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催眠
“這丫頭。”蘇秋漓輕笑一聲,待將手中的藥一一檢查無誤,方才把向陽喊出來,讓他送到宸王府去。
“王妃可有什麽話要屬下轉告王爺?”適才蘇秋漓跟雯兒的對話,向陽無疑是聽見了的,是以才會有此一問。
“什麽都不必說,他會明白的。”蘇秋漓看了向陽一眼,囑咐道:“天色不早了,你回來的時候順路去接了翡兒,雖說是在京城裏,但她一個女孩子走夜路總不安全。”
把綢緞莊的曆史遺留問題處理好後,翡兒就按著蘇秋漓的吩咐,將那幾個掌櫃副掌櫃的全部辭退,隻留下兩個沒什麽過犯的帳房並幾個踏實肯幹的夥計,店也按著做餐廳的規製重新改製裝修,翡兒信不過其他人,便自己盯著工期進度,一應材料的采買,以及招聘新的夥計,皆由她一個人負責,每天晚上回來撿重點的跟蘇秋漓匯報,倒也事事穩當。
蘇秋漓有意栽培翡兒,隻放手讓她自己去做,遇到特別難處理的事,才偶爾指點一二,如此,翡兒不免更加仔細認真,連種植辣椒之事也著手處理起來,隻希望冬日試營業時,能有充足的原材料儲備,這些日子下來,頗有進益。
“屬下遵命。”向陽答應一聲,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然而,蘇秋漓的猜測到底還是出了一點偏差,南宮宸並不是到了南方才出現問題,此時此刻,他就很不好。
這麽多年,南宮宸病情發作的時間間隔很穩定,都是一月一回,可是這次距離上次發作尚不足半月,且發作的毫無緣由,實在是有些蹊蹺。
難道病情加重,以後都要半月一次?
這樣的猜測讓乘風更加緊張,偏偏又什麽都幫不上,隻能守在密室外麵幹著急。
不行,他不能再等了,必須要盡早讓王妃知道,哪怕暫時無法把蠱蟲逼出來,也可一起商議別的對策。
正所謂想什麽來什麽,乘風腦子裏的念頭剛轉完,就有人來稟告說向陽在外求見南宮宸,南宮宸這般情況,自是見不了向陽的,但向陽是蘇秋漓的人,這會兒過來必定是有要事,也不能直接打發回去,想了想便點頭道:“讓他進來吧!”
催眠蠱蟲?
“你說的可是真的?”乘風看著桌上的藥,頗有些不敢置信。
“王妃親口說的,想必不會有假。”向陽看看乘風,又看看桌上的藥,“乘風哥,咱們應該對王妃的醫術有信心,事不宜遲,先煎上一副給主子服下,有沒有效果便也可以知道了。”
“你說的有道理。”這會兒,乘風亦下定決心,吩咐道:“你去找乘月取藥罐來,咱們就在這裏煎。”
雖說王府裏的下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絕不可能有誰派來的奸細混跡其中,但此事事關重大,謹慎些總沒錯。
乘月跟乘風一樣,是南宮宸的貼身心腹,三人手腳麻利地把藥煎好,由乘風端著藥碗進了密室。
南宮宸這般有著‘嚴重偶像包袱’的人,不願任何人看到他憔悴狼狽的模樣,是以密室裏隻留有一盞昏黃色的小燈,可即便在燈光如此昏暗的情況下,乘風還是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對方那張毫無血色的精致容顏上因著層層冷汗,發出一種晶瑩剔透的白,他仿佛隻剩下一口氣,整個人如一縷輕煙般浮在堅硬的木質床榻上,仿佛一陣風就能輕輕吹散。
又好似這般完美無瑕的麵孔,本就不該在人世間存在,隻是適時要回到他應該回的地方。
乘風不由愣了愣,似乎終於明白那句話:美到極致,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淒涼。
南宮宸身體承受著蠱蟲的折磨,但敏銳力並未因此下降,是以立刻發覺乘風的存在,不悅冷斥,“誰讓你進來的!”
