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冊:絕殺之令!
大漠孤煙直,
長河落日圓。
戰爭的應聲落幕,墨羽城的內的百姓這才紛紛從藏身的角落探出頭來,在看清了城中皆是中洲的將領在巡邏,他們,男女老少,皆是抱頭痛哭,喜極而泣。
「我們回家了。」
「虎子,看見沒,那是你爹爹,來接我們回家了。」
「…………………………」
破壁殘恆的街頭,也只是在片刻之間,便湧出了大量的百姓,他們手舞足蹈的圍住了正在巡視的中洲兒郎,那裡,有他們的孩子,也有孩子的父親。
這終是相見之下,亦是皆大歡喜。而其中有的人,身下護著孩童,有的人,身旁攙扶著白髮的老人。他們目露期許,左顧右盼,卻是沒有見到那一抹頂天立地的身影。
他們哭泣著,有喜悅,有哀傷。
街道之上的人影綽約,人頭的攢動,百姓們也各自回到了家中。
有的家被毀,他們不曾傷心,臉上卻是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和中洲兒郎們共同重建著家園。
血腥的戰場已是被打掃乾淨了,只是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味,揮之不去。
「墨羽城攻下了嗎?」
一處完好無損的客棧,此時卻是被重兵把守著。客棧的廂房內,被反噬而昏迷的塗陌,於柔軟的床榻之上,緩緩的睜開了雙眸。入眼,便是綾羅綢緞鋪成的卧床,床邊的洛青衣,一襲青衣的裹身,卻於床邊沉沉的睡著,臉頰上那未曾乾涸的淚痕,惹人憐愛。
「哼!」
洛青衣睡的有些深沉,也讓她好生的休息一番。塗陌輕手輕腳的坐立起了身,卻是不小心牽動了傷口,一聲悶哼至口中發出。
還是驚醒了床邊的可人兒。
「塗陌,你醒了!」
洛青衣睜開了雙眸,眼裡布滿了紅血絲,有些紅腫,只是見到塗陌坐於床榻之上,洛青衣頓時鼻子一酸,淚珠兒如斷了線的珠兒一般,滾滾的落下。
一陣香風的撲鼻而來,洛青衣闖進了塗陌的懷裡,她的臉頰緊貼著塗陌的胸膛,胸前的衣衫被打濕了。
「天黑了,我昏迷了多久?」
洛青衣的突然闖入,塗陌有些舉手無措,他的面容蒼白,這強行的逆轉之下,終是負傷不輕啊。
塗陌嘴角的笑容苦澀,他開口輕輕的問道。
「啊!」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又如此的親密而為,洛青衣一下從塗陌的懷裡跳開,兩邊臉頰酡紅,似美酒微熏。
「你昏迷了近四個時辰了。」
洛青衣低著頭,聲如細蚊,她垂著的雙手無措,也就只有緊緊的捏著衣角。
房間內的氣氛,突顯的有了些怪異。
夜幕了。
「走吧,隨我去軍營中。」
廂房內的旖旎,塗陌著實有些不適,也就只能下了床榻,穿戴好了早已整疊好,放在一旁的衣物,只是一襲素衣。
「我來吧,你身受重傷,本就不應下床走動的。」
洛青衣走上了前,伸出雙手整理好了塗陌身前衣物的一些褶皺,她的眉宇間有些閨怒,她也深知,戰後,塗陌也必然想要第一時間獲取戰場的傷亡。
她為女子,便做塗陌想做之事。
重兵把守的客棧之內,空空曠曠,洛青衣本欲是想換身衣裳再隨塗陌一起前往中洲。
「不必了,你也就不必再委身於軍營之中了。」
行軍打仗攜帶女眷,不是重色輕敵,就是濫失暴(政),古有周幽王烽火戲了諸侯,只為博的美人,褒姒的傾城一笑。
而塗陌有此一為,便是洛青衣的所作所為,不止是只有他一人看在眼裡,誰說女兒不如男,皆有巾幗不讓鬚眉!
「嗯。」
洛青衣的眼眶有些紅潤,她面容上的笑容卻是愈發的燦爛。她乖巧如貓,溫順似羔羊,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塗陌,出了客棧。
「少主!」
在一聲聲的恭語之下,兩道身影挨的很近,在昏黃的火光之中,越行越遠。
墨羽城的西邊,有一處廢棄之地,這裡也便就成為了臨時的軍營。
月黑風高,一輪彎月的高掛,晚風有些陰涼,塗陌的口鼻也發出了一陣急促的咳嗽,引來了洛青衣的一陣手忙腳亂。
「無妨。」
塗陌也只是笑著擺了擺手,傷勢並無大礙!
