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蠱蟲
蘇秋漓心裏冷笑不止,很想反駁一句:南宮宸不可靠,難道你就可靠了?
最起碼到現在為止,南宮宸處處都在護著她,而城親王……顯然是南宮曄和晴雨公主害她的背後推手。
城親王是有多大臉,或者以為蘇秋漓有多愚蠢,才會背棄南宮宸跟他合作?
雖然這般想著,但蘇秋漓並未宣之於口,而是無奈歎息道:“臣女隻是一個失了父親疼愛,母親又早逝的可憐孤女,若非老天爺垂憐,早就變成一捧黃土了,又怎麽敢違背宸王殿下的意思?”
“本王並未讓你背叛宸王,隻是,人人都知道兩條腿走路才穩當,多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也就多一分生機。”似乎很有信心能說服蘇秋漓,城親王眸中盡是自信之色,蘇秋漓正納罕這自信從何而來,卻見城親王從袖中掏出一支銀簪,緩緩推到她麵前,淡淡道:“為表誠意,本王特地將這隻簪子物歸原主。”
怎麽又是同樣的銀簪?
若不是知道夏家當年是富可敵國的存在,蘇秋漓真要以為夏光是打製銀飾的工匠。
見蘇秋漓若有所思,城親王機敏地抓住機會,反問道:“蘇小姐可是見過這種銀簪?”
“沒有。”回神的功夫,蘇秋漓已是想好了說辭,“我隻是不明白,娘親為何會留這樣廉價的首飾給我,王爺知道麽?”
事到如今,蘇秋漓肯定這些銀簪中必然藏著很重要的秘密,可這些,自不必讓城親王這種居心叵測的人知道。
“本王隻知道這根簪子是你母親心愛之物,其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王爺希望臣女做什麽?”蘇秋漓順手把銀簪插到發髻上,含笑問道。
無利不起三分早,更何況是麵對仇人。
城親王並未直接回答蘇秋漓的話,而是反問道:“蘇小姐這麽聰明,不妨猜猜本王的想法?”
“王爺過獎了,臣女最是個愚笨的,否則怎麽會被人下毒暗害多年而不自知?”蘇秋漓淡然淺笑,“不過,既然王爺賞識,臣女就試著猜猜,大概……是跟姬家有關吧?”
蘇秋漓能從南宮曄口中套出話,城親王並不覺得意外,然而能如此坦白地說出來,卻實屬難得,是以城親王臉上不由多了一絲笑容,“姬家家主跟夏光大將軍多少也是有些交情的,那批寶藏既藏在西北,有姬家幫忙如虎添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蘇秋漓自然不信姬家有那麽好心,更何況姬家如此神秘,背後勢力盤根錯節,可是,與其讓對方隱在暗處,倒不如將其引到明麵上來,也好試試深淺。
“如此自然是好。”蘇秋漓爽快應承下來,“煩請王爺轉告姬家家主,漓兒願意合作,可是這樣別致的見麵禮,就算了。”
說話時,蘇秋漓手上細小的銀針準確無誤地插到手邊的茶盞上,將一個小小的蟲子定在原處。
前世,她不止一次聽說過噬心蠱,也曾因為好奇去到過許多古老村落,可惜年代太過久遠,哪怕是當地人,也隻是聽說過傳聞,並不知其詳,今天倒是長見識了。
傳說噬心蠱是用主人的血養成的,帶稍稍長大些,就將所有吸了血的毒蟲放置於一個半封閉的器皿中,待蠱蟲互相殘殺隻剩下最強者,再將其取出,植入主人體內以血供養,待用時,再以秘製藥物將其逼出體外。
蠱蟲在主人身體內寄生太久,自然沾染了主人的脾氣秉性,以主人之命是從,這樣的成蠱若進入其他人體內,便能通過控製心智,達到控製一個人的目的,就算僥幸遇到高明的醫者能將蠱蟲逼出,宿主的心血也會被蠱蟲吸去大半,命不久矣。
好在蘇秋漓存了十足的警惕之心,又眼疾手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所謂打蛇打七寸,對蠱蟲亦是如此,由於正中要害,它小小的身子掙紮了幾下,便沒了動作,但蘇秋漓並未掉以輕心,順手拿起茶壺,將蠱蟲碾了個粉碎。
城親王沒想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暗手都被蘇秋漓警惕逃過,心中憤恨難平,卻沒有別的辦法。
早在銀針落在蠱蟲身上那一刻,他就失了最佳報仇機會。
“聽說養成一隻好的噬心蠱要十年之久,這般輕易就折損了去,實在可惜。”看著城親王難看的臉色,蘇秋漓徑自站起身來,“合作總要有些誠意的,若姬家家主下次還是如此,臣女隻好找其他人合作了。”
