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示好
“臣妾多謝皇後娘娘。”蘇清言扶著冬兒的手起身，卻不敢坐，隻謹小慎微地陪站在一旁，見皇後並沒有再出言訓斥的意思，方才試探著繼續道：“娘娘，蘇秋漓那小賤人無非就是沾了宸王的光，才得皇上另眼相看，隻要再給臣妾些時間，臣妾定會讓皇上更看重臣妾的。”
皇帝看重蘇秋漓的緣由到底是什麽，柳皇後自是一清二楚，心裏忍不住一陣煩悶，但她顯然不打算把這一切告訴蘇清言，隻淡淡道：“宸王是皇上最喜愛的兒子，自然是要偏疼些，如果你能生下一個皇子，皇上老來得子，豈不是更要偏寵偏愛，到時候母以子貴，你在皇上心裏的分量也大不相同了。”
“皇後娘娘說的是。”蘇清言何嚐不知子嗣才是最重要的，隻是她剛剛得寵還未摸清太醫院的情況，更不敢用皇後身邊的太醫以至於受製太深，所以準備等柳氏進宮時，讓其從外麵尋助孕的方子來用，如今出了這茬子，隻怕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再高調招搖地宣柳氏入宮，這件事還要再往後拖。
這樣的大實話，蘇清言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宣之於口的，隻委屈兮兮地哽咽道：“皇上宣了梅妃侍奉，必然是嫌著臣妾了，若臣妾失了皇上寵愛，那……那可如何是好！”
“皇上既然沒有明擺著說你什麽，就是留了餘地的，待過了這兩日，你主動去服個軟，事情就過去了。”皇帝的氣性雖然大了些，但忘性同樣不小，否則也不可能一時高興就複了柳氏平妻的身份。
“臣妾多謝皇後娘娘提點。”蘇清言上前兩步，從宮女手裏接過公筷為皇後布菜，皇後抬頭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這些事情自有宮人來做，你坐下陪本宮用膳吧。”
“臣妾心情鬱結，實在沒什麽胃口。”蘇清言並不掩飾自己的氣憤，眼波一轉，試探著道：“娘娘，皇上這般關心蘇秋漓，實在是有些超乎君臣之距了，若他動了納蘇秋漓為妃的念頭，隻怕……”
“想說什麽就直接說。”皇後橫了蘇清言一眼，“別給本宮打啞謎，真當本宮看不出來你那點小心思？”
蘇清言以前隻知道皇後心思厲害，卻不成想對方竟有如此觀人於微的本事，隻憑三言兩語就猜出自己心中所想，不由惶恐，忙低了頭小聲道：“回娘娘的話，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臣妾是想著利用蘇秋漓在皇上和南宮宸之間挑起些嫌隙，隻要他們父子不再像往日那般親密，咱們不就多上幾分把握麽？”
對於蘇清言的想法，皇後並沒有立刻否決，隻是微微挑眉，“怎麽，這麽快就又沉不住氣了？”
之前柳皇後還覺得蘇清言勉強算是個聰明的，如今越發覺得她蠢不可及，特別是有了蘇秋漓做對比，這個差距就越發明顯。
都是柳氏那個蠢貨，辦事不利也罷了，連生出來的女兒都這般不堪大用。
見皇後語氣不善，蘇清言不由把頭埋的更低，推心置腹地解釋道：“臣妾身份低微，受點委屈算不得什麽，但臣妾是娘娘舉薦的人，自該為娘娘和太子殿下多多盡力，才不枉費娘娘一片苦心。”
“你有這份心就好。”皇後實在不想跟蘇清言多說什麽，然而為著之後的計劃，終究不得不提點幾句，“你的生死榮辱都係在皇上一個人身上，所以，最重要的是好好把眼前的榮寵抓牢靠了，隻要你越來越得勢，來日還怕沒有機會料理蘇秋漓麽？”
“是，臣妾知道了。”
子嗣，隻有子嗣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她必須要想辦法盡快生下皇子，如此，才能有繼續博弈的資本。
打發走蘇清言，皇後隨意把手裏的筷子往桌上一撂，緩緩起身，“瞧瞧，一個個都把自己當人精了，這般資質也敢往本宮頭上算計。”
“左不過都是自取其辱罷了，不值得娘娘生氣。”素秋朝蘇清言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笑道：“隻是景貴嬪這般心浮氣躁，若一個不小心被人把咱們的計劃套問出去，後果不堪設想，娘娘要不要考慮換個人來用？”
“愚蠢自有愚蠢的好處。”皇後不以為然地笑笑，“誰說本宮要把計劃告訴她？”
素秋跟在皇後身邊多年，心智自然要比蘇清言好上許多，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隻是頗為驚愕，“這種事情，如何能瞞得住？”
