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處置
“貴嬪娘娘侍奉聖駕辛苦,閑暇時候多多休息也是應該的。”蘇秋漓抬眼打量著蘇清言,隻見她身著淡粉色漸染攢花宮裝,三千青絲挽成一個漂亮的芙蓉歸雲髻,左右各戴了一支隻有貴嬪以上位份才可佩戴的並蒂海棠步搖,雙耳掛著明月鐺,脖子上戴著一條水頭極正的翠玉攢珠項鏈,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嫩白如玉的臉頰上胭脂淡掃,顯得白裏透紅,一雙美眸顧盼生輝,蕩漾著讓人沉醉的嫵媚風韻。
果然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呢。
見蘇秋漓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蘇清言心底竟莫名有些發虛,語氣亦冷了下來,“大姐姐為何這樣看著本宮,可是還有什麽話想說?”
“娘娘風姿綽約,頗有皇家威儀,跟往日大大不同了。”蘇秋漓莞爾一笑,“有您在宮中,咱們定遠侯府必定越來越繁榮昌盛,臣女想到這些,自然高興。”
“大姐姐客氣了。”蘇清言勾了勾唇,就著宮女的手往上首坐了,幽幽道:“宮中禮數繁雜,大姐姐即將嫁入皇家,也該早早學起來。”
這般說著,蘇清言招手喚了個人出來,“這是皇後娘娘指派給本宮的教引嬤嬤,便讓她給大姐姐講解一下日常給宮中主子們請安的規矩吧!”
這小賤人行禮這般草率,擺明了就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裏,沒關係,今兒個有的是時間讓她知道知道什麽是規矩!
那嬤嬤滿臉嚴肅,很是一絲不苟的樣子,她抬步來到蘇秋漓麵前,屈膝行了初見之禮,淡淡道:“蘇大小姐,宮中規矩,下位者見上位者,應當行屈膝大禮,身體前傾,低頭注視前方地麵,沒有主子允許不得抬頭,更不得與上位者平視。”
說罷,對著蘇清言行了禮,隨後又將目光轉到蘇秋漓身上,“蘇大小姐可看清楚了?”
“這位嬤嬤。”雯兒忍無可忍,從蘇秋漓身後走出來,語氣淡漠道:“貴嬪娘娘為宮妃是不錯,但我們家小姐也是未來的宸王正妃,為正一品,根本不必向正三品位分的貴嬪行禮,嬤嬤在宮中服侍這麽多年,不會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吧?”
讓小姐給蘇清言行禮,她也配!
見雯兒一個小丫鬟都敢如此直白地質問於她,那嬤嬤顯然十分惱怒,但“不看僧麵看佛麵”,她到底不敢太造次,隻淡淡道:“姑娘也說了,蘇大小姐是未來的宸王妃,在未跟宸王殿下成親之前,大小姐的身份隻是定遠侯府嫡女,自然要向貴嬪娘娘行禮。”許是想著這般話語分量不夠,那嬤嬤緩了口氣,又補充到:“身份有別,別說蘇大小姐,就是定遠侯爺和夫人來給貴嬪娘娘請安,也要按著規矩行大禮。”
蘇秋漓不動聲色地瞥了蘇清言一眼,見她隻自顧自撥弄著茶盞,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心裏又是一陣冷笑,看來她還真指著這個禮來彰顯身份呢。
“我們小姐身子不好,蹲下,身子又驟然站起,便會眩暈不止,就連見宸王殿下,也是不必行大禮的……”
“不得無禮。”蘇秋漓適時打斷雯兒的話,微微笑道:“嬤嬤說的有道理,如今娘娘身份尊貴,能給娘娘行禮是我的榮幸。”說罷,便屈下膝去。
“大姐姐這是做什麽,如何使得?”蘇清言眸中盡是得意之色,雖然語意關切,卻並不叫起來,隻任由蘇秋漓屈膝半跪在地上。
有南宮宸撐腰又如何,南宮宸還能大的過皇帝?隻要她牢牢把皇帝的心攏在手裏,就什麽也不怕!
得意忘形是人的通病,而蘇清言,顯然是這類人中的“佼佼者”,若說恨意最容易使人失去理智,也是不無道理的。
蘇秋漓並不著急,哪怕一隻腳受力有些吃勁兒,也隻是微微晃動一下,很快就恢複如常。
如此,大約過了一盞茶時間,蘇清言覺得蘇秋漓是真的忌憚了自己,剛才撂下茶盞,打算讓蘇秋漓起身。
然而還未等她開口,一道尖細的聲音卻先一步從殿外響起,“皇上駕到!”
