多,十一二的樣子,怕師父和師兄認不出來。
夭兒也有了新的師父,怕師父和師兄知道了罵我,所以也只敢和你寫寫信。
夭兒也是無奈之舉,她們說做了那個人的徒弟,就會有很多人知道我的名字。
她們說我這具身體是什麼龍鳳體,很有可能成為那個占星師。
夭兒不想做什麼占星師,她們就告訴夭兒做了占星師能推算出師父和師兄在哪裡,夭兒便心動了,當然等學成時夭兒一定找到您在哪裡。
這個秦朝和歷史上學到的秦朝一點也不一樣,我感覺我們似乎來錯了時空一般。
滿天飛的練氣士,智慧不下於人類的強大生靈,神使,生來就強大的占星師,都讓我感覺奇異無比。
師叔,您說師父他一個普普通通的考古學家,怎麼會和這裡有關係呢,還有那對陪葬童屍,他們去了哪裡,是不是找到他們,我就有了師父或者師兄的線索。
師叔,我所在的地方在一個叫飄渺宗的地方,一個只收女弟子的地方,夭兒現在在這裡可以說是地位超群了。
說是要被立為飄渺宗傳承這麼多年來的第一位神女。
還有三天就是在泰山舉行我拜師飄渺宗宗主典禮的時候了,到時候會得到飄渺宗的傳承先天法門成就先天成練氣士。
她們說我到時候有一定的可能是直接成就占星師,若是成不了,也會很快了,以後在修習先天法門時可以說毫無阻力日進千里。
來泰山是我提出來的,我總感覺我就應該在泰山之巔俯瞰著一切才對,縹緲峰在我看來,太矮了一點。
她們說是因為我龍鳳體的緣故,但我總覺得不是,我在還沒來這裡之前,就喜歡站在高的地方俯視著別人,有一種凌駕於一切之上的感覺。
好了,夭兒感覺有人來了,就先寫到這裡吧,我一定會找到師父和師兄的。
畢竟,我已經很想念他們了。」
「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門外傳來一道脆脆的聲音,第五夭將寫好的信裝進信封就放在一邊,她到也不怕有人偷看,你讓一個只認識大篆小篆的人去看現代漢字?
「進來吧。」
收起信的第五夭臉忙擦擦臉上的淚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來人是自己的貼身丫鬟小棋。
小棋原來是飄渺宗長老的丫鬟,後來回家去省親,見到了剛來到秦朝的第五夭,總算是有點見識覺得第五夭不凡,就帶第五夭回了飄渺宗。
於是在確認了第五夭的龍鳳體后,飄渺宗就調小棋來做了第五夭的貼身丫鬟。
「小姐,我剛剛去打聽了一下,說是這次您的拜師典禮邀請了天下所有的練氣士,若是您要尋找的人在某個名門或是在朝堂,那或許有機會來到這裡。
到時候您且安心拜師,我會讓下面的人留意您說的那些個名字,凡是有些類似的,我都會讓人留下他們請您過目。」
「這,,,有如大海撈針。」第五夭苦笑,沒有再說什麼。
僅僅靠著師父的名字「於然」和師兄的名字「周正宇」怕是找不出來他們。
可是又不能依靠容貌找,連她在來的時候也是用了一具靈魂消散的屍體才得以存活,就算師父和師兄來到這裡,想來也是換了身體吧。
她唯一能確認的就是師兄和師父一定不會改名字的,這就是她能找到師父和師兄的希望所在。
「小姐.……」小棋見第五夭臉上的失落之色,不由得跟著心揪了一下,「小姐要找的人,對小姐來說,一定非常重要吧?」
「是我的親人,小棋姐姐只知道我是個小叫花子,卻不知道我也是有親人的,只不過戰亂和飢荒,讓我和他們失散了。」
第五夭點點頭,她在剛來的時候,佔據的那具身體是個小叫花子,她原本是打算找個找個機會混進附近的城池再想辦法活下去,卻在那個時候遇到了小棋。
她沒想過小棋會那麼心善,給了她吃的,還帶她來了飄渺宗。
「會找到的,小姐還請寬心,小棋一個飄渺宗的丫鬟都能找回親人,小姐是神女,是飄渺宗的掌上明珠,在過幾日就是仙人了,慢慢找,總會找到。」
小棋微微一笑,寬慰著第五夭。
她當初就是遇到戰亂和家人失散,後來在流落中遭到欺辱被飄渺宗一名弟子救下,帶去飄渺宗做了丫鬟。
後來也是在宗內弟子的幫助下找到了親人,安置好了他們的生活。
再後來她的乖巧善良讓她受到了很多飄渺宗眾多弟子的喜愛,甚至有人要傳她先天法門。
奈何她天資過差,用神物重塑根基又沒有機會,就一直做了丫鬟,到最後,她是只伺候宗內長老們的丫鬟,地位在飄渺宗頗為特殊。
在帶來第五夭之後,她就直接做了第五夭這個宗門神女的貼身丫鬟,可見小棋在宗內長老那裡有多討喜。
「小棋姐姐心善,想來總會受天道恩賜有機會也做這仙人一遭,等我日後一定尋來神物為你重塑根基。」
「小姐還想要我伺候您千千萬萬年啊,豈不是在『恩將仇報』?」
小棋掩嘴輕笑,見第五夭情緒沒那麼低落,便開了個玩笑,她知道神物難尋,哪怕是飄渺宗,這些年來都未能為她尋到哪怕一株。
況且她性子實在恬靜,得不到的也不計較,轉眼就忘了,想來在她看來成不成仙人,還沒下一頓飯吃不吃肉這種瑣事值得去糾結。
她感覺跟了第五夭一些日子,有些胖了,她想不到第五夭怎麼會有那麼些做膳食的點子,換著花樣兒的來,讓她每次不吃吧,饞,吃吧,又長肉。
前些日子去三長老處,還被三長老取笑說跟了神女,胃口倒是大開了,羞的她臉紅了好久。
「呀,小棋姐姐果然聰穎,小女子這點心思,這就讓你發現了,讓我想想獎勵你點什麼呢,一個香吻如何?」
第五夭裝作街頭流氓的樣子用右手挑起小棋的下巴魅惑一笑。
「要死,凈知道戲弄於我,玷污了我的清白,可讓我還怎麼嫁人?」小棋又怎是簡單的人,抬手環上第五夭的細腰,一點也不肯示弱。
「姐姐我錯了,繞過我一次吧!」第五夭作楚楚可憐狀。
「你上次也這麼說的!」小棋冷笑。
「啊!給我死來!」
「怕你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