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寧村·命數

  斜雨過後，池畔生出伶仃浮萍。

  蘇筠卿扶起花鈴，低聲說道：「我們該走了。」

  花鈴拍了拍衣裳，拉著他的手起身，站穩了剛走一步，頭猛地一痛，她捂著頭，臉上一片痛楚。

  蘇筠卿微微皺眉：「你的傷還沒好，我背你。」

  花鈴連忙擺手，想都沒想就拒絕道：「不用了哥哥，我自己可以的。」

  「上來吧。」蘇筠卿蹲下身，「不必逞強。」

  花鈴指尖蜷縮，最終還是趴在他背上，說了句：「……謝謝哥哥。」

  林中不時傳過烏鴉的叫聲，不祥之物，亦為詛咒，花鈴滿腦子都是烏鴉的叫聲再回蕩，很心慌，她自幼最怕的就是魑魅魍魎。

  「哥哥可知道出這幽林的路？」花鈴忐忑不安的問道。

  「山林隱於青山之下，到青山上，是唯一的路。」 ——

  玉階上渲染點點月華，黑色錦衣少年站在空庭前，看刺破花影的月色，一雙鳳眼，清冷矜貴。

  「她不該回的那麼遲。」

  飄渺的紫藤花蔓延，纏繞在牆上，披上一層光影，那是很久以前種下的，枯滅又寂。

  「閣主，確實超期了，可否要屬下帶人去找找？」身後的藍袍少年慕文恭敬問道。

  宮澤沒有回答，思慮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去吧。」 ——

  村莊繁蕪，兩畔草木深深，倦鳥停而棲，花鈴和蘇筠卿怕過於顯眼，換了兩件布衣來到清寧村。

  「借宿。」蘇筠卿給了一位婆婆幾銅錢。

  此季的樹木已枯荒，葉片簌簌而落，方婆婆細細的打量兩人，確定是過路人，才接過銅錢，把門推的大一些。

  「進來吧。」方婆婆撐著盲杖，帶他們去一間空屋。

  屋子灰塵拂面，顯然是很久沒人住了，待打掃好一切后，花鈴才開口說道：「哥哥，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錦州。」蘇筠卿答道。

  「那，你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花鈴抬眸悄悄觀察著蘇筠卿的表情，這一路上，她以為他會嫌棄他，可是並沒有，反而還處處關心他。

  她看到蘇筠卿只是微微一愣，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聖心泛濫吧……」

  其實蘇筠卿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照顧一個跟他毫不相干的人，又可能是從小未體驗過親情，想要有一個人與他相伴，畢竟面前的她很可愛，有著自己羨慕不來的憧憬。

  「那你還真是好人……」花鈴抿了抿唇。

  屋外，方婆婆和她的孫女方靈芸正與村長爭執不休。

  「每年都要送一名姑娘去求山神庇護，今年，輪到你們家了。」村長微眯了眯，昂首說道。

  「可是，我家芸兒不幸染了風寒，送一位入病的姑娘給山神，怕是會引來山神之怒。」

  方婆婆白髮垂髫，眼神蒼老無力，可仍然護著身後的靈芸。

  村長不屑一笑，「婆婆您放心，我會請村裡最好的大夫醫治她，您就靜靜的等著吧。」

  說完，便轉頭離開了。

  「唉……我苦命的芸兒……」方婆婆扔下盲杖，捂臉痛苦。

  方靈芸不過十五六歲，她心底也很是害怕，她拍著婆婆的背，安慰道：「這就是我的命吧，只是我走了之後，阿婆就沒人照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