皇上的到來顯然在蘇清言意料之外,然而容不得她多想什麽,那道熟悉的明黃色身影已然邁進正殿來,蘇清言隻得快速起身,屈膝跪在蘇秋漓身前,嬌滴滴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起來吧!”皇帝虛扶了蘇清言一把,目光很快轉到蘇秋漓身上,語氣中便多了兩分隱隱的欣喜,“蘇大小姐也在,倒是巧了,快,快起來。”
沒有對比就沒有差距,如今兩相比較下來,皇帝對蘇秋漓的態度明顯更好一些,蘇清言心裏十分不悅,卻不敢表現出來,隻上前挽住皇上的胳膊,親昵道:“皇上怎麽這會兒過來了,臣妾一點準備都沒有。”
“朕處理完奏折,就想著來暢揚宮跟你一起用午膳。”這般說了一句,見蘇秋漓還保持著跪姿,不由挑眉,“怎麽還不起來?”
“臣女……”
蘇秋漓語氣明顯有些虛弱,未等她繼續說下去,雯兒已是跪下,不卑不亢道:“回稟皇上,我們家小姐自幼身體虛弱,有眩暈之症,前些日子為著京中瘟疫之事,小姐想著自己也幫不上別的忙,就日日去佛堂跪經祈福,一跪就是整整一天,膝蓋上落下的傷還未好,適才向貴嬪娘娘行禮時間過長,必是頭暈眼花,腿腳麻木,並非故意違背聖旨,還請皇上恕罪。”
“還愣著做什麽,你們幾個還不快過去幫忙扶蘇大小姐起來!”皇帝語氣中顯然帶著一絲薄怒,隻是不便在明麵上朝蘇清言發作,隻瞪了近身內侍一眼,“越發沒有眼力見兒了,還不快去宣太醫!”
“是,是。”那內監答應著,連忙去了。
這會兒,蘇秋漓已經被宮人扶在椅中坐下,聽到皇上的話,連忙道:“皇上,不必勞煩太醫,臣女沒事的。”
“瞧你的臉色這般難看,怎麽會沒事。”看著蘇秋漓這張臉,皇上腦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想起記憶深處那一抹笑顏,雖然容貌不過六七分相似,但那倔強的眼神,卻是如出一轍。
斯人已逝,連她的女兒都長這麽大了。
無聲歎息。
皇帝憐惜蘇秋漓,自然就對導致她“舊疾發作”的人更加不滿,冷言道:“你是未來的親王正妃,位列正一品,除了朕跟皇後不必向任何人行大禮,更何況貴嬪還是你的親妹妹,更不必如此。”
雯兒早就悶了一肚子氣,見皇上問起,竹筒倒豆子般托盤而出,“回稟皇上,適才那位教引嬤嬤說了,小姐一日沒邁進宸王府大門,一日就要給貴嬪娘娘行大禮,就算宸王殿下親臨,也是更改不了這規矩的。”
當然,最後一句是雯兒自己加進去的,可是那又如何?她不傻,看的出來皇帝是偏向著蘇秋漓的,就算趁機多給她加點罪名,也無從辯駁。
哼,膽敢欺負小姐,就要做好被處罰的準備,隻當是助紂為虐又不長眼的利息罷了。
“是麽?”皇帝的語氣很平靜,並不能聽出什麽喜怒,然而了解皇帝的人都知道,越是如此,就越是動了大氣。
那教引嬤嬤已是跪到地上,見蘇清言並不出言護著她,隻得硬著頭皮自己解釋道:“皇上,宮規……的確如此,奴婢隻是按著宮規來教導蘇大小姐,並沒有刻意刁難,更不知小姐膝蓋上有傷,還請皇上明鑒。”
其實,如果沒有未來宸王妃這重身份,蘇清言就算要蘇秋漓給她行跪拜大禮,也是沒有什麽錯處的,可有了這重身份,事情可就兩說了。
換句話說,就是完全取決於皇上的判斷。
果然如蘇秋漓預料那般,那嬤嬤的話不僅沒讓皇帝息怒,反而火氣更勝,隻見他將手裏把玩的碧璽手串重重往桌上一扔,麵色陰沉道:“豈有此理!指婚的聖旨是朕親自下的,你這般口出狂言,是不將朕的聖旨放在眼裏,還是覺得朕會朝令夕改,撤了這道旨意?”
這兩條,無論哪一條都是足以立刻處死的大罪,那嬤嬤哪裏敢認,慌忙磕頭道:“奴婢絕無此意,還請皇上恕罪!”
“若蘇大小姐沒事倒也罷了,如今你害的她膝傷發作,臉慘白的半分血色都看不到,還敢求朕饒恕!”皇帝瞥了蘇清言一眼,將不能發作到蘇清言身上的怒氣,一股腦全發作在那教習嬤嬤身上,“來人,把這賤婢拉下去杖責三十,逐出宮去!”
“皇上您饒了奴婢,饒了奴婢吧!”教習姑姑雖然是下人,但在宮裏也算頗有身份,這般被逐了出去,別說斷了以後的財路,便是之前攢的銀子也不能帶走,哪裏還有活路,見兩個身材健碩的侍衛拖著自己就要往外走,一時也顧不得那麽多,掙紮著朝蘇清言不停哀求道:“貴嬪娘娘您救救奴婢,奴婢對您忠心耿耿,您不能不管奴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