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晚。

  黑暗籠罩著大地。

  春滿樓卻一片燈火通明，人山人海。

  一樓大堂散座都坐滿了人，每個人都伸長了脖子，眼睛使勁兒往舞台上瞧，視線緊緊地黏在舞女前凸后翹的身上。

  二樓雅座包間也坐滿了達官權貴，每個瀟洒公子哥兒懷裡都摟著一個妖嬈多姿的美人兒。

  一邊喝著美人兒喂到嘴邊的小酒，一邊和懷中的美人兒調笑。

  餘光時不時地瞥向舞台。 ——

  後台。

  「姑娘，輪到牡丹姑娘上台了。」

  小桃枝興沖沖地跑到一間單獨用帘子隔出來的地方，跟我報告著最新戰況。

  「嗯，知道了。」我往頭上插了一隻紅色流蘇的簪子，「那你繼續去看著，看看觀眾的反應。」

  「好嘞，姑娘你在這兒等我消息！」小丫頭像一個領命的將士，興奮地奔向了戰場。

  我的內心其實毫無波瀾，只不過看小丫頭這麼鬥志昂揚，總要給她點兒任務不是。

  我的手輕輕地撫過我的眉眼，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是有些不安，總覺得今晚會發生什麼大事。

  唉，算了，先不想了。

  我站起來理了理身上紅色的紗裙，拉開帘子，頂著眾人驚訝的目光往台上走去。

  路過看到小丫頭撅著屁股，使勁從帘子縫兒里往外瞧。

  我走過去拍了拍她的小屁股。別說，手感還不錯。

  小丫頭嚇得彈了起來。

  一看是我，鬆了口氣。

  「姑娘，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什麼？啊？撅著個小屁股幹嘛呢？」

  小丫頭氣呼呼：「還不是幫你刺探敵情。」

  我好笑地摸了摸她的頭，「你去叫媽媽來後台，就說演出出意外了。」

  小丫頭點了點頭，領命跑了。

  我拉開帘子，站在舞台邊，把自己完完全全露了出來。

  那些交談聲也突然之間大了起來，清清楚楚地傳進了我的耳朵里。

  「快看快看，站在舞台邊的是不是花魁若蘭姑娘。」

  「哎，是啊是啊，就是若蘭姑娘，啊啊啊啊啊，若蘭姑娘看我看我！」

  「天啊，我剛剛看到那個牡丹姑娘穿著紅裙上台，還以為若蘭姑娘今晚不上台了呢，嚇死我了~」

  「對啊！為什麼牡丹姑娘也穿的紅裙？」

  「該不會是牡丹姑娘想要跟若蘭姑娘搶花魁的位子吧？你們看，若蘭姑娘站在舞台邊好可憐啊~」

  「和若蘭搶，她配嗎？切~」

  眼看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我找準時機對著眾人露出一個有些凄美的笑。

  多一分太假，少一分不夠，拿捏的剛剛好。

  果然，台下已經有人開始組織著喊。

  「滾下去！」

  「滾下去啊，若蘭姑娘不哭，我在呢。」

  雖然這是我想看到的結果，但是那位兄台，您哪位啊，能不能不要那麼大聲的睜眼說瞎話，我沒哭好嗎？

  我心裡無奈，面上慢慢扯出一抹笑，朝台下輕輕搖了搖頭。

  意思是：我沒事，不用管我。

  台下的聲音果然更大了。

  眼神對上台上有些無措的牡丹，我笑了，牡丹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惡狠狠的。

  我的眼神變得有些憐憫，看得牡丹有些不知所以。

  「你們看，那個牡丹還瞪若蘭姑娘，若蘭姑娘肯定是被她欺負了，氣死我了！」

  「該死的，我要給若蘭姑娘報仇，滾下去！」

  牡丹終於反應過來，有些狼狽的跑下了台，沖向了後台。

  我抱起架子上的古琴，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台。

  四周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我笑著溫柔開口：「今天，若蘭為在座的各位彈一曲雪松小調，希望各位喜歡。」

  「好！」

  隨著一聲鼓勵，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

  一段琴音響起，四周又漸漸地歸於安靜。

  我緩緩開口。

  女子清冷空靈的嗓音與古琴清澈悠長的輕音完美相融，一下一下滲入眾人的心裡。

  就像是看到了寒冬的雪松，傲然不屈。

  美哉美哉。

  一曲畢。

  眾人猛然清醒，一臉意猶未盡地鼓掌。

  我在眾人不舍的挽留聲中，微微屈膝行禮，緩步下台。

  來到後台，果然看到了一臉陰狠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