雖然神色淡然,但蘇秋漓心底卻猶如一場冷風刮過,幸虧她警惕性高,若剛剛真疏忽了那麽一星半點,讓蠱蟲進了身體,後果不堪設想。
最終,蘇秋漓還是平安無恙地離開了城親王府,晴雨公主因“身體不適”,並未走正常迎親程序,而是被兩個喜娘一左一右吃力地攙扶上馬車,風風光光嫁離京城。
至於這風光背後到底是什麽,就隻有當事人自己清楚了。
而南宮曄,亦在晴雨公主出嫁第二日,被城親王以身體抱恙為由,送到京城外的農莊養病,從此沒了音信。
且說蘇秋漓,回到定遠侯府後,她將從城親王那裏拿到的簪子跟自己手中那幾支銀簪做了細致的比對,發現對方給她那支雖然看上去舊了些,卻跟其他幾隻有著細微的差別,內裏也並不是空心的,可見城親王故意給了她一支仿製品。
不過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蘇冰清到了。
寧郡王打了勝仗進京受封,兼著蘇冰清出嫁後第一次回娘家省親,自是熱鬧體麵,原本外地藩王進京都要住在特定的驛館,然而皇上體恤,特意讓寧郡王一家住在定遠侯府,以便蘇冰清能時時侍奉在蘇老太君膝下。
此番隨寧郡王夫婦一同入京的還有其唯一的女兒,皇上親封的安平郡君薛玉凝,為著方便,陳氏特意安排了跟老太君壽鸞院最近的宣和院給其一家三口居住。
“小姐,姑小姐母女已經安頓下了,您是否要去請個安?”午後,蘇秋漓為雯兒端了一杯牛乳茶,詢問道。
“姑姑十幾年沒有回京城,自然要先去跟老太君問安,說說體己話的,我這個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侄女,用不著這麽早湊上去。”蘇秋漓喝了口茶,慢條斯理道。
蘇冰清雖然是長輩又貴為郡王妃,但到底是庶女身份,按著嫡庶尊卑有別的規矩,蘇秋漓並不需要規規矩矩地去向她行禮問安,正因如此,她在向蘇老太君請安時提出過要去大門口迎接,被蘇老太君一口否決,隻道待寧郡王拜見過皇帝回來時,她再去不遲。
當然,這其中還隱藏了什麽其他意思,蘇秋漓就不知道了。
“小姐這樣做也是應該的。”翡兒答應一聲,笑著向蘇秋漓道:“奴婢聽宣和院的下人說,安平郡君長的甚是美麗妖嬈,連二小姐都比不過。”
“憑她怎麽美貌,難不成還能把咱們小姐比下去麽?”雯兒不服氣地撇撇嘴。
“你可真是的,什麽詞兒都要搶一搶。”翡兒無奈地看了雯兒一眼,再轉向蘇秋漓時,眸中已有顯而易見的擔憂之色,“小姐,您也該提前有所準備。”
仆從們之所以沒把薛玉凝跟蘇秋漓相提並論,是因為蘇秋漓的美是偏端莊大方那種,並無任何妖嬈之氣,跟眼角眉梢盡是外露風情的蘇清言截然不同。
相由心生,若薛玉凝給人一種跟蘇清言一樣的感覺,多半也是個難纏角色。
而且,她這時候隨寧郡王夫婦入京,自然不是省親那樣簡單,怕是要議婚的。
“到底是你細心。”蘇秋漓向翡兒投去讚賞的目光,話語中不由帶了笑,“沒什麽好擔心的,寧郡王要挑也會挑個一等一的翩翩佳公子,本小姐已經是被指了婚的人,怎麽都礙不到他們的事。”
若寧郡王和蘇冰清真打算把寶貝女兒嫁給“人見人哆嗦”的南宮宸,她倒真得佩服他們的勇氣了。
“唉。”雯兒重重歎了口氣,顯然對蘇秋漓嫁給南宮宸這一悲傷的事實無能為力,隻好轉了話題,繼續道:“柳姨娘得知姑小姐回府,準備了好些東西,奴婢偷偷著人打聽了一下,皆是上好的首飾綢緞,古董珍玩,奴婢想著,她下這麽大的血本,必然是想讓姑小姐在老太君麵前美言,也好趁機複了平妻之位。”
雖然柳氏被貶為妾的旨意是皇帝親口下的,但事情過去多日,皇帝的氣早已消的差不多,若老太君主動提及,皇帝自然也不會拂她的麵子,到底是家務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倒是有很大把握會成功。
“柳氏跟蘇冰清交好,向她尋求幫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咱們先看著就是。”她現在還不清楚夏氏的死,蘇冰清有沒有參與其中,若真有所關聯,這筆帳自然也是要算的。
她既有這個打算,就不怕柳氏跟蘇冰清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