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另一條路
“是。”知道事關重大，向陽答應著立刻去了。
這下，僅剩的一點瞌睡蟲也被驅散的無影無蹤，雯兒快速替蘇秋漓上好了妝，因著柳丞相生病受傷的緣故，蘇秋漓並未穿原先所選擇的桃紅色錦衣，而是另外挑了套淺紫色抹胸長裙換上，如此便避免了衣飾過於喜慶而遭人詬病。
出了裏間，翡兒已是在廳裏擺好了早膳，蘇秋漓一看有自己最喜歡的翡翠銀絲卷和親自指導過的改良版皮蛋瘦肉粥，不由食指大動，拿起筷子正準備開吃，卻見院裏的小丫鬟入內回稟道：“小姐，二姨娘來了，說是有急事求見。”
“她來的倒是快。”蘇秋漓用雕刻精致的銀勺舀著粥喝，直到一碗皮蛋瘦肉粥見底，方才不緊不慢道：“請二姨娘進來吧。”
柳氏急？
她偏偏不急。
小丫鬟答應著出去了，不過片刻，柳氏就出現在視線中，見蘇秋漓一動不動地坐著，絲毫沒有起來迎接她的意思，心裏那股強烈的憤恨直衝腦門，恨不得衝上去把蘇秋漓拽起來。
目光碰觸間，那種憤恨不甘盡收眼底，蘇秋漓不以為意，隻淡淡含笑，“二姨娘這麽早過來，一定還沒有用膳吧，快坐下用些。”
“勞煩大小姐關心，妾身已經用過了。”柳氏語氣有些僵硬地回了一句，很快切入正題，“大小姐，妾身父親昨夜遇刺引發舊疾，妾身實在擔心，想回丞相府探望，知道大小姐今日是要過府做客的，特請大小姐捎妾身一路。”
捎？
定遠侯府什麽時候窮到隻有一輛馬車了？
柳氏既然能來，自是想好了說辭的，見蘇秋漓麵露疑惑，神色不由更是焦灼，“大小姐有所不知，因著皇後娘娘染疾，妾身實在擔憂，便請旨讓言兒入宮侍奉皇後娘娘，萬萬耽誤不得，恰巧陳姨娘和白姨娘要去城外寺院燒香還願，剩下那兩輛象征侯府身份的馬車乃是家主及嫡出親眷才能……”
蘇清言入宮了？蘇秋漓微微有些納罕，如果她這些日子冷眼旁觀沒瞧錯的話，皇後並不是太喜歡蘇清言，自那次千秋節變故後，對她更是不聞不問的態度，這會兒竟允許她進宮侍疾，倒是奇怪了。
難道是想創造機會，讓蘇清言在南宮麟麵前刷刷存在感？
這個想法剛閃過腦海就被蘇秋漓否決掉了，因為以目前的形勢，看上去貌似南宮麟占了上風，可隻憑皇後能夠穩居中宮二十餘年，蘇秋漓就不信她連這般自救能力都沒有，隻怕……
見蘇秋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柳氏還以為她不肯，連忙追問道：“大小姐……”
“一點小事而已，姨娘何必如此客氣。”柳氏之所以要跟她乘坐一輛馬車，其目的不過是想監視著她，切斷她在這段時間跟‘崔白’的所有聯係，蘇秋漓既然吩咐了慕寒見機行事，自然不擔心這個，隻淡淡道：“外祖父身體微恙，本小姐需要再準備些補品以表心意，勞煩姨娘回錦繡閣稍後，待出發時，雯兒自會去請您。”
柳氏得到的命令就是要盯住蘇秋漓的一舉一動，如何肯這會兒離開，當即道：“有勞大小姐這般費心，妾室已是過意不去，如何還能讓雯兒姑娘多受一趟奔波，妾身在此等候大小姐就是。”
“也好。”蘇秋漓並未為難柳氏，隻在對方的‘注目禮’下用完早膳，隨後由雯兒陪著去庫房挑了兩盒冬蟲夏草並一盒雪蛤出來。
看著那兩盒冬蟲夏草，柳氏不由眼皮一跳，這是去歲新年那會兒，她當著老太君的麵送給蘇秋漓的補品，乍然看起來自是一等一的好東西，然而裏麵卻悄悄放了加重瘋病的藥，若父親真吃了這個豈不是……
短短一瞬，柳氏很快轉過彎來，這東西並非全封閉的，如今經蘇秋漓的手送出去的，出了問題蘇秋漓自是首當其衝逃不了幹係，跟她又有什麽幹係？
她隻需要提醒父親發現這東西上的不妥便是了。
正愁沒機會抓蘇秋漓的痛處，她就露出這麽大的把柄來，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蘇秋漓雖然背對著柳氏，但從不遠處的裝飾銅鏡裏可以清楚看到對方的一舉一動，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打什麽主意。
這柳氏，還真是時時刻刻不惦記著害自己，既然如此……就別怪她再收一次‘智商稅’。
