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快逃啊
大昭國。
泰和七年秋。九月九日。
這天風和日麗,秋高氣爽。
戰王府的千金,要在今日行及笄禮,這可是轟動整個京師的大事情。
據說這位大小姐名叫戰纓,不僅貌似天仙,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無一不能,更何況她還是大昭國戰王唯一的骨血。
所以一大早,偌大的戰王府前就停了很多華麗的車馬,後面還有絡繹不絕的車隊爭相趕來。
就連一些百姓,也都滿臉笑容地侯在路旁,這可是他們戰王的大事,既然他還在班師回朝的路上,那他們就替他添一份喜氣好了。
戰府後花園,人比花嬌。
環佩叮噹,擠滿了京師有名的官眷貴女。
天近辰時,戰夫人就攜著女兒出現在了眾人面前,一樣的容長臉兒,薄皮大眼柳煙眉,俏鼻下花苞唇未語先笑,細腰盈握,質比幽蘭光如霽月。
二人皆是一身盛裝,一粉一紫宛如姐妹花,唯一不同的是眼神,戰夫人的似秋水靜謐,戰纓的則似陽光般跳脫。
戰夫人和兩側的小姐千金們寒暄一笑,便向著前面迎候的貴婦人們去了。
戰纓則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爭相上前的貴女們圍了個嚴實,耳間更是塞滿了,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諂媚譽詞。
就在這時,一個嬌小的黃衣女子忽然撥開眾人擠了進來,而且一把便將她抱了個結實。
「好你個戰纓!我葉碧桐好心來給你賀喜,你卻只管與她們姐妹情深,只冷著我不管,是何道理?」
「是!是我不知好歹!是我怠慢了葉大小姐!只是你的……賀禮呢?」
戰纓抿唇一笑,輕輕推開她。
她卻揚著尖巧的下頜哼了聲,將一隻精緻的紅檀小妝奩塞進了戰纓的懷裡。
「喏!我最愛的紫玉釵!送給你!」
眾人這才想起自己的禮物,忙急急回頭喚自己的丫鬟,只有一個綠衣女子冷笑著,自袖內取出一管褐色長筒緩步上前。
「戰大小姐!庭芝聽聞您酷愛下棋,故而尋了一卷殘局圖來,還望不要厭棄!」
說著就將那長筒一拔,接著一抖,一張帶著刺鼻霉味的長卷便曳地而出。
眾人不妨,紛紛嗆得掩鼻大咳,葉碧桐更是氣得跳腳欲罵,不過卻被戰纓笑著攔了下來。
「無妨!李大小姐有心了!能將這年代久遠的殘局圖尋來,也是實屬不易,戰纓焉有不受之禮?」
「既然如此,那戰大小姐就好生收著,改日庭芝好請教一二!」
眼看著那捲泛黃霉爛的殘局圖,就要甩到戰纓粉色的裙擺上,斜刺里忽然冒出一雙手抱走了。
「李大小姐什麼意思?明知今日是我家小姐的及笄大禮,你這是要存心攪了嗎?」
「春兒!住嘴!」
戰纓見自己的丫鬟只一抱,那藕綠的前襟便污了一大片,心知剛才若換成自己,定是也不能倖免。
但此刻眾目如炬,她李庭芝如何無所謂,自己卻不能出糗,更不能授人以柄,令堂堂戰王府蒙羞。
因此只是令春兒回去更衣,轉頭依然笑意盎然地,對上李庭芝有些青白交錯的臉。
「一介丫鬟而已!想來李大小姐定是不會與她一般見識了!」
「那是自然!」
李庭芝訕訕,扭頭便看見葉碧桐沖她揮舞的拳頭,當即心下嗤笑,一個蠢蛋而已。
眾人見場面安定了些,才紛紛送上自己的賀禮,戰纓皆一一笑著謝過,並令旁側的丫鬟接了。
可在她要引著眾人去往前廳時,卻忽然聽得陣陣私語,更有甚者還紅了臉低了頭,然後就見三道奪目的身影,帶著一群小侍朝她們而來。
為首之人面如冠玉,白衣翩然,正是她的未婚夫白少卿,再近,他的模樣就愈發清晰俊美。
身似修竹風中立,似笑非笑眸如星,天庭飽滿白皙,下頜不尖不闊,三千墨發高高束起,一襲白衣翩然若仙。
至於其他兩人,她知道青衣不羈的是他的胞弟白武柘,另一個紫衣華服的卻不識,但只是一眼,就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人雖與白哥哥年齡相仿,甚至身量眉眼都很相似,那氣質卻是迥然。
若說白哥哥似春風涓流,那他便如寒月冰川,勾頭緩步,勢如野豹,寒眸一凜即使人如墜冰窟,還有那一身與生俱來的貴氣,也是白哥哥不曾有的,只不知白哥哥為何引他前來。
「纓兒妹妹!白哥哥前來道喜!」
白少卿金石般的聲音剛一出口,便讓眾女子覺得芳心鹿撞,紛紛偷眼端看。
其中尤以李庭芝為甚。她的指甲狠狠掐進掌心,面上卻露出自以為最美的笑來。
這個男人不僅俊俏,而且年未及冠,便官拜大理寺少卿。憑的還不是他父親白大相國的蔭蔽,而是自己的才華,也正因如此,人們便直接改他的名字白文卿為白少卿。
戰纓面色亦是飛紅,但還是裊裊福身一拜。
「纓兒謝過白哥哥!」
「哎呀!謝什麼謝?過了這個及笄禮,你們馬上就是一家人了!」
憋氣已久的葉碧桐總算找到了一個好話題,欣欣然就嚷了出來。
這下,不止戰纓,連帶著處變不驚的白少卿也紅了俊臉,但只是一瞬,他就恢復過來,並令身後的小侍們送上賀禮。
白武柘這才有機會上前,沖戰纓擠眉弄眼地抱了下拳。
「嫂子!武柘這廂賀喜了!」
說完,不待戰纓生氣,就笑嘻嘻地逃到了白少卿身後。
「兄長!你可要護著我!」
白少卿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緩步上前,剛想哄哄有些羞惱的戰纓,就被一陣歇斯底里的哭喊打斷了。
「小姐!快逃啊!出事啦!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