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第 219 章
說來也是好笑,看熱鬧的時候圍觀的人永遠不嫌事大,恨不能在本就燃燒地相當旺盛的大火上再澆上兩滴油,可當他們因為站的太近引火燒身的時候,這才知道被火灼燒的滋味到底有多疼。
男記者和他的團隊原本對於林老五和王多寶的出現是相當樂見其成的,其實以他們的經驗,如何能看不出這兩個滿嘴跑火車的人嘴裡的話不太可信。
但那又如何呢,只要這倆人敢說,男記者和他的團隊就敢如實將其播出去,至於這倆人口中那些話究竟幾分真幾分假,到底可不可信,觀眾們在看了報道后又會引發什麼樣的討論,關他們什麼事情。
可這一切都在林老五的拳頭沒有揮向他們之前,都說亂拳打死老師傅,林老五個子本來就高,這些年雖然被酒肉掏空了身體,但那一身肥膘卻相當唬人。
身高體重在那裡放著呢,到底是個正值壯年的成年人,被結結實實打了幾下的男記者此時後背還隱隱作痛呢!
王多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給驚呆了,他張了張嘴,看了看男記者,又看了看不遠處死豬一樣趴在地上的林老五,瞠目結舌道:「這、這……我說的可都是實話啊,怎麼就成污衊了!」
說完,王多寶在男記者略帶嘲諷的視線下,不得不轉身朝著身後的村民們求援,他率先看向了離他最近的老熟人張老頭。
「老張頭,明夏帶走林川林溪兄妹倆的時候你也在現場,你說,你是不是親眼看到她從林老五手裡把孩子搶走的?」
可平日里素來在他面前表現的唯唯諾諾的張老頭,今天卻一反常態地挺起了平日里長期佝僂的脊背,擲地有聲道:「是,明夏確實把林川和林溪倆兄妹從林老五手裡帶走了。」
「你看,記者同志,我就說我沒有說瞎話吧……」王多寶立刻轉過身,討好地對男記者擠出個笑臉。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剛才開口的張老頭緊接著又繼續道,「可你光說明夏把那兩個娃兒帶走,怎麼不說她為什麼要把娃兒帶走呢?」
「因為林老五酗酒不說,每回醉酒之後就會對那兩個娃兒拳腳相加,被明夏帶走的時候,倆娃兒身上被打的連塊兒完整的皮都找不出!」
「就是!我就住林老五隔壁,我跟媳婦和他做了十幾年的老鄰居,我作證,他每次動手鬧出的動靜讓我們兩個成年人都害怕,那可不是小打小鬧,簡直是把娃兒往死里打呢!」
「我也能作證,我是村裡的老村醫,當時明夏把那倆娃兒抱過來的時候,娃兒已經被打到昏死過去,再晚送來一會兒,命都沒了!」
「我也在現場,哪裡是人家明夏搶走兩個娃兒,明明是他林老五自己同意將倆娃兒交給明夏的,怎麼到你王多寶嘴裡就成了搶?我看你呀,就是向人家明夏提親,被拒絕了懷恨在心,信口胡謅污衊人家明老師呢!」
「林老五忠厚老實?我呸!那就是個潑皮無賴,打跑了老婆不說,對待自己親生的崽子也下得去手,那麼大點的孩子,怎麼忍心喲!」
「哼,你們都不知道吧,我可是聽我親戚說了,林老五當初為了買酒,可是準備把溪丫頭賣給了隔壁村陳三兒的傻兒子當童養媳呢,溪丫頭當時才多大點啊,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嗎?簡直畜生都不如!」
有了張老頭打頭陣,站出來為明夏說話的村民們越來越多,以至於對此毫無防備的王多寶因為站的距離幾個嬸子比較近的緣故,險些被她們噴出來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王多寶整個人都被罵懵了,他看著這些對他指指點點的村民,明明都是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再熟悉不過的那群人,可卻讓王多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
這些義憤填膺,指著他和林老五大聲唾罵著的人,到底還是不是他記憶里平日面對自己騷擾時,表現地唯唯諾諾,連話都不敢大聲說的村民們啊?
明明樣貌沒有變,穿著也沒有變,甚至於帶頭那個張老頭不久前還在點頭哈腰給他們引路呢,怎麼不過短短十來分鐘的功夫,卻像是完全換了個人似的!