「報!啟稟將軍,少主已經來到了軍營大門!」
端坐于帥營內的副將,在聽得斥候的稟報之後,便就帶了一對的兵馬,在軍營之外,把塗陌和洛青衣恭迎盡了帥營。
副將和軍中眾人對於塗陌身邊突然出現女子,表現又如此的親密,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皆是目顯出一抹的敬意。
猶記得,大雨之中的牆頭,那一抹的獨影。
那一個模樣俊俏的士兵,雖是女兒身,卻絲毫不遜色他們男兒漢。
「林將軍,此次強行攻下墨羽城,我軍的傷亡如何?」
在洛青衣的攙扶之下,塗陌端坐于帥營之中,面容也就一如既往,處變不驚,遇事不亂。而他的那顆淡然道心下的一抹柔情,也就只為一人顯露。
洛青衣雙手垂於身側,靜靜的站立在了塗陌的身側。
「啟稟少主。我軍出兵兩萬,至今攻下墨羽城,只餘下了七千餘人。」
一萬兩千多的中洲兒郎啊,縱使久經沙場的林將軍,在爆出這一串數字之後,話語也是顫抖著。
那是他的部下,亦是他可以交託性命的手足。
「敵軍可有俘兵?」
強行攻下墨羽城,如此大的傷亡,也是在塗陌的意料之內。戰爭本就無情無義,戰火的熄滅,本就是數之不清的屍體和雨流成河所澆滅的。
「啟稟少主,敵軍繳械投降的人有一千八百餘人。不過,依末將之言,這些俘兵,便就是最好的牢記,亦可修復殘破的墨羽城。」
林將軍躬身行禮稟報。
「不用了,敵人也就只能是敵人,全部殺了,然後快馬加鞭,再送於其他三州四城。」
塗陌伸手拿起了木桌之上的一塊木製令牌,軍中刑法,皆是以它為令。
「我的軍營之中,不存俘兵,戰爭的吃緊,留著他們,也就只能拖延步伐,和浪費軍中糧草。」
塗陌手裡把玩著木製令牌,隨手,便就扔在了林將軍的身前。
「塗陌………」
洛青衣大驚,想要開口勸阻,卻是被塗陌抬手打斷了。
「少主,殘殺俘兵,若是傳出去,我方將會激起群憤,還望少主三思而後行!」
這一道的絕殺,那橫躺於地上的木製令牌,此時在林將軍的眼中,卻是重愈了千鈞,他不敢伸手去拿起。
也是一道絕殺,林將軍將頭磕地,他的身軀也在顫抖。
古有殺神白起,亦是如此,惹得天怒人怨,終是災禍臨門,暴斃於家中。
「無需多言,我意已決,若是再有人出言阻攔,便就自行去領軍杖一百。」
塗陌眉目幽冷,如此而為,便是要讓敵人聞風喪膽,中洲的一支鐵血之軍,刀下沒有俘虜,要麼丟盔棄甲,落荒而逃。要麼,悍不畏死,舍了性命。
再者而論,塗陌自幼修習的鬼谷一脈,只注重因果,不談生於死。
「是,少主,末將遵命!」
軍令如山,又是異常的沉重,見慣了血與淚的林將軍此刻,也不免得心為之顫抖,好生的殺伐果決。
為戰爭而生,或許亦會被換作那殺神!
「少主,末將退下了。」
林將軍身處有些顫抖的手,拿了幾次,這才拿起了地上的木製令牌,雙眸中的一抹駭然,告退一聲,才堪堪的退出了帥營。
絕殺之令!
血腥之令!
好生的果斷!
「塗陌,你為何會如此做,既然他們依然投降,淪為階下囚,必定不會對我們造成任何的威脅,你又為何下達這道命令?」
洛青衣蹙眉,她抬腳之下,來到了塗陌的跟前,雙腿彎曲,便就跪在了地上。
一襲青衣的染灰,也讓她的心落下了一些塵。
不是求情,
只為為何?
「唉,你這是又是為何?」
塗陌的面容上難掩的一抹柔情,他起了身,扶起了跪於地上的洛青衣。
「若是我留下俘兵,其餘四方便會放任於我。若是我不留俘虜,他們也就會警惕我的存在,誰都不想看到一個白起的冉冉升起,特別是在戰場之上。如今東土,南荒自顧不暇,若是我如他們所願,他們便會安心的鞏固自身的權利,我殺俘虜,便是要讓他們亂了陣腳。而西域目前雖是固步自封,不為所動,從北漠傳回的消息,西域之王被刺殺,北涼亭要忙著繼承王位,鞏固王位。」
塗陌扶著洛青衣,坐在了木櫈之上,便開口接著說道。
「至於北漠,白畫的不動聲色便是把所有計謀在了他的手心,我的所作所為皆是在他的算計之下。北漠的獨善其身,坐山觀虎鬥,卻是早已把目光從中洲移開了。他要的是我一統中洲之後的幫助。」
塗陌從洛青衣修鍊冷冽的雙眸之中,看見了一抹的失望,他有些怕了,不想洛青衣看的太清的塗陌,也就只能道清楚了其中的原委。
「嗯?」
洛青衣的神色變化了,卻是一陣陣的后怕,無情的戰爭,也就只是那計謀之下的權利遊戲。
人心,究竟是有多麼的可怕。
「我誤會你了,至此之後,你做什麼,我絕無怨言的陪著你。」
塗陌不僅要征戰於前線,亦要隔空相拼於計謀,洛青衣心疼了,暗自責怪著自己的粗心妄為。
如今,洛青衣也終是明白了初見塗陌之時,他所說的話語。
她的雙眸紅潤了,緊緊的握著塗陌的手掌,不願放開。
他,太累了。
「北漠的野心,不是一個中洲能夠滿足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西域之王的死,便是和白畫有所牽連。武帝城的浮現而出,也就讓白畫的部署臨時作出了改變,和天下想必之下,一個中洲太過於微不足道了。」
既然說了,塗陌也就索性的說清道明。
「北漠希望我儘快摒除了中洲的內亂,去幫他攻破武帝城,而武帝城,我也不得不去。」
塗陌搖頭嘆息,為何鬼谷子一脈會意欲逍遙,紅塵亂世,誰都是棋子。
而白畫,談笑風生之間,深諳人心,攻於心計。
不虧是那人的徒子徒孫。
著實的恐怖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