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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震耳欲聾的音樂響徹整個包廂。

  晏航獨自一人坐於麥前,面無表情地點了一首又一首歌。

  季櫻看了看歌曲名字。

  《一個男人的眼淚。》

  《一場遊戲一場夢。》

  《自作多情》

  《我真的受傷了》

  ……

  「他沒事吧?」季櫻牽了牽傅景深的袖口,小聲耳語:「我們當初是不是不該騙他啊?」

  傅景深朝晏航的方向遞去一眼,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她的手指:「別理他,他自己一會兒就消停了。」

  季櫻眨眨眼,又朝晏航看了看。印象里那個落拓不羈的大少爺,此刻臉黑得如同被雷劈過的木炭。

  不太像沒事的樣子啊…

  不過時間也輪不著季櫻再多想,許洲和江盛喊了好幾個女伴過來,朝他們招手:「三哥,帶著嫂子過來玩牌啊。」

  傅景深低頭問季櫻:「玩嗎?」

  季看向門口站著的或美艷或清純的一眾美人,她哪裡見過這陣仗,唇瓣錯愕地張了張,輕聲道:「可我不會打牌誒。」

  傅景深看著許洲喊來的人,蹙了下眉。他執起季櫻的手走過去:「我教你。」

  季櫻就這樣被帶到牌桌,抬眼朝對面看去,又愣了一愣。

  許洲和江盛身側,各自圍著兩個美人,甚至連晏航旁邊,都女人上前笑眯眯地給他點歌。

  唯獨傅景深沒有。

  這些女人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不約而同地遠離傅景深,態度疏離又恭敬。

  正思襯著,季櫻對面,有美人動作熟稔地給許洲點上煙。

  傅景深看過去,淡淡道:「許洲,煙掐了。」

  許洲看向季櫻,頓時反應回來,連忙掐滅煙丟進垃圾桶:「抱歉,抽習慣了。」

  季櫻笑著搖頭:「沒關係。」

  說話間,牌局開始。

  除了還在點歌台前唱苦情歌的晏航,其餘人都饒有興緻地圍坐著牌桌。

  江盛熟練地發著籌碼,「今天嫂子在,咱們玩點新花樣。」他晃了晃籌碼,笑道:「四川麻將還是廣東麻將??」

  季櫻琥鉑色的眼眸微微放大,她一個也不會呀。

  「隨便,開始吧。」

  傅景深俯身坐在她身後,說話間,季櫻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膛的顫動,她端坐著,不敢再動了。

  眼看著要開始了,季櫻試圖再提醒傅景深一次,拉了拉他的衣袖:「三哥…我真的不太會。」

  傅景深側坐著,伸臂替她摸牌。季櫻猝不及防,就這麼被他從后攬在懷裡。

  聽見他輕聲說:「你玩你的,輸的全部算我。」

  二人竊竊私語的聲音傳進了坐在兩側的江、許二人耳朵里,兩人都聽傻了,紛紛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難以置信。

  這個美人在懷眉眼繾綣的男人,還是他們那個冷心冷肺到了骨子裡的三哥嗎?!這才多久,看破紅塵的冰山都融化了?!

