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祭會
李淳風也是個神童，自幼博覽群書，精通天文、曆法、數學。
但現在他眼中的羅哲不一樣，能拿出如此做法的人，思維方式就與他人不同，從一開始，羅哲的行為就證明了一切。
「這是羅郎所創？」李淳風還是不敢相信，畢竟羅哲還如年幼。
直視著李淳風的目光，羅哲很嚴肅的說道：「並不是，只不過所習之法不同罷了。」
李淳風緊緊攥著紙張，對於羅哲的輕描淡寫有幾分不喜，上前欲要制住羅哲，卻發現肩膀上橫著一把刀。
李柔的速度不可謂不快，見李淳風神情有異，又靠近羅哲，瞬間拔刀架在李淳風的脖子旁。
畢竟羅哲與道教有些許矛盾，留些心思也是必要的。
「小將軍，您也不必如此。」
說著，李淳風一隻手捏住刀身，將刀往外移。
「你看羅郎，腰馬合一，右手下垂，我可是聽過孔府之事，想必羅郎也有自保手段，再言，我也沒有加害羅郎之意。」
李柔皺著眉，任由李淳風將刀身移開。
羅哲見此情景，也有些警惕，道：「李仕郎這是何故？」
「羅郎，我看不懂你？」李淳風保持著距離說道。
用手指點了點腦袋，羅哲道：「我即是我，又不是我。」
李淳風皺眉沉思，片刻后道：「人非生而知之，看到小郎，我便更是疑惑，可否告知何人為羅郎之師？」
「聖賢皆為吾師。」羅哲不咸不淡說道。
無奈地搖頭，李淳風認為羅哲不想說，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事，便就此作罷。
少傾，道：「我欲將此法顯於他人，不知羅郎可否准許？」
有了羅哲的允許，李淳風就將幾張紙小心翼翼的揣在懷裡，拱手道：「那我便就此離開，幾日之後再尋羅郎。」
說完，向著門外走去，到了門口的時候，還駐足回頭看了一眼。
看到羅哲已經轉向凝香說話，也不多留，踏出院門而去。
……
讓凝香起身，嘴裡說著是念在初犯，下不為例。
而對於那女奴的處置權也交給凝香。
這時，李麗質圍上前，問道：「你為何要讓李淳風當算學先生？算學又有何用，在國子監也算不得大科。」
「因為我缺人，而算學之中，我只認識李仕郎，」羅哲回答李麗質，繼續道：「而算學有何用？方才那算題便可說明。」
說著，羅郎讓凝香去門口通知羅烈等人不用再跪。
轉身就問李麗質道：「公主可會解雉兔同籠之題？」
李麗質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那又如何，自然有人會懂。」
「那公主不懂，又怎知道對錯？」
「只要下令，自然會有人去查。」歪著腦袋，李麗質不懂羅哲在想什麼。
好像道理是那麼個道理，羅哲一時覺得有些多說無益。
「emm，確實是這個理，但我與公主不同，我無可用之人，俗話說坐賈行商，行商一事算學必須過關，而庄中人口、糧食、土地，襲爵后也需要規劃，公主出身不凡，自然有人打理。」
羅哲向李麗質解釋的時候，李泰在一旁聽著。
聽著聽著，覺得羅哲的話好像有些東西很關鍵，但自己有抓不住。
於是問道：「哲兄，這人口、糧食、土地和算學有何關聯？」
羅哲轉身，看著李泰帶著亮堂堂的眼睛盯著自己，抿了抿嘴，道：「請問越王，如今京外為何如此多流民？」
「久旱不雨，又逢蝗災？」李泰試探性回答。
看到羅哲和自己兄長對話，李麗質又切換會傾聽模式。
「是極，為了求活，土地顆粒無收，農戶不得已離開生活之地，那就好比方才算題，幾兩口糧能讓農戶吊命！」
李泰若有所思，羅哲繼續道：「就好比襲爵后我有百戶封戶，為防止此類事，需建糧倉，而一般丁口可有二十畝永業田，那麼身為封家，使其災年無憂需多少糧食以有備無患。」
懵懵懂懂，李泰帶著疑惑的神情等待著羅哲繼續回答。
「田產幾何？稅收幾何？糧食消耗幾何？入倉幾何？可撐多久？這便是算學！」羅哲道。
點了點頭，李泰方才想到朝中的事，高興的說道：「這不正是義倉嗎？」
「義倉？」羅哲不懂。
「王公已下墾田，畝納二升；貯之州縣，以備凶年。」
李泰想通了，道：「年初便有朝臣建言，置義倉，正和哲兄所言一般。」
羅哲單手環胸，一手捏著下巴，點頭道：「便是如此，那麼有多少人，建多大倉，如何配給，諸如此類，越王可懂？」
微張著嘴巴，李泰點了下頭，道：「可是王公並不需此類啊！」
「那城外流民是從何而來？」羅哲搖頭問道。
封家，也就是地主，對於封戶，也就是農戶的剝削是封建社會的必然，就如同羅哲當初所言，自己從權貴那賺錢，而權貴便剝削於封地的農戶，自己賺的越多，那麼貴族剝削的越重，因為那是他們的收入來源。
李泰語滯，似乎理解了羅哲所說，隨即沉默在旁。
