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昭昭日與月42
除夕這天，何府一大早就忙起來了。廚房裡熱氣騰騰，忙得熱火朝天。
這是何將軍過世后的第一個年節，何昭君不想弄得太過壓抑，雖然父兄們不在了，但何家還要繼續走下去。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愧疚的情緒里，也不能一直讓身邊的人過得壓抑悲傷。緬懷放在心裡，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因此，一應事務倒是與往年大差不大，只是規格要稍小一些。
劉洪和陸思遠一大早就來了。準確地說，是劉洪拉著陸思遠一大早就過來了。
劉洪大包小包，手上拎滿了東西，有給何煜的小玩意兒，有給何昭君的胭脂水粉，還有東邊鋪子里新鮮出爐的點心……
何昭君迎兩人進來的時候都嚇了一大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把整條街都搬來了。
「劉叔你這是做什麼？」何昭君無奈地問道。
「這是給女公子和小公子的新年禮物，我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就隨便買了點兒。」劉洪樂呵呵地道，兩隻手都不得空。
這哪是隨便買了點兒？
何昭君心頭暖暖的，就好像父兄在時一般，還有長輩念著疼著。
她忽略掉眼睛里那抹澀意，忙讓忠叔接過禮物，領著兩人進門了。
陸思遠當然也沒空著手來，他遞給何昭君一柄軟劍，溫和道，「此劍可佩於腰間，多加練習，是件防身的好武器。」
何昭君接過一看，劍柄上雕刻著雲紋，劍刃鋒利，泛著光澤。於她而言，確實是件趁手的兵器。
「那我就收下啦，多謝陸校尉！」何昭君笑了笑，也不跟他客套。既以朋友相交，就無需客氣。
陸思遠也給何煜和趙啟帶了禮物，是些機關小玩意兒，也正合他們的心意。
前一晚，大雪紛飛，房屋和樹丫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停了半日，現下又飄飄洒洒地下起雪來。
何昭君招呼著劉洪和陸思遠在亭子里喝茶，何煜拉著趙啟在一旁堆雪人。
外面的皚皚白雪飄揚，亭子里是熱氣騰騰的溫馨，偶爾傳來何煜童真的笑聲，倒也溫情脈脈。
過了會兒，劉洪終於忍不住把茶杯把桌子上一放，抱歉地說道，「女公子，我是個粗人，做不來品茶這種雅事。我還去陪小公子堆雪人吧！」
何昭君無奈地笑了笑，「好。」
於是，劉洪立馬往院子里大步走去。女公子和陸思遠是文雅之人，可以煮茶論茶。可他不會，他一口就喝掉一杯，也品不出好壞，也聽不懂他們說的那些詞，渾身不自在。
何昭君和陸思遠相視一笑，「劉叔這個爽朗的性子，還真是一直沒變。」
兩人看著幾人在院子里打打鬧鬧，偶爾聊起幾句軍中的事務。何昭君手上一直抱著暖爐，她向來體寒，也畏寒，亭子周圍也生著炭火。
亭里亭外，像是兩個世界。
「女公子今後作何打算？」
聞言，何昭君詫異地抬眼看向陸思遠，沒料到他會這麼問。不過，他這麼問卻不會讓人感到冒犯。他總是掛著一抹淡淡的笑，讓人如沐春風，讓人心安。
他雖然沒有指明，但何昭君知道他在問什麼。
「守著何家，守著阿煜。」這是她這一生的使命，也是她贖罪的方式。
「那女公子自己呢？」陸思遠的眼神澄澈真摯，語氣就像是朋友間談論天氣一樣普通。
「等到阿煜長大成人，能接手何家那天，或許我會放下一切，游遍名山大川，走遍天下路，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何昭君看著院子里玩鬧的眾人，眉眼彎彎，語氣中帶著些許嚮往。但她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會有那麼一天的。」陸思遠抿了口茶，肯定道。
「希望吧。」
……
等到幾人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才被何昭君勒令回去換衣服，烤火。院子里赫然已經立了大大小小許多雪人了。
晚宴依舊設在亭子里，周圍圍上了帷幔，能抵擋些許寒風，裡面放著好幾個炭盆，一點也不會冷。
桌上的人不多，何昭君，何煜，趙啟，加上劉洪和陸思遠，五個人而已。
幾人圍桌而坐，中間放著一盆羊肉湯，底下用炭火煨著，冒著熱氣。周圍放了一圈的食物，算不上珍饈，但勝在別緻。
這樣溫馨和家常的年夜飯，讓所有人心裡都暖洋洋的。
酒至半酣，何昭君朝著劉洪和陸思遠舉起了杯子，「這小半年來，多虧了二位，我才能儘快地熟悉軍事掌握部曲，這是我接管何家的第一個年頭，我敬二位一杯！」
劉洪剛想勸，就見何昭君仰頭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當下也不再猶豫，也一口悶。
而後，何昭君拿出了一摞紅包。先給了劉洪一個，「劉叔，新年快樂！阿父不在，這就當是我替他給的吧！」
「誒，好！」提到何將軍，劉洪心裡也不太好受，沒有推辭，收下了。
第二個給了陸思遠，見他一臉遲疑，似是沒料到自己也有，何昭君道，「陸校尉，既然一起過了年，就當是親人或是朋友之間的禮物吧。願你新年勝舊年，萬事順遂！」
陸思遠接過，道了謝，眼底是一片暖色。
第三個給了趙啟，「阿啟，歡迎你加入何家，今後，希望你能快樂健康地成長。」
「謝謝阿姊！」
一轉頭，就見何煜眼巴巴地盯著自己，生怕錯過了，何昭君不由得失笑，「不會漏了你的，阿煜要好好習文練武，快些長大！」
何煜接過，脆生生地道，「謝謝阿姊！也祝阿姊新年快樂，順心如意！」
何昭君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只要你不給我惹麻煩，我一定會順心如意的！」
……
一頓年夜飯，也算是主盡賓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