  眼看著季櫻連摸牌的姿勢都不熟練,輪到她時,反應時常會慢半拍。

  要放別人,江盛、許洲早不耐煩了,但這次只要一抬眼,便對上清冷燈光下季櫻清澈透徹的眼眸。

  這一看,終於明白了三哥為什麼會淪陷。

  季櫻的美,不止在外表,更在於全身上下都被精心嬌慣著長大的天真、淡然。這樣的姑娘,哪有人捨得對她說一句重話。

  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連魂都快散了,哪還顧得上打牌。

  二人不約而同地,再一次在心中嘆息傅景深有福。

  開始幾局季櫻還不會玩,全靠傅景深在身後指點。

  他似乎總喜歡貼著她耳根說話,溫度和氣息一齊籠罩上來,季櫻心跳亂了拍,扶著牌的指尖輕輕滲出一層薄汗。

  傅景深很厲害,不過幾局,季櫻面前就堆了高高一層籌碼。

  她開心得抿唇直笑。

  「會玩了嗎?」傅景深輕笑著問她。

  季櫻思索幾秒,保守地回答:「應該會了。」

  「那你自己來?」

  季櫻表情嚴肅,如同攻克什麼難題般重重點頭:「我一定努力。」

  傅景深站起身,忍俊不禁地揉了下她後腦,「我去沙發上找晏航,有事喊我?」

  季櫻專心牌局,已經沒心思分給他,敷衍地應了兩聲。

  與此同時,沙發上的晏航終於是唱累了,包廂內一直縈繞於耳的苦情歌戛然而止。

  晏航孤獨地抱著酒瓶一人坐在沙發上,看到傅景深邁著長腿大步朝他走來。

  晏航哪裡能消氣,懶洋洋地闔上眼,懶得搭理他。

  傅景深直接命人開了紅酒,給自己和晏航分別倒了一杯。

  傅景深喊他:「過來喝一杯?」

  晏航抬起手腕擋住臉,悶聲道:「不喝。」

  「那我說,你聽著。」

  「茶樓那次,也是我數年之後第一次見櫻花。」傅景深將酒杯放在晏航面前,低聲道:「那次之後,我起了私心。」

  聽到這裡,晏航放下手臂,氣呼呼地說:「所以三哥怎麼不早和我說?還和季櫻一起騙我,讓我鬧這麼大一個笑話。」

  傅景深默了幾秒,骨節分明的長指舉起酒杯,喉結滾動,喝完了整杯酒,坦然看向晏航:「這件事,我確實是蓄意所為。」

  一聽這話,晏航都氣笑了,抬起聲音罵道:「三哥,我是真的想罵你一句卑鄙小人。」

  傅景深笑了笑:「這句卑鄙小人我也認了。」他直視晏航,眼眸鋒芒銳利:「但別的或許能商量,她不行。」

  晏航自是知道傅景深的手段。他就是要讓他長記性,好讓他一輩子都斷了念想。

  傅景深對自己的所有物,有著絕對的佔有慾。

  晏航也端起酒杯,將酒一口悶了進去。剛喝進去,就被烈得嗆出了聲,臉憋得通紅。

  他眯眼看向酒杯。這可不比剛剛的低度數啤酒,滾燙入喉,一路灼燒到了胃裡。

  晏航最後朝牌桌的方向看了眼。

  燈光下,女孩似乎是摸到了心儀的牌,她悄悄彎唇,眼尾蕩漾起瀲灧的弧度。一顰一笑都美如畫卷,如同他第一次見到她般。

  「算了。」晏航搖頭笑道:「我之前也坑了你一次,咱倆算扯平,我宣布這事兒揭過去了,以後還是兄弟。」

  傅景深頷首,指尖碰了碰酒杯:「還喝嗎?」

  晏航:「喝!」他睨向傅景深,惡狠狠道:「看我不把你喝趴下。」

  傅景深替他倒酒,「那我就捨命陪君子。」

  ……

  不知怎麼,自傅景深走後,季櫻的牌運急轉直下,連輸了好幾局。原本面前堆得高高的籌碼悄然無蹤。

  在忍痛朝江盛遞交最後一片籌碼后,季櫻宛如霜打的茄子,低落地耷拉著腦袋。看得江盛哭笑不得,都不好意思再收她籌碼。

  許洲撐著手直笑,朝著傅景深的方向就喊:「三哥,嫂子都輸光了,你還不快來買單?!」

  幾個女伴都捂著唇吃吃笑,季櫻自閉了,細白指尖繞在一起。

  沙發上,晏航雙頰通紅,已經醉到抱著酒瓶人事不省。傅景深將人拉到沙發上躺著,自己抬步去了牌桌。

  男人走過來時,季櫻只看到他愈發深邃的眼睛,並看不出喝了多少酒。

  隨即,一陣清冽的酒氣從后將季櫻包裹住,是比冷杉還更強勢的氣味,充盈在鼻畔。

  季櫻的呼吸突然亂了一拍。因為她感覺到屬於傅景深的骨節分明的手掌,從后摟住了她的腰。

  她強作鎮定地一動不動,心跳卻完全亂了拍。

  傅景深只是呼吸重了些,咬字依舊清晰。他聲音含笑,「怎麼都輸了?」

  季櫻有些不服氣地咬唇:「明明是運氣不好。」

