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昭昭日與月44
何府,後院,氣壓低得可怕。
何昭君冷著臉站在原地,看著面前低著頭的何煜。
趙啟站在一旁,想要說些什麼,但看見何昭君氣極的樣子,還是沒有開口。
「忠叔,去取戒尺!」
「女公子!」
「阿姊……」
聞言,忠叔和趙啟同時開口,想為何煜求情。何昭君冷冷地撇過去,眼神凌厲,「怎麼,我的話不管用了嗎?」
無奈,忠叔嘆了口氣,只得快步去取。
何煜站在原地,抿緊了嘴,一言不發。
等到忠叔取回戒尺,交到何昭君手上,還在苦口婆心地勸道,「小公子,你就和女公子認個錯吧!」
他依舊低著頭,小身板綳得筆直,就是不開口。
「手伸出來!」何昭君冷聲道。
何煜老老實實地伸出了手,掌心朝上攤開,白白嫩嫩的手,小小一隻,一看就是個還沒長開的小孩子。
讓他認錯不錯,挨打倒是聽話。何昭君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置氣還是和她置氣,深吸了口氣,狠下心來。
「啪——」
戒尺重重打在手心的聲音傳來,預料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何煜睜開眼,卻見何昭君的左手掌心多了一條紅痕。
「阿姊!」何煜不可置信地叫出聲。
一旁的忠叔和趙啟也驚呼一聲。
「這一尺,是阿姊教導無方,沒有教好你。」何昭君看著何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啪——」
又一尺重重地落下。
「這一尺,是罰你不敬師長,不守規矩,信口胡謅!」
何昭君的皮膚本就白嫩,她又狠了心用了十足的力氣,兩戒尺后,她的手心就已高高腫起,一條血痕觸目驚心。
何煜看著,淚珠一串串滾落,哭出聲來,「阿姊,別打了,別打了……阿煜知道錯了,明天就去和夫子道歉,我再也不逃課,再也不撒謊了……嗚嗚嗚……」
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何煜,何昭君心裡也不好受,她微微仰起頭,逼回了眼裡的那股澀意。
她也不想如此逼他,他不過才是個五歲多的孩子。可若她不嚴厲些,他又如何成才,日後何家又能交到誰的手上?
「阿姊……」
何昭君狠下心來,手剛舉起,就聽見趙啟叫她,尋著他的目光看去,院門口兩道挺拔筆直的身影,不知已經看了多久。
君舉起的手不自覺地放下,如此狼狽的樣子被他人看了去,她有些不自在。她一貫在人前波瀾不驚,卻被凌不疑和三皇子瞧見了這樣軟弱的一面。
她把戒尺遞給忠叔,故作鎮定地朝著兩人道,「不知太子殿下和凌將軍親臨,有失遠迎了。」
「阿煜,還不行禮!」
何煜聞言,也不再抽泣,只是委委屈屈地吸了吸鼻子,「見過三……太子殿下,凌將軍。」
明明上次阿姊給自己介紹的是三皇子,怎地又叫起了太子殿下,不過跟著阿姊叫准沒錯。
「我今日休沐,阿飛未曾來傳信送何煜去凌府,我便想著來何府看看。」
凌不疑道,只是沒想到見到了這一幕,他心裡也不知是何滋味。何昭君與他談判從來都是步步為營精心謀划,卻不曾撞見她對自己也如此狠心的一幕。自己當年,也是這般過來的。
三皇子本身去找凌子晟的,聽說他要來何府,鬼使神差地也跟著來了,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他們在院門口已經站了一會兒,在何昭君第二下落下的時候,就連自己看著也覺得疼,她竟一點反應也沒有。
見三皇子看著自己的左手,何昭君不動聲色地把手背到了身後,「讓二位見笑了,忠叔,備茶!」
「不用了,我是來教授何煜武藝的,直接去他練功的地方就好。」凌不疑道。
「也好。」
何昭君走到何煜面前蹲下,抬手擦了擦他的眼淚,溫柔道,「男子漢,要堅強一點,帶凌將軍去你的院子吧。」
何煜看了看她,「阿姊,你的手……」
「阿姊沒事兒,我一會兒來看你們。」
又朝著趙啟道,「阿啟,你和阿煜一起去吧。」
凌不疑轉身,趙啟牽著何煜快步上前,帶路去了何煜院子里。
留下三皇子和何昭君站在原地,何昭君不知道為何這尊大佛也會來,硬著頭皮試探性地問道,「殿下不如隨我去大廳用些茶水?」
「無妨,安成君還是先處理手上的傷吧!」文子端開口道。
何昭君領著文子端去了前屋,吩咐忠叔沏好茶水,自己也坐在一旁,由著阿滿上藥。
手心直直地腫起一條血痕,與周圍白皙嬌嫩的皮膚相比,更是觸目驚心。阿滿心疼地朝何昭君的手吹著氣,小心翼翼地摸著藥膏,生怕弄疼了她。
何昭君看得好笑,不由得開口,「阿滿,你使點勁兒,要把它揉開才行,你這樣輕手輕腳的,吸收不了藥性。」
「可我不敢,那樣女公子會很疼的。」阿滿委屈道。
「陸燦呢?」這樣的傷,想必陸燦會很在行。
「他一大早就出門了。」阿滿道。
是了,何昭君派他去打探消息了。
「那你給我吧。」何昭君伸手去拿葯,阿滿怕弄疼她,只有自己來了。
只是還沒夠到,葯就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拿走了。
「我來吧!」文子端拿過阿滿手裡的葯,走到何昭君面前。
「殿下,這怎麼行!這……」
這……於理不合。
話還沒說完,文子端就已挖出藥膏,輕輕地塗在何昭君手上,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連上藥都自有一番矜貴。
「嘶——」
何昭君已經說不出剩下的話了,緊咬牙關才剋制著沒有呼痛。她哪裡受過這樣的苦呢?從小被父兄寵著,今天也是被何煜氣狠了,也想給他個教訓,才狠下心來,是真的一點也沒留情面。
文子端也沒馬虎,手下力道不減,把藥膏揉化了才停下。
何昭君額頭上已經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她強忍著朝文子端道了謝,然後吩咐阿滿,「帶三皇子去凈手。」
等到人走了,她才放鬆下來,看了眼自己紅腫的手,大概有幾天不能使勁了。
等到文子端回來的時候,何昭君也收拾妥帖了,冷靜從容,看不出一絲狼狽之色。
三皇子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左手便收回了目光,坐在一旁氣定神閑地飲茶。
何昭君不知道這位儲君殿下來何府究竟是為何,這樣坐著也有些局促,於是提議去後院看凌不疑教何煜練武。
不得不說,凌不疑確實擔得上這都城第一武將的名聲,何煜雖小,也學得有模有樣,就連趙啟在他的指點下也進步不小。看來,這步棋走對了。
臨近晌午,何昭君正想著要不要留兩尊大佛用膳,就見梁邱起一臉慌忙地找了過來,她很少在黑甲衛臉上看到這樣的郁色。
梁邱起朝著凌不疑行禮,神色鬱郁,「少主公,杏花別院那邊傳話,女君,快不行了。」
此話一出,就連何昭君心頭也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