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速之客
其實除此之外，蘇秋漓心裏還有個別的疑影兒，難道之前柳依依請自己來丞相府，隻是單純地為了玩，並沒有其他目的？
這似乎也不太尋常。
不過，柳依依既然這麽說了，蘇秋漓若再堅持未免顯得突兀了些，索性走一步算一步，含笑道：“既是太子殿下來探望外祖父，漓兒自然不好前去打擾，煩請舅母替漓兒轉達對外祖父的問候。”說著，示意雯兒把禮物遞給衛氏身邊的丫鬟。
“蘇大小姐客氣了。”衛氏並未小家子氣地推拒，點頭示意身邊的侍女收了，剛要繼續說什麽，卻見有小廝快步而來，稟告說宸王在門外遞了拜帖，來探望柳丞相。
南宮宸的到來，顯然不在衛氏意料之中，隻見她稍稍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受寵若驚地低斥道：“一群糊塗東西，宸王殿下大駕光臨，如何能在門外候著，還不快去回稟老爺！”
“是！”那小廝低著頭連忙去了。
“蘇大小姐……”衛氏看向蘇秋漓的目光顯然有所猶豫，若說女眷不適合見外男，蘇秋漓是南宮宸的未婚妻，顯然不在不能見的範疇，若是見了，有南宮宸陪同在旁，蘇秋漓去探望柳丞相，便也不必顧慮有太子在身邊了。
隻能說計劃不如變化快。
蘇秋漓仿佛並未察覺衛氏神色中的不妥，隻溫和笑道：“外祖父受了這般驚嚇，隻怕除了太子殿下和宸王殿下，朝中其他人也免不了要過府探望，這幾日，舅母隻怕要稍稍辛苦些了。”
“大家肯關心老太爺，是丞相府的臉麵，如何敢言辛苦。”衛氏笑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蘇大小姐一起過去吧，也好給宸王殿下請安。”
她原本想從蘇秋漓的神色中判斷這一切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然而見對方一臉吃驚的樣子不似作假，便也稍稍放下心來，決定走一步看一步。
南宮宸這般地位，哪有讓他在門外枯等的道理，待蘇秋漓隨衛氏再次折回大門口，已被告知柳尚書先一步派人將其請到柳丞相所居的主院奉茶，幾人又連忙往主院去了。
比著定遠侯府來講，丞相府要稍稍小了些，所見之處看不出任何奢華之氣，多以黑白色調為主，布置的頗為雅致，看起來不像朝廷大員的府邸，反而是透著濃濃書卷氣息的江南水鄉庭院，給人一種舒心靜謐的感覺。
主院很快到了，還未進正廳，蘇秋漓就一眼看到了南宮宸，倒不是她有意疏忽其他人，實在是南宮宸那身櫻桃紅錦袍太過顯眼，知道的明白他是來探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今天要成親。
她就不明白了，那家夥為什麽一定要穿的如此“驚世駭俗”？
這品味，實在是不敢恭維。
思緒流轉間，人已經進了正廳，因著養病的緣故，柳丞相並未出來，所以廳中以南宮麟和南宮宸分坐於兩側，蘇秋漓並不慌亂，隨著衛氏給南宮宸兄弟行了禮，又向主位的柳尚書請安。
許是同父異母的關係，柳尚書跟柳氏並無幾分相似，仔細看去，跟一母同胞的柳皇後也隻是眼角眉梢間有那麽一點似是而非的氣韻，看上去很是儒雅謙和的樣子。
柳尚書很是客氣，見蘇秋漓朝自己行禮，連忙站起來回了禮，含笑道：“蘇大小姐過府做客，我卻不曾出門迎接，實在是失禮了。”
“舅父客氣了。”蘇秋漓笑的親和，“咱們沾親帶故，算起來都是一家人，若硬要被禮數拘束著，反而失了親近。”
說話時，蘇秋漓的目光有意無意往南宮麟身旁瞥了一眼，並未看到裝扮成崔白的慕寒，想來還在裏間為柳丞相診治。
她必須要見上柳丞相一麵，才能通過“望”來對其病症有個基本的判斷，不至於茫然無措。
“蘇小姐這話說的極有道理。”南宮麟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目光由蘇秋漓轉到南宮宸身上，徐徐道：“蘇小姐是本宮未過門的弟妹，也是母後未過門的兒媳，來探望外祖父，也算是替母後盡孝，十三弟說是不是？”
“太子哥的話，自然有道理。”南宮宸懶懶撥弄著茶盞，連看也不看南宮麟一眼，隻自顧自道：“一大早聽到柳丞相遇刺的消息，本王還以為是以訛傳訛，隻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賊人這般膽大包天，連丞相府的主意都敢打，太子哥可要好好查找，盡快給柳丞相一個交代才是。”