“有什麽不可，做的謹慎些就是了。”皇後端了茶漱口，頭也不抬，“讓冬兒盯緊了，別再給本宮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左右她抬舉蘇清言的目的隻是要借她的肚子生下一個皇子，順便製衡梅妃，待目的達到，便也沒什麽留著的必要了。
素秋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點頭道：“是，奴婢會好好囑咐冬兒。”
梅妃能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屹立多年，自不會是耳目閉塞之人，是以來到勤政殿時，跟在其身後的宮人還捧著兩道精心烹製的藥膳。
梅妃親自把燉盅端到桌上，含笑道：“皇上，這道水晶雞肉質細嫩，臣妾加了當歸，黃芪，枸杞，黨參，補氣養身最好不過，您跟蘇小姐一起嚐嚐。”
見梅妃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蘇秋漓連忙起身，“多謝梅妃娘娘厚愛，臣女感激不盡。”
“蘇小姐不必客氣，快快坐下吧。”梅妃笑盈盈望著皇上，“臣妾上次在皇後娘娘宮裏見著蘇小姐，就覺得親切的很，聽聞蘇小姐今日被景貴嬪妹妹宣進宮來，便讓小廚房做了這兩道菜，想著中午送到暢揚宮去，沒想到皇上鼻子這般靈敏，遠遠聞著菜香味兒，就把臣妾喚到勤政殿來了。”
梅妃是個機靈的，是以特意咬重了“宣”字，以提醒皇上蘇清言是故意要向蘇秋漓耍威風，果然，皇上的神色有一瞬間的不悅，但很快笑道：“你倒是個有心的，看來朕今日是托了蘇小姐的福，才能吃到這般美味佳肴了。”
梅妃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一顰一笑間盡是風情，入宮侍奉的久了，她對皇帝並不畏懼，隻故意努了努嘴，“皇上想吃，臣妾隨時都可以做，可是皇上這麽久都不到臣妾宮裏，怕是早就把臣妾忘的一幹二淨了吧。”
“就你這矯情樣子，朕想忘了都難。”有蘇秋漓在場，皇帝也不好跟梅妃太過親昵，喝了口雞湯便也順勢轉了話題，“味道很是不錯，蘇小姐也嚐嚐。”
“多謝皇上。”
“來，再多吃些菜。”
“是。”
蘇秋漓最善於察言觀色，總能不動聲色地把皇帝和梅妃逗笑，一頓午膳用的非常愉快，考慮到蘇秋漓的身體狀況，皇帝並未留她多聊，賞賜了一些藥材補品讓她帶回府去，並下旨讓顧神醫去給蘇秋漓把脈診斷。
見狀，梅妃主動請求送蘇秋漓出宮，兩人也不傳轎輦，隻慢慢走著，全當消食。
路上，見梅妃笑盈盈注視著自己，蘇秋漓輕笑反問道：“娘娘為何這樣看著臣女？”
“沒什麽。”梅妃微微搖頭，並不避諱地直言道：“本宮隻是在想，如果自己有一位像蘇小姐這樣聰慧的嫡姐，隻怕也會像景貴嬪那樣寢食難安。”
“娘娘說笑了。”蘇秋漓輕輕勾了勾唇，似有些鄙夷道：“虧心事做多了的，自然會寢食難安，娘娘這般良善之人，絕不至於如此。”
“這宮裏最不需要良善之人。”梅妃微微搖頭，似乎並不願多提自己的處境，隻向蘇秋漓道：“蘇小姐這位妹妹可是個有野心的主兒，早晚還會再來找麻煩，你可想好如何應對了？”
“她在宮裏，我在宮外，能有什麽法子，走一步算一步罷了。”蘇秋漓抬眸看著梅妃，恭敬道：“臣女愚鈍，有些事情難免不能思慮周全，若有疏漏之處，還請梅妃娘娘多多提點。”
梅妃顯然有示好之意，蘇秋漓如何看不出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有她在宮中幫襯著，也算多個耳目，左右隻要能給蘇清言添堵，她就高興。
“蘇大小姐真是太客氣了。”梅妃主動挽過蘇秋漓的手，頗為惆悵地歎息一聲，“本宮福薄，侍奉皇上這麽些年也沒能生下個一兒半女，看似有著榮寵風光無限，可這榮寵也不過是今朝來明朝散，不比雲妃，雖然太子殿下養在皇後膝下，但到底是她親生的，老來也有所依靠。”
梅妃這話雖然說的隱晦，卻足夠讓蘇秋漓明白，蘇秋漓也沒繞什麽彎子，莞爾笑道：“娘娘若覺得合適，臣女可以在宸王殿下麵前提一提，雖然成全不了母子情分，可總能互為援手，不至於來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蘇秋漓一語點破梅妃的意思，且答應的爽快，對方不免有些愣呃，停頓了一下方才半信半疑道：“蘇小姐說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