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14章

  阮明湘和阮老太說話間,劉氏和黃氏每人提著一木桶的衣服,說說笑笑地回來了。兩人今天特意挑在人多的時候拿著衣服去洗的,裡面五六套新衣,很是揚眉吐氣了一番。

  「湘湘,剛才洗衣服時,看到溪里有螺絲,就摸了點,你看。」五嫂黃氏將手裡的大芋頭葉子遞了過來,裡面都是拇指般大小的螺絲,均勻得很,大概有七八兩這樣了。

  之前小姑子做紫蘇炒牛蛙的時候提過一嘴,紫蘇炒田螺也好吃,她聽進去了,今天看到螺絲就想起她那話了,就順手摸了點。

  阮明湘看到這螺絲,眼睛一亮,這都是石螺,在後世,螺絲里,山螺最好吃,因為生在山澗水漂里,沒受到什麼污染,肉質鮮美緊實:其次是河裡溪里的石螺,肉緊q彈,滋味也足,完全沒有泥腥味:最後才是田螺,田螺個頭大,但因為生活在泥田裡,泥腥味可重了,還有肉質也軟趴趴的。

  阮明湘說道,「五嫂,先養起來吧,讓它們吐吐泥,傍晚我再去摸點,過幾天再炒。」

  這時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阮老太突然發話了,「老大家的,晚點兒讓人給你娘家捎個信,喊啟智回來吧,就說家裡事多,忙不贏。」

  「好的娘。」

  五嫂黃氏眼中瞭然,知道婆婆這是捨不得小姑子去忙這些事,叫啟智那孩子回來是給她使喚呢。

  阮明湘在一旁摸了摸鼻子,她娘真的是,估計這輩子都當不好端水大師了。

  阮啟智是她大侄兒,同時也是她大哥的長子,阮家窮,吃飯的嘴多,每逢農忙或者大嫂娘家需要幫忙的時候,她大嫂都會讓這大侄兒去他姥姥家幫忙幹活。一來是真幫忙,二來也是減輕阮家的負擔。回來也好,說實話,她大侄子這般,真的和給人家當長工差不多,她都替他心疼。

  得了婆婆的話,阮大嫂抽了個空,去了村口的張家。張家是賣豆腐的,經常會駕著牛車到附近的村子叫賣。她去張家是托豆腐張帶話給在她娘家幫忙幹活的大兒子,說家裡有事忙不過來,讓他早點回來。

  「娘,我肚子餓了。」阮明湘歇了會,緩過勁來后,感覺到飢腸轆轆的。

  「行,我去炒菜!」

  「我幫你燒火吧,中午做什麼菜啊。」阮明湘雖然不打算掌勺,跟著進去想著能指點一二,也好讓燒出來的菜變得好吃一點。

  「還能有啥,不就是後院菜園子里有的菜嗎?」

  菜早就洗好了,阮明湘看到有黃瓜,就出去洗了一把蛤蔞和青一小撮青藤菽。

  午飯阮老太炒了三個菜,韭菜、黃瓜和南瓜,其中黃瓜因為放了蛤蔞和青藤菽,滋味獨特,惹得眾人頻頻下筷。

  人多力量大,下午的時候,那幾百斤筍就已經處理好了。考慮到家中的罈子瓦瓮確實少了點,阮明湘讓她娘和嫂子們在處理竹筍時將筍尖都掰了出來,打算焯水浸泡兩三天後炒著吃。最後她一共得了五壇滿滿當當密封好的酸筍。

  歇了個午覺起來后,阮明湘拿了紙筆坐在窗前做計劃書。她打算賣手工粉或者腸粉和營養粥,這幾樣比較簡單,也是她擅長的。她家有一道祖傳的做手工粉的秘方,做出來的湯粉十分好吃,她爺爺當年靠著這手藝在九十年代那會給她大伯和她爸都起了樓房。她爸讀書比她大伯厲害,考上大學后在專業領域發光發熱去了。她大伯繼承了她爺爺的手藝,在小縣城混得風聲水起,他家的粉店在縣裡很出名,到了二十一世紀,有很多大老闆專門開車去他家吃粉。她大伯也靠著這門手藝在當地縣城裡建了一幢佔地一百多平七層的天地樓。

  確定了吃食的品種之後,就進入準備階段,一些準備工作必不可少。首先他們需要一輛手推的板車,至少一個爐子,一到兩口鐵鍋。

  鐵製品很貴,這幾樣加起來就得花掉二兩多銀子。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買賣做不起來,也算是給家裡添了幾樣大件了。

  嗯,他們還需要一口石磨。

  中午的時候,阮明湘讓她爹拿了點錢去隔壁村訂製一個小型的磨盤,這是磨米漿時必不可少的。他們整個甜水村就只有兩個石磨,大的那個是公家的,村裡人都可以用,另一個是里正家私有的。他們家要做吃食買賣,經常用公家的石磨,難免會有人說閑話,而且做吃食買賣,每道工序都有可能是秘方,盡量不暴露在人前是最好的。

  另外就是燃料了,在鎮上做吃食生意,用炭比燒柴方便衛生。

  阮家也沒有餘錢去買炭,她打算自己動手燒幾窯。她在後世時,看過一些野外生存視頻,視頻里的主人公自製刀具,自製木炭,自己製作房屋,當時她看得很上頭,具體的步驟大概都記得,照貓畫虎,應該沒問題?