這般想著，蘇秋漓沒再故意耗磨時間，因著隨時可能有突發事件，蘇秋漓索性將雯兒翡兒都帶在身邊，向清則跟往常一樣扮做馬夫，隨時受命。
就在蘇秋漓一行人出定遠侯府的時候，蘇清言亦在宮女的引領下進到鳳棲宮，休息了一夜，皇後的精神比昨日好了許多，精心裝扮下已是看不出多少病態，跟昔日雍容華貴的樣子並無二致。
正如蘇秋漓所想那般，這些日子皇後對蘇清言幾乎是不聞不問，這般乍然召見，蘇清言心裏很是忐忑，禮數上更是不敢錯上半分，忙屈膝行了個大禮，“臣女給皇後娘娘請安，願娘娘鳳體康健。”
“起來吧！”柳皇後抬手虛扶了一把，含笑道：“來，到本宮跟前來。”
素秋何等聰慧，聽到皇後這話，立刻端了把椅子放到皇後身側，蘇清言再次屈膝致謝，方才緩步上前。
“本宮病中無趣，身邊又沒個體己人，就想著把你召進宮說說話。”皇後牽過蘇清言的手，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含笑道：“現下並無旁人，不必拘禮，跟從前一樣喚本宮姨母就好。”
“臣女禦前失儀連累娘娘蒙羞，實在罪該萬死。”短短一句話出口，蘇清言語氣中已多了幾分明顯的哽咽，“娘娘不嫌棄臣女愚笨已是大恩，更何況臣女如今隻是上不得台麵的庶出身份，實在不敢僭越。”
蘇清言不是傻子，這些個不堪過往早晚都是要麵對的，等著皇後開口，不如自己主動提及，反而賺個坦誠。
“自古英雄不問出處，更何況區區嫡庶之分，不過一朝一夕之變罷了，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是呢。”素秋奉了茶水點心上來，聽到皇後的話，笑著應和道：“遠的不說，就說當今太後娘娘，先帝在時也不過是區區正二品妃位，皇上一朝登基，還不照樣被奉為太後，受天下奉養。”
皇後麵無表情地橫了素秋一眼，“膽子越發大了，連太後都敢隨便議論。”
見皇後動怒，素秋立刻跪下，小聲哀求道：“主子恕罪，奴婢隻是在咱們宮裏說幾句罷了，萬萬不敢到外麵胡亂講，求主子饒了奴婢這遭吧。”
素秋在柳皇後身邊侍奉多年，最是個有分寸的，絕不會無緣無故多嘴，蘇清言雖然一時還有些弄不清楚皇後的意思，卻很清楚不能讓素秋受罰，連忙笑著攔下來，“素秋姑姑也是無心之失，還請娘娘息怒，這裏又沒有外人，難道還有誰巴巴去告訴太後娘娘麽？”
“既是你替她求情，本宮就饒了她這一遭。”皇後淡淡掃了素秋一眼，“起來吧。”
聽到這話，素秋如臨大赦，連忙磕了個頭，“多謝主子，多謝蘇小姐。”
待素秋奉完茶退到一邊，柳皇後沉默片刻，突然幽幽歎息道：“其實素秋說的也沒錯，一時的嫡庶尊卑不過是天邊浮雲，風一吹就散的無影無蹤，到底還是子嗣最為重要，兒子爭氣，還怕沒有來日麽？”
蘇清言很清楚柳皇後不會無緣無故宣她入宮，這會兒聽到這話，立刻站起身來，小心翼翼道：“娘娘，臣女自知才疏學淺，不配為太子殿下正妃，但求娘娘看在臣女自幼對太子殿下癡心一片的份兒上，賜臣女一個庶妃之位，陪伴在殿下，身邊吧！”
皇後說得對，一時名位算得了什麽，隻要她生下皇長孫，之後再多生幾個兒子，便能母憑子貴，立於不敗之地！
癡心？
聽到這兩個字，柳皇後差點沒冷笑出聲，然而麵上卻是不動聲色道：“太子自然是個好的，可是皇上不過四十出頭，正值春秋鼎盛，再活個二三十年絕不是問題，到那時候，且不說太子能不能順利登臨大位，就算可以，你也是昭華不再的半老徐娘，可要如何跟那些年輕貌美的嬪妃們爭寵呢？”
皇後雖然沒有明說，但這話裏話外的意思，顯然是不希望她嫁給南宮麟，蘇清言思索片刻，隱隱明白皇後所指，卻也不敢確定，隻更加恭謹，“臣女愚笨，但求娘娘明示。”
見蘇清言是個乖覺的，柳皇後笑的越發和善，“這天價富貴，早享總比晚享的好，與其戰戰兢兢熬上個二三十年，倒不如好好把握住眼前，清言，你說是麽？”
“娘娘是要臣女入宮為妃？”蘇清言抬頭看了柳皇後一眼，又連忙把頭埋的更低，“臣女卑微，哪怕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跟娘娘爭搶皇上，還請娘娘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