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當年之事
“該提點的，本侯自會讓柳氏去告訴她，至於聽不聽的進去，就由著她吧。”自從明白蘇清言沒了成為太子妃的指望，蘇賢對她的重視便大不如前，即便如今她入了宮，這種情況也沒有什麽好轉。
柳皇後是什麽人，蘇清言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討到好，簡直比登天還要難，但蘇清言顯然沒有架登雲梯的能力。
“侯爺說的是。”王嬤嬤抬頭看了蘇賢一眼，有些擔憂道：“奴婢瞧著大小姐的所作所為，顯然是偏幫著宸王的，她到底是夫人唯一的女兒，很有可能掌握著關於夏家那批寶藏的命脈，以奴婢愚見，您也不能太偏幫著二夫人，如此一來，大小姐心裏對您的怨懟隻怕要更深了。”
“她到底是我的女兒，我何曾不想對她好些，隻是……”有一種莫名夾雜著痛苦的恨意從蘇賢眸中一閃而過，仿佛將思緒帶回十幾年前，“當年我那樣愛她，可她心裏卻隻有那個人，哪怕明知道跟那個人在一起隻能一輩子為妾，也沒辦法絕了她的指望，若不是你想出那個法子，讓她成了本侯的女人，她如何能心甘情願嫁進定遠侯府？這些年，一看見漓兒，我就想到她寧願被柳氏害死，也不願意跟我服軟的倔強模樣，實在是心煩意亂。”
是了，原主的母親夏氏當年跟尚是太子的皇帝一見鍾情，彼此情投意合感情深厚，奈何柳皇後乃是先皇早早指定的太子妃，自幼年起就被接在宮中居住，由先皇後親自教養，彼時已過了大禮，而且禮部已經擇選了吉日舉行冊封太子妃的大典，便是木已成舟無法更改的局麵，就算當今皇帝有心改娶夏氏為太子妃，亦是不能。
皇家男子多妻妾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就算夏氏錯失了成為太子正妃的資格，入東宮做個側妃也不算辱沒，然而夏光大將軍隻得這一個女兒，並不想讓自己的掌上明珠嫁入皇家，成為宮鬥的犧牲品，夏夫人一生深得丈夫獨寵，更不願女兒委身為妾這般處處被嫡妻壓製，夫妻二人便以女兒驕縱，配不上太子為由婉拒了這番婚事。
夏氏雖是柔弱女子，卻也有幾分氣性，自己也不願為妾，但情之所起，哪裏是人能夠控製的，眼見再無希望跟心愛之人長相廝守，雖然什麽都沒說，人卻日漸消瘦下去，這時候，一直對夏氏心生愛慕的蘇賢便去跟蘇老太君商議，表示自己想娶夏氏，考慮到夏氏背後所依仗的夏家樓家雙重靠山，蘇老太君自是沒有反對的理由，便請了人上門說親，結果，自然是被夏氏一口回絕了。
蘇賢原本隻是貪戀夏氏的美貌氣質，以及她所帶來的價值，並沒有多少情之所鍾非她不可的心思，然而這般被拒，卻讓一貫心胸狹窄的他很是惱怒。
夏氏不是不肯嫁麽，那他就讓對方知道知道，什麽叫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人一旦有了齷齪心思，想要付諸實踐便不是什麽難事了，考慮到如今的柳皇後初初嫁為太子妃，必定也不想看到夏氏如此礙眼地繼續待字閨中，蘇賢便偷偷去向柳丞相求助，柳丞相當然不會拒絕，動用自己的人脈關係去夏光大將軍麵前為蘇賢美言，而蘇賢亦在幾次出入丞相府後，跟柳家庶女，也就是如今的柳氏暗通款曲，是以在提前發生夫妻之實，讓夏氏隻能嫁給自己後，亦很快將柳氏娶進門為貴妾。
若說蘇賢對夏氏，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麽兩三分真感情的，那麽到了柳氏這裏，便是連一分也剩不下來，最開始，他之所以對柳氏極盡寵愛，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夏氏嫉妒，從而主動對自己服軟求寵，然而夏氏雖然成了蘇賢的女人，但心裏至始至終隻有皇帝一人，蘇賢天天往柳氏閣院中去，反倒讓她落個清淨，又怎麽會吃醋爭寵？
這一切柳氏自然是不知道的，見蘇賢不待見夏氏，便開始仗著寵妾的身份各種犯上不敬，還從夏氏手中奪過掌家之權，在生下蘇清言和蘇長策成為平妻後，在府中更是一手遮天，除了蘇老太君誰也不放在眼裏，在夏家落魄後，更是想法子害死了夏氏，害的蘇秋漓癡傻多年。
這本是陳年舊事了，這些年來蘇賢從未提及過，如今乍然聽到，連王嬤嬤也忍不住重重歎息一聲，“夫人的性子太過倔強剛毅了，奴婢瞧著，大小姐的性子雖有些像夫人，卻更和軟伶俐些，她雖然不說，卻是渴望得到您關愛的，到底血濃於水，如果您能放心身段主動跟大小姐解開這些年的心結，她一定會偏幫著您，而不會跟宸王同氣連枝。”