南宮麟以“外祖父”喚之，南宮宸卻一口一個“柳丞相”，顯然是並不認可對方適才“攀親近”的話，南宮麟聽了，臉色難免有些不自在，卻不好發作，隻淡淡道：“自然是要細查，否則今日敢來丞相府，明日就敢潛入皇宮對父皇不利，國家便無法度可言了。”
南宮宸跟南宮麟向來不對付，兄弟二人湊到一起很少有和諧的時候，這一點滿朝文武都見怪不怪，柳丞相雖然有心偏幫著南宮麟，卻也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在南宮宸這邊落了仇，隻好和稀泥，“兩位殿下親自登門探望，實在是丞相府的榮幸，微臣替父親謝過。”
“柳丞相勞苦功高，本王自該前來探望。”南宮宸不動聲色地看了蘇秋漓一眼，幽幽道：“聽說太子哥延請了名醫為丞相診治，不知結果如何？”
“十三弟消息倒是蠻靈通的。”能在京城存活下去，每個人自然都會有自己的耳目靈通，南宮麟帶崔白過來並未刻意避諱著人，讓南宮宸探知了消息也並不覺得奇怪，隻皮笑肉不笑地輕哼道：“怎麽，十三弟也帶了名醫？”
南宮麟原本隻是隨口一問，不曾想南宮宸竟然真的接話道：“所謂的神醫，也不過是江湖郎中罷了，名頭是足，卻不見得真有多少本事，所以，本王特地從宮裏請了兩個太醫來，幾個人一起診治，也可安心些。”
慕寒能遞消息給蘇秋漓，自然也不會瞞著南宮宸，南宮宸知道蘇秋漓會有辦法應對，然而還是有些不放心，左右閑著也是閑著，索性親自來轉一圈，有太醫幫襯著，慕寒就算什麽也診不出來，也不會露了破綻。
南宮宸這番話出口，南宮麟的臉色自然不能好看了，語氣也隨著冷淡下來，“十三弟這是不相信本宮的眼光？”
因為總覺得崔白的背影有些似曾相識，昨天夜裏南宮麟想了好一會兒，最終將懷疑目標鎖定在蘇秋漓身上，當然，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想法太過大膽了些，所以隻是一瞬間的懷疑，很快就拋到腦後，卻沒想到今日一大早就得到柳丞相遇刺的消息。
所以，刺客並不是南宮麟派的，他也並沒有要試探蘇秋漓是不是崔白的意圖，一切隻不過是湊巧罷了。
不過，這會兒蘇秋漓的出現，倒將他腦海中僅有的一點疑慮也打消掉了，算是陰錯陽差。
“太子哥的眼光自然不會差，本王隻是想著多一重保障罷了。”南宮宸依舊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仿佛南宮麟的語氣再惡劣百倍也不能激怒了他，隻慢悠悠道：“柳丞相可是朝廷的肱骨之臣，容不得半點錯漏，您說是麽？”
眼看著南宮宸和南宮麟話語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柳尚書隻覺得無奈的緊，偏偏這是在他府上，總不能任由兩個皇子鬧將起來而坐視不理，是以權衡片刻後，試探著開口道：“勞煩二位殿下掛心，微臣和父親都感激不盡，不過……父親並未受什麽重傷，心悸之症也是老毛病了，家中府醫是照顧慣了的，由他來照顧甚好。”
若撇開一個用另一個，難免會加深矛盾，如此誰也不用，反而落得個不偏不倚，當然，這隻是表象，因為這會兒，南宮麟帶來的慕寒已經在給柳丞相診治，或許連藥方也開好了。
“心悸這種病症可大可小，外祖父年事已高，實在馬虎不得。”蘇秋漓含笑開口道：“曾祖母年紀大了，難免時常有所病痛，這些日子亦是由宸王殿下從宮中請來的太醫跟府醫一同照看著，效果很是不錯，多一個人照看，總是多一重放心的，舅舅說是麽？”
她今天可不能白跑這一趟，一定是要見到柳丞相的，這樣才能根據情況製定之後的對策。
畢竟以她的估計，這老頭兒可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
柳尚書一時不知如何反駁，隻硬著頭皮，“蘇小姐說的是，隻是……”
蘇秋漓才不管他隻不隻是的，隻先一步搶話道：“舅舅這麽想就對了，有了太醫的回稟，皇上必定也會安心。”
蘇秋漓搬出皇帝來，直接把柳尚書接下來要說的話堵死了，拒絕南宮宸或許不要緊，但要讓皇帝知道他寧可相信“鄉野神醫”，也不肯相信宮中太醫，心裏必然是要有所不滿的，而惹皇帝不滿的後果，那可是相當的嚴重，最起碼他是萬萬承受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