  阮明湘一筆一畫地在本子上標記著。她知道萬事開頭難,所以還算耐心,而且事情一步步地做,也算有進展,並非停滯不前。

  傍晚的時候,她六哥果然如期回來了。

  「爹娘小妹,我回來了。」

  這會阮老爹去隔壁村給阮明湘張羅石磨去了,阮老太在後院,秋分時節要到了,她開始整地,打算種點小白菜。阮明湘在屋裡做計劃書,都不在跟前。

  阮明湘從窗戶可以看到她六哥的人。只見他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綢衣直裰,後背還背著書簍。大概是讀書了,沾了文墨,人看著很斯文有禮。

  說實話,她六哥並不是她這些哥哥中長得最好的。高高大大的三哥才是家裡長得最好看的那個,嗯,僅次於她。她六哥因為讀書,不必日晒雨淋地下地,白白凈凈的一個秀才公,格外區別於莊戶人家。

  阮明誠發現家中氣氛很歡快,不復以前的沉悶,他甚至還注意到院子里晾曬著一些細棉布和粗布做的新衣。發生什麼了?

  家裡的孩子都沒出去瘋玩,都留在家裡呢,守著晾曬的新衣,就怕被風颳走了,這會看到阮明誠,乖乖地喊人了。

  「六叔。」

  「六叔,你回來啦?」

  「嗯,這是給誰做的新衣服啊?」

  「那是爺爺奶奶和小姑的新衣!不過阿娘說了,我們家每個人都有份哦。」

  「阿娘說了,要給我做一件褙子和一條褲子!」

  「我也有,我也有!」

  孩子們爭先恐後地說話。

  甚至阮啟星還衝著屋裡喊了一句,「娘,我的新衣服什麼時候能做好?」

  很快,屋裡傳來五嫂含笑的聲音,「在做了在做了,莫催!」

  說話間,她從屋裡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針線,看到阮明誠就笑著說道,「明誠回來了?」

  「五嫂。」

  「爹出去了,娘在後院整地,可能聽不見你剛才的喊聲。至於小妹……」

  聽到五嫂提起她,就坐在窗邊的阮明湘將窗戶往上一頂,伸出手來,「嗨,六哥。」

  「小妹,聽說你病了,現在好了嗎?」阮明誠一邊說,一邊放下書簍,又從裡面拿出幾塊糖,分給了家中的侄兒侄女,見阮明湘在看他,略解釋了這糖是書院的同窗給的,他吃了一塊就收起來拿回家裡給孩子們吃了。

  聽到這個解釋,阮明湘笑笑,羊毛出在羊身上,她這六哥拿錢時毫不手軟,卻也懂得給家裡人一點小恩小惠。

  「我沒事,倒是梨花下水救我生了一場大病,去鎮上治病花了不少錢。」

  阮明誠臉色微變,很快低下頭,從書簍里拿出一塊布包著的東西,遞給阮明湘,「小妹,給你。」

  「這是什麼?」阮明湘接過之後,隱約猜測著。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一直梅花簪子嗎?我在縣城讀書空閑時就一直留意著了。」

  阮明湘轉動了一下簪子,笑了笑,「六哥破費了。」

  阮明誠靠著窗,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卻被阮明湘躲開了,「你這丫頭,還跟六哥客氣哪。六哥一直覺得,別人有的,我家小妹也一定要有。」

  阮明湘只是笑。

  「可惜六哥我囊中羞澀,不然至少要給你買一隻鎏金簪子才夠意思呢。不過那賣簪子的是個老匠人,手藝很好,這支梅花簪也別有意境,你呢,且戴著,等來年六哥高中,再給你買好的。」

  「那我可等著啦。」阮明湘發現她六哥挺雞賊的,爹娘最疼的人就是他倆,他聯合了自己,平時用小恩小惠賄賂自己,讓自己死心踏地沖在他前面替他撕利益,幾個兄長姐姐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嘖。

  後院的阮老太隱約聽到前面孩子們喊六叔的聲音,當下就地也不整了,從後院的菜園子回到前院,果然就見到老兒子玉樹臨風地站在自家院子里了。

  「明誠!」

  「娘,兒子回來了。」

  阮明湘輕手輕腳地從屋裡出來,到廚房拿了桶,然後去了河邊摸螺絲。她不想打擾這對母子親香,也不著急做什麼。遠香近臭,況且她爹娘對她六哥懷著大希望,對她六哥濾鏡厚著呢。而且很多事情,不急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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