不久，大壯入院前來彙報，夜色已晚，莊戶們都已經準備就緒了。
李麗質和李泰聞言皆有疑問，不知羅哲要幹嘛。
而羅哲呢，帶著微笑說道：「如此佳節，怎能少得了莊戶呢！」
隨後帶著眾人走出院門。
遠處的太陽已經有一半被山頭遮住。
而羅庄之中，張燈結綵。
路旁用木頭交叉架著小鐵鍋，柴火燒得旺盛。
以主路兩旁，莊戶們推出最近製造的各種餐車，其上面腌的鹵的，還有一些玩樂的攤點。
為了準備這些，羅哲可是忙壞了，可以說是腳不沾地。
恰逢其會，羅哲有著自己的想法，畢竟離終南山不遠，可以說是個旅遊景區，而現在，先試驗一下以後祭會所用之法也是挺好的。
小孩子就是喜歡熱鬧，小小的羅庄現在如同過年一般，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齊上陣。
食物攤子旁有擺桌子供人吃食的，也有放著荷葉讓別人邊走邊吃的。
李泰和李麗質何曾見過這種場景，紛紛瞪大了眼睛四處觀望。
像這種祭會，安保是關鍵，這個時代，並不在乎殺幾個人，特別是對於有身份的人而言。
每個用木頭架起的營火旁，都會站著一個帶刀的人，目光左右巡視。
羅五看到羅哲，帶著幾個年紀比較大的人上前躬身道：「見過郎君，」隨後向羅哲左右的人行禮，畢竟他們也不認識公主和越王。
「準備如何了？」羅哲笑著問道。
一切就緒。
「嗯，那便依照計劃行事。」羅哲點頭道。
說完，轉頭問道：「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李泰和李麗質努力地吸了幾下鼻子，道：「食物的香味。」
搖了搖頭，羅哲笑道：「不，是過節的味道。」
這才是他理想中的節日氛圍，張燈結綵，人聲鼎沸，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臉。
兒童在道路上歡快的奔跑，女子帶著面紗看著新奇的小玩意兒。
羅哲帶著幾人來到一台餐車旁。
餐車裡擺放著用竹籤串起來的蔬菜和肉類，而裡面一個婦人正候著炭火，泥塑的爐子上一個大砂鍋。
在一旁，一個圓柱形的爐子上放著更大的陶釜，裡面正煮著沸騰的骨頭湯。
看到自家郎君過來，那婦人站在餐車后躬身行禮，被羅哲抬手制止。
隨後羅哲問旁邊兩位，道：「今日所有吃食皆不收取費用，想不想試試？」
得到回應，羅哲拿過一個竹籃子，選了幾串放進去，遞給婦人。
而後婦人將小串放進砂鍋里現煮。
在好奇和期待的目光中，婦人將煮熟的小串放進早就準備好的兩個竹筒里，在倒進一些醬料，遞給羅哲，笑呵呵道：「郎君慢用。」
羅哲將竹筒遞給李泰和李麗質，道：「試試看。」
說著自己先拿起一串，一邊扯著竹籤，一邊齜牙咬下撕扯。
且不論味道，就這新式的吃法已經讓兩人目瞪口呆。
李泰拿起一串羊肉，學著羅哲的模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李麗質有些害羞，畢竟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而且還是站著的情況下。
但在羅哲鼓勵的目光下，羞怯地拿著一串蘿蔔，小口地咬下。
竹筒里的醬料和蘿蔔的香甜融合在一起，李麗質不由得眯起眼睛。
醬料其實很簡單，就是蒜頭加醬油，但小串自帶的湯水混合之後，咸中帶甜，還有蒜頭的絲絲辣味。
「好吃！」李泰品嘗之後直接喊道。
隨後拿著籃子一抓一大把小串，準備開始胡吃海塞了起來。
「越王莫急，這有十幾個攤點，若現在吃太多，之後可就吃不下了。」
羅哲笑著告誡李泰。
聞言，李泰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就每一種都選一串，全都要嘗一遍。
其實食物並不是很多，而且在羅哲眼裡也不是很全面。
……
另一邊，山腰上的眾人吃喝之後，略微休息了一段時間。
從山腰上下來，入目便是一片熱鬧的集市。
凝香早已安頓好女奴，在山腳下等候。
太子李承乾很是好奇，但未發問前，凝香已經開口解釋了。
當聽到這是羅哲舉辦的重陽祭會時，李承乾第一時間想的是與民同樂！
而之後看到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在羅哲的帶領下，人手一個食物，一邊吃一邊走，還說說笑笑時，李承乾很是羨慕。
此情此景，眾人並沒見過，下山之後，原本簇擁在一起，現在則分成各自的小團伙，在各攤子前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