“屬下違抗主子的命令,罪該萬死。”乘風跪地行了一禮,方才將手中的藥遞過去,“主子,這是王妃送來的,說能暫時讓您體內的蠱蟲休眠從而減輕痛楚,您快些喝了吧。”
看著南宮宸受折磨的每分每秒,對乘風來說都是煎熬,恨不得能替代自家主子受苦。
聽到‘王妃’二字,南宮宸的神色更冷了幾分,偏偏痛意難忍,好一會兒才咬牙道:“你越發出息了,連本王的話也敢不聽。”
“屬下並無半句多言,是王妃聰慧,自己猜出來的,主子若不信,可以問向陽。”為了讓南宮宸相信,乘風大著膽子跟其對視,那小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就算主子要責罰屬下,也請先把藥喝了,左右屬下又不會跑了。”
“那丫頭……”南宮宸眸中的神色變了又變,說不出是種什麽感覺,隻端過托盤裏的藥一飲而盡。
見南宮宸肯喝藥,乘風緊蹙著的眉心漸漸舒展開,語氣頗為歡快,“王妃醫術高超,這藥必然好用,從今往後,主子就不用受這般痛楚折磨了。”
“若這麽容易解決就好了。”南宮宸可沒有乘風那麽樂觀,稍稍一想便知道這藥是蘇秋漓為了江州之行準備的,隻淡淡道:“告訴向陽好好保護她,若有緊急情況可以啟用玄部的人,不必先請示。”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次蠱蟲提前發作並不是意外,而是柳皇後得到了江州出事的消息,想借蠱蟲的折磨來牽製住他的腳步,逼著他拒絕做欽差大臣,以此來為南宮麟爭取到一些時間來處理某些隱晦事宜。
當然,母蠱發作,柳皇後所要承受的痛苦並不會比南宮宸少,之所以采用這種殺敵一千自損九百九的‘昏招’,並不是柳皇後有多在意南宮麟,而是此事牽扯複雜,若由著南宮宸連根拔起,她自己跟柳家也脫不了幹係,所以必須兵行險招。
而柳皇後,也絕對不會放過蘇秋漓。
不過,上次在蘇清言宮裏發生的一切,足夠讓柳皇後意識到皇上對蘇秋漓的與眾不同,所以,她必不會明著下手,而是會用些別的招數,至於招數是什麽,即便睿智如南宮宸也是無法準確預料到的,這才會留下足夠的人手來保證蘇秋漓的安全。
“是。”乘風點點頭,隨後又試探著補充了一句,“屬下認為您並不需要太擔心王妃娘娘,以王妃的性子,她絕不會讓自己處在被動地位,而是會主動出擊。”
精於圍棋的人都明白,以攻為守才是最能保證自身安全的法子,蘇秋漓是這麽想的,也一直是這麽做的。
“怎麽,你比我還了解她?”這會兒,身上的痛楚已是減輕了些,南宮宸支撐著身子坐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乘風。
其實話剛說出口,乘風就後悔了,然而想收回來是來不及了,隻得賠笑道:“屬下這般愚笨的人能知道什麽呢,自然是王爺最了解王妃,屬下這就去囑咐向陽!”說罷,頭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本王允許你走了?”
乘風隻當沒聽到南宮宸的話,開玩笑,這會兒不跑,等主子功力恢複了,他還不得被打飛?
識時務者為俊傑,乘風覺得他就是俊傑中的佼佼者。
事實再一次證明了蘇秋漓的高超醫術,服下湯藥不過一刻鍾時間,南宮宸身上蝕骨的痛意便如潮水般慢慢消退而去,南宮宸看著身側的空碗,自言自語,“小丫頭,還是有些本事的。”
至於柳皇後,待他了結了江州這趟差事,便該好好把這些年的恩恩怨怨清算個明白了。
待向陽回到定遠侯府時,自是把南宮宸正巧發作的事如實轉告給蘇秋漓,蘇秋漓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關節,倒也不甚意外,隻在沉默片刻後,一字一頓道:“看來,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小姐指的是,對付皇後?”翡兒很了解蘇秋漓的心思,隻是有些擔憂道:“這些日子宸王殿下不在京中,您有什麽計劃,也該等王爺回京之後再做定奪才是。”
“南宮宸不在,皇上在,梅妃也在。”經過這幾次的事,蘇秋漓很肯定皇帝對自己的偏愛並非巧合,放著這麽強大的靠山不用,實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倒不是蘇秋漓投機,而是推斷出皇帝必定是虧欠了夏氏什麽,才會以對自己好這種方式來尋求個心理上的安慰,既然如此,她沒有理由不給皇帝這個機會,不是麽?
無論蘇秋漓的計劃如何,這般,都實在是兵行險招,翡兒跟向陽對視一眼,都想要勸,然而話到嘴邊,卻都說不出口,因為蘇秋漓一向都是個極有主意的人,做出的決定絕不容許任何人更改。
別說他們,隻怕連南宮宸也不成。
罷了。
“小姐隻管下命令,奴婢一定完成任務。”翡兒行了個禮,一字一頓道。
不能勸,那就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助蘇秋漓成事,如此,也算徹底解決了後顧之憂。
蘇秋漓很滿意翡兒的態度,卻也隻是微微搖頭道:“這件事,你們都幫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