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朱紅落雨碾作泥

  夢境中，總有一個執著紅傘的少女，在萬籟俱寂的夜色下，孤身佇立凄清的屋檐，黑瓦下的銅鈴詭異的安靜。

  花鈴站在杯盞鬼火的夜路中，銅鐘獨自回蕩在院落，她卻找不到聲音的來源。

  「這，是哪？」花鈴疑惑地踏出一步，光景忽然瞬息萬變，靄沉的白月墜落，樓榭亭台火光四起，血海流深，門派弟子的殘骸躺在濕漉漉的血泊中。

  「啊！」花鈴失控的尖叫，步步後退，跌坐在地，她想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這一切，可看到她自己的手上也沾染了血的那一刻，恐懼湧上心頭。

  頭上籠罩陰影，花鈴雙眼失去焦距，慢慢地抬頭，俯視著她的少女帶著面紗，紅傘上滴答著血液。

  面紗少女正冷冷看著花鈴，花鈴裝作鎮定的模樣，可眼睛還是顯露了驚駭，「是你，殺了他們？」

  面紗少女蹲下身，一雙美得驚心動魄的眸子注視著她，絲毫不帶感情的說道：「不錯，正是我。」

  花鈴往後爬了兩步，又看向屍骨遍地院落，顫聲說道「到底是怎樣的仇恨，讓這麼多人來賠……」

  面紗少女嘲諷似的笑了，她站起身，背對著花鈴，上下唇輕啟：「他們該死。」 ……

  霧氣籠罩著山林，幽芒綠色的光四起，花鈴迷迷糊糊睜開眼，卻被面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幾匹獨狼蠢蠢欲動，幽綠瞳孔貪婪埋藏，但面前的火光阻止了它們前行。

  花鈴心驚，猛地撲到蘇筠卿背後，「哥哥.……怎麼辦？」

  蘇筠卿收起火摺子，轉頭對她輕聲說道：「別怕，去睡一覺，醒了，就沒事了。」

  耳畔鈴蘭花發出清脆的聲響，花鈴仍然躲在他背後，抿著唇，眸中恐懼掩埋。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面對這樣的場景都是波瀾不驚的，他，一定很厲害吧。

  幾度涼風回往，似要把火光吹滅。

  過了很久，火光越來越微弱，狼群蓄勢待發，蘇筠卿握緊了浮罡劍，此時空中忽然下起了雨，緋色的雨。

  驚落了滿林寒鴉，朱紅落雨碾作泥。

  穿透殘腐的屋檐，濕盡檐花一片，滴落在花鈴的發梢，也滅了最後一絲火光。

  狼群嘶嚎，避難似的逃離這片地方。

  獨狼去散，花鈴抬頭接住墜下的紅雨，疑惑說道：「為什麼，是紅色的雨。」

  蘇筠卿一時不語，澹黑的眼眸中同樣閃過疑惑。

  斷崖，紅雨，寒鴉，無人境。

  這一切都太過於詭異，所有入此林者都葬於林中了嗎？

  「不能再待下去了，等雨停，要離開這裡。」蘇筠卿轉頭，輕輕扶著花鈴的肩。

  「啊，好。」花鈴稍稍遲凝，便點頭答應，捋了捋潮濕的頭髮，換到了一個沒有雨的檐下。

  紅雨成鏡倒映她的臉龐，在日光下，地上的一潭水中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樣子。

  「好臟啊，臉上怎麼這麼臟.……」花鈴摸了摸臉，她向來是很注重自己形象的。

  等找到溪灣，一定要洗一洗臉。她在心中暗暗想到。

  木門早已被狼破開，蘇筠卿站在門后，外邊的草木滴雨便枯，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