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下去
隨著喊聲而來的,還有一群羽林衛,他們拘著春兒,手舉佩刀厲聲大喝。
「聖上有旨!戰王私通外敵,闔府男丁斬殺,女眷為奴!」
「無干閑雜人等閃開!」
……
戰纓猶如五雷轟頂,卻不覺搖搖晃晃地上前,大聲斥問。
「是誰給了你們這般膽子,竟敢誣陷當今戰王?」
「是誰讓你們私闖戰王府,還敢這般無禮?」
「是誰……?不是說爹爹就快班師回朝了嗎?」
……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淚也越來越多,到後來竟然發瘋般朝著前廳跑去。
「我的母親呢?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可沒跑幾步,就被拿了個正著,一起被拿下的,還有一眾丫鬟,至於僅有的三五個小廝,有的被追入花叢,有的則被當面斬殺。
血,就那樣肆無忌憚地噴濺開來。
猙獰的顏色,刺痛了戰纓陽光般的美目,三千青絲也於剎那披泄下來,遮住了她半邊臉頰,嘴角卻有絲絲縷縷的殷紅流了下來。
春兒淚眼婆娑地看著她,雙唇哆嗦著卻驚懼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回過神來的白少卿,橫了一眼自始至終沒有吭聲的紫衣男子,大喊著沖了上去。
「你們不能傷她!不能傷她!」
「我是白少卿……」
白武柘則拔出佩劍,縱身撲過去,擋在戰纓身前。
「有我在!你們休想帶走我嫂子!」
「還有我……葉碧桐!」
葉碧桐哭喊著,她也不知哪來的膽子,雖然渾身瑟瑟發抖,但還是咬牙站在了戰纓身側。
嚇傻了的眾家千金,這時才亂成一鍋粥,紛紛哭喊著躲避,有些膽小的更是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還好那些貴婦們紛紛派人來尋,倒也一時間走了個乾淨。
那紫衣男子看著這一幕,雙目淬刀鋼牙暗咬,冷哼一聲,帶著自己的幾個小侍徑自拂袖而去。
那些羽林衛見白少卿出頭,稍作遲疑間,領頭的已然越眾而出。
「在下奉旨行事,還望白少卿行個方便!否則鬧將起來,御前也不好交待不是?」
白少卿冷哼一聲。
「孫指揮!我看是你不好向攝政王交差吧?」
「那又如何?反正是一樣的道理!所以我勸你最好不要插手!要不然大相國府也難逃同黨之罪!」
白武柘忍無可忍,當場就要斬殺那孫指揮,白少卿急忙喝住,但那孫指揮已經惱羞成怒,連連喝令手下拿住白武柘。
白少卿忙長身上前,一邊連說帶斥令白武柘回府,一邊對他使以眼色,白武柘隨即在一番虛張聲勢后恨恨離去。
孫指揮見此,暗自呼出一口長氣,他其實也是色厲內茬,畢竟白父乃是大相國,攝政王都不敢輕易動的人,他哪敢招惹?
但戰家就不同了。
他可是奉旨行事,何況戰王已死!想到此,將手一揮,就要令人將戰纓帶走。
看著張揚跋扈的宵小之輩,白少卿只覺素來無敵的三寸不爛之舌,此時竟是無用至極,最後只得湊近戰纓耳語幾句。
「纓兒莫怕!反正府里並無男丁,至於你和伯母……咱們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不——,你不了解母親!她是寧死也不會受辱的!還有我……若要我為奴為婢,還不如一刀殺了痛快!我……不能辱沒母親……更不能令父親蒙羞!」
泣不成聲的戰纓說完,就想掙開抓著她的人向前廳撲去,她要去找母親。
孫指揮冷嗤一聲。
「不用著急!這就帶你去見你的母親!」
戰纓紅著眼回頭,看了白少卿一眼,便任那些羽林衛推攘著走了,白少卿額頭青筋崩起,半晌才攥著拳頭急急離去。
葉碧桐則不顧身後丫鬟的哭喊,跌跌撞撞地跟了過去,這個時候,她得陪著戰纓。
不遠處,躲在花叢后的李庭芝卻漸漸露出頭來,同時露出的還有一個惡毒的笑容。
戰纓!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一見到母親,戰纓就想哭,可還沒開始就被瞪了回去。
「纓兒!想想你的爹爹!」
戰夫人柔弱的身子翠竹般挺直,向來帶笑的眸子卻射出道道厲芒。
戰纓心下大慟,可還是含淚點頭。
她的父親戰玉城是昭國最厲害的戰神,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每次出征總是大笑著作別母親。
「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理當為國為民征伐四方。即便最後馬革裹屍,也是快事一樁,你們當以此為榮不得悲切!」
她敬佩父親,繼承了他的一身血骨。
可母親卻日日告誡,即是女子便該溫婉賢淑相夫教子,只做女子該做的事,而不能舞刀弄劍沾染半點血腥云云。
她不忍拂逆母親,便收了習武的心思,將自己養成了一個令母親自豪的大家閨秀,不僅飽讀詩書精通書畫,甚至就連琴技歌舞也都是貴女中拔尖的,她名動京師的美名便是由此而來。
「戰夫人!咱們該上路……」
孫指揮陰陽怪氣的聲音驚醒了戰纓,她猛然抬眸,驚恐望去。
「不用急!我會讓你們如願的!」
戰夫人卻不待孫指揮說完,冷笑一聲后看向戰纓。
「纓兒,記住母親的話!不要報仇!好好活下去!無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