“哎。”蘇賢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漓兒的事，本侯自會處理，至於夏家那批寶，隻能歸本侯所有，絕不會讓那無恥的皇帝及他的子孫沾染分毫！”
一往情深又如何？
皇帝還不是親自下旨查抄了夏氏樓氏全家，還不是左一個妃子又一個妃子從無常性，這麽多年，他何曾想到過早早化為一捧黃土的夏氏？
可見什麽狗屁愛情，不顧是白癡女人蒙騙自己的把戲罷了。
“那張地圖已經在老爺手裏了，隻要找到地圖上所示的地方，再找到開啟大門的鑰匙，那批寶藏自然就歸老爺所有，到時候，您就不再是這小小侯府的主子，而是這諾大天下的主子。”
“希望這一天早些到來，也不枉本侯隱忍這麽多年。”
“侯爺且放寬心，一定會的。”
蘇賢主仆的談話至此告一段落，回到清頤院的蘇秋漓自不知道這些前塵往事，隻是吩咐雯兒把藥箱取出來，著手配起藥來。
蘇秋漓這會兒配藥，雯兒就算再不伶俐也知道是為了誰，是以寬慰道：“小姐不必憂心，就算皇上要派宸王殿下去江州，也一定會安排太醫隨行侍奉，絕不會出什麽岔子的。”
“蠱蟲在南宮宸體內多年，早就習慣了北方的氣候習性，這般驟然去到南方，必然會有所反應，如果不采取點措施把它暫時催眠，隻怕這些日子都要不安生了。”南宮宸以為不肯讓蘇秋漓把脈，便可能瞞一日是一日，但以蘇秋漓的聰慧，一時半刻想不到也罷了，這麽長時間了，如何會推測不到其中緣由？
許多時候，看破不說破罷了。
畢竟在找到穩妥的取蠱方式之前，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不必讓對方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雯兒尚是第一次聽蘇秋漓提到這些，難免有些驚愕，但很快冷靜下來，低聲道：“真是難為小姐了。”
小姐自己體內的積毒尚未找到辦法徹底解除，宸王殿下又是這般驚險的情況，這就是所謂的同病相憐吧。
哎。
“最險象環生的時候都挺過來了，如今這些根本算不得什麽。”蘇秋漓豁達地笑笑，“還好隻是蠱蟲，若是什麽聞所未聞的奇毒，本小姐還真就束手無策了。”
這種埋子蠱的法子，殺敵一千自損五百，柳皇後那邊的情況必然也好不了太多，如今崔白受南宮麟信任，便可找機會進宮診一診柳皇後的情況，而且還要防著顧神醫，如果他哪天一個沉不住氣，想要直接對皇後下手，一切就都完了。
之前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仇人，搖身一變竟成了需要小心保護的對象，隻能說這世間萬物還真是神奇。
“小姐對宸王殿下這般上心，殿下早晚會明白的。”這般說了一句，雯兒腦海中突然閃過某個念頭，忍不住紅了臉，但她從來都不是能藏得住話的人，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小聲開口道：“小姐，宸王殿下為外人所傳的隱疾，是不是跟這蠱蟲有關，如果沒了蠱蟲，就……就不妨礙了吧？”
宸王雖然身份尊貴，也肯事事護著小姐，可如果不能行夫妻之實，到底也是委屈了小姐一輩子的，如果這個症結不再存在，那就太高興了。
見雯兒小心翼翼的模樣，蘇秋漓忍俊不禁，不由笑道：“你這丫頭人不大，懂得東西倒不少，看來是時候尋個合適的人把你嫁出去了。”
雯兒臉皮薄，原本就漲紅了臉，這會兒被蘇秋漓一調侃，更是羞的連頭也抬不起來，直跺腳道：“小姐，奴婢好心好意為您著想，您倒調侃奴婢，可是沒有這樣的道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再正常不過的道理了。”蘇秋漓並不打算“放過”雯兒，一邊把配好的藥用紙包好，一邊繼續調侃道：“你這樣緊張，該不會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吧，如果真有，那就趕緊說出來，也省得本小姐瞎費心再去尋了。”
“小姐，您怎麽還沒完沒了了。”雯兒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撇了撇嘴轉身往外走，“奴婢不跟您說了，反正奴婢是不會嫁人的，任憑您說什麽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