男記者給身後的攝像師使了個眼色,對方很快重新扛起了設備,這次不像之前那樣敷衍,而是認認真真記錄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人心都是肉長的,明夏自從回到秀水村之後為這個村子,為村子里的孩子、女人、乃至村民們做了些什麼,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但凡今天王多寶指責污衊的人不是明夏,這些村民說不定都很難鼓起勇氣來和他作對。
說句不好聽的,這幾年來,或直接或間接的,誰家還沒或多或少受到過明夏的幫助,大家平日里雖然不說,可卻都記在心裡呢。
有了第一個站出來替明夏說話的,便有第二個、第三個乃至無數個。
在眾人憤怒到幾乎要凝為實質的視線下,王多寶終究是有些怕了,他下意識朝著他姐王翠芬身邊擠去。
儘管王多寶此時已經心虛到不行,可他仍舊不死心,低吼道:「明夏當時不但把孩子帶走了,還給了林老五三百塊錢,這種行為叫什麼,這不就是買賣人口嗎,和拐子有什麼區別?!」
可他這話落地后,迎來的是人群中再次爆發出的巨大噓聲,王多寶哪兒見過這陣仗,雙腿都不由有些發軟,卻仍強撐著,虛張聲勢般的用力推了推他姐王翠蘭的肩膀,道:「姐,當時你也在場,你親眼看到明夏給了林老五三百塊錢對不對,姐你說句話啊!」
「她不光給了林老五錢,還逼著林老五把戶口本給她,將那倆孩子轉到她自己戶口下面!這不是買孩子這是啥?!」
王翠蘭嘴唇抿的死緊,垂在身體兩側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攥成了拳頭,這若是平時,以王翠蘭的性格,無論對錯,必然是會選擇無理由袒護王多寶的。
可這一次,她沒有。
任憑王多寶怎麼哀求,王翠蘭都始終一言不發,她眼眶有些發紅,嘴唇卻被抿到發白,沒一絲血色。
就在王多寶被千夫所指,孤立無援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清朗悅耳的女聲。
「你沒記錯,我當時是給了林老五三百塊錢。」
原本紛雜的吵鬧聲因為這道聲音的出現而忽然安靜了下來,人群自動讓出了一條路。
明夏就這樣迎著眾人的視線走到了王多寶面前,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女人,那女人大約四十多歲,身形瘦弱矮小,走起路來腳還有些坡。
見到明夏出現,剛才還面如死灰的王多寶立刻來了精神,他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甩開了王翠蘭的手,衝到了那男記者身旁。
「記者同志,你看,這就是你要找的那個明夏,她自己都親口承認了花三百塊錢買孩子的事情,你快把這些都記下來,到時候放新聞里,讓全國人民都看看,她就是個黑心的拐子!」
男記者卻沒有理他,而是看向明夏,笑容和善地自我介紹道:「您好,想必您就是明夏明老師了吧,我是青鳥新聞的記者聞超。」
兩人握手之後,男記者聞超道:「對於這位先生剛才說的強買兩個孩子的事情,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聞超這個問題問的十分有意思,他沒急著給這件事情下定論,而是看似公平的給明夏挖了個坑。
一旦明夏回答的不好,他只要後期稍加剪輯加工,便能迅速成為輿論熱點話題。
然而讓聞超沒想到的是,坑是挖好了,可回答問題的人卻不是明夏,而是一直沉默地跟在明夏身後的那個坡腳女人。
她半邊臉原本是被頭髮遮擋著的,此時卻忽然伸手掀開了垂在臉邊的發,露出半張有些猙獰醜陋的臉。
「我叫許桂芬,之前曾是林老五那個王八蛋的媳婦,也是林川和林溪的娘。」
許桂芬說著,看了眼不遠處死豬一樣昏死過去的林老五,下意識瑟縮了一下,但在明夏的安撫下,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她從兜里掏出個用手絹裹著的本子,將手絹打開,裡面放著的不是別的,正是戶口本。
許桂芬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明老師是個好人,從來沒有什麼買孩子這回事,孩子的戶口也根本不在她那裡,而是在我這。」
說著,許桂芬翻開戶口本,展示給聞超和他身後的那些人看。
聞超剛要伸手去接那戶口本,卻有人比他更快一步,王多寶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躥了過來,直接搶過了戶口本,不信邪地快速翻看著。
可他忘了自己根本不識字,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嘴裡嘟嘟囔囔翻來覆去重複著的卻只有一句話:「不可能,不可能!」
「你不是跟人跑了嗎,這倆娃的戶口咋會在你那?!」王多寶無法接受現實,氣急敗壞之下竟伸手抓起了許桂芬領口的衣服,將她整個人提溜了起來,惡狠狠問:「你是不是在撒謊,說啊,是不是在撒謊!」
可他顯然忘了,許桂芬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後可還站著明夏呢。
即便是在鏡頭和記者面前,明夏也半點沒有慣著王多寶的意思,趕在王多寶揚起的拳頭落下前,明夏一腳就踹在了王多寶小腿上。
王多寶踉蹌著鬆開了手,都還沒搞清發生了什麼事呢,整個人就被摁趴在了地上。
明夏將他雙手反剪在身後,膝蓋抵著王多寶的後背,在他耳邊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我不管你今天是出於什麼目的在這裡搞事,但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你聽好。」
「你怎麼議論我我不管,但林川林溪是我的學生,高考在即,如果你再敢打著兩個孩子的名號搬弄是非,影響到兩個孩子考試的發揮,我直接扒了你的皮。」
「你知道的,我向來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