  傅景深彎唇,完全順著毛往下捋,「嗯,肯定是運氣不好。」

  江盛和許洲嘴角抽了抽。

  傅景深開口問:「輸了多少?」

  聞言,江盛得意地朝傅景深晃了晃籌碼:「你自己看看。」

  「繼續。」傅景深淡淡道:「輸的全記我賬上。」

  說話間,又開始了新的一局。

  季櫻緊繃著小臉,打足精神,專註地盯著面前的牌面。

  一輪又一輪,季櫻越菜越愛玩,最後唯有她一家輸得底朝天。

  許洲、江盛,甚至是他們帶來的女伴,面前的籌碼多得都堆不下了。

  「我來算算啊。」江盛笑眯眯地清點著籌碼,嘖嘖兩聲:「三哥,全記你賬上了哈。」

  季櫻看了看成片的籌碼,張了張唇,懵懂地看向傅景深。

  許洲把玩著打火機,眼中的愉悅都快溢了出來:「「三哥今年贏我們的,嫂子全還回來了。」

  季櫻已經愧疚地快抬不起頭來。

  酒精的後勁沖了上來,傅景深眸中已經有微醺的醉意。根本懶得理會什麼,只低頭問季櫻:「還玩嗎?」

  季櫻用力搖頭:「不玩了。」

  「不想贏回來嗎?」

  「可我贏不回來了。」季櫻長睫垂下,語氣里還充滿著不解的鬱悶。怎麼就她總是輸呢?

  傅景深從后擁住她,輕聲問:「我帶你一起贏回來,不好嗎?」

  季櫻突然掩唇,打了個哈欠,眼中也因為困意染上水光,「三哥,幾點了?」

  傅景深瞥了眼腕錶:「十點。」

  「啊。」季櫻一驚:「這麼晚了呀?我得回家睡覺了。」

  話說出口,周圍傳來幾道笑聲。

  牌桌几人平時混慣了夜場,乍然聽見「十點回家睡覺」這種話,都被逗樂了,許洲更是笑直不起腰。

  傅景深掀起眼瞼,一眼橫掃過去,全員頓時噤聲。

  他牽住季櫻的手起身,「我送你回家。」

  季櫻點點頭。

  傅景深和江盛、許洲二人略作招呼,又看了眼在沙發睡得人事不省的晏航,轉身帶著季櫻離開。

  包廂大門在眼前闔上。

  許洲忍了一晚上的煙癮,見人離開,當即拿了支煙叼在唇邊點火,在一片煙霧中,想起傅景深那模樣,搖了搖頭,唏噓道:「咱們三哥,真的栽了呀。」

  江盛咬著煙笑,「還栽得不輕,要不是為了讓晏航死心,我看他都不捨得把人帶出來。」

  二人不約而同看向倒在沙發上昏睡的晏航,目露憐憫。

  「三哥真狠啊。」

  「晏航,大冤種本人。」 -

  季櫻被傅景深牽著,從會所大門裡走出,又抬步上了後車座。

  車廂狹小封閉,季櫻坐上后,便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酒氣。

  「三哥。」季櫻蹙了蹙眉:「你到底…喝了多少呀?」

  傅景深手肘撐在車窗,夜色里,他眉目深邃,下頜線精緻分明,直勾勾朝她看來。

  就這麼被他看著,季櫻都從心底升出一團燥熱。

  「半斤。」傅景深估摸著道。

  季櫻不太贊同地說:「怎麼喝這麼多啊。」

  傅景深漫不經心垂眸:「我還好。」

  「只有晏航喝趴了。」

  說起晏航,季櫻還有些歉意,「要不你下次幫我給晏航帶聲道歉吧?我不是有意騙他的。」

  「這件事我已經解決了。」傅景深眼眸中有深色一閃而過,輕描淡寫地開口:「日後你們沒有關係。」

  季櫻一愣,隨後緩緩點頭:「…噢。」

  一時沒人說話,轎車繼續平緩地行駛在路上。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寂靜。

  季櫻抬眼,看見傅景深拿起手機。不知來電人是誰,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變化。

  隨後,傅景深接通了電話,嗓音清淡:「媽。」

  季櫻眨眨眼,竟然是傅景深媽媽?那個傳說中港城豪門的媽媽?

  電話的確是謝凌打來的。

  傅景深猜測是老爺子派人給謝凌遞了消息,她才會知道聯姻的事情。

  謝凌的語氣一如往常的簡潔淡漠,公式化地問了幾句進程。

  傅景深挑了幾個問題回復。

  二人的通話記錄透露著一種僵硬的機械。談到最後,傅景深沒了耐心:「您還有什麼事嗎?」

  謝凌唔了一聲,「季家那孩子什麼模樣?我聽說你們差六歲,她還是個小姑娘吧?」

  「其實港城這邊也有很多合適的人家…」

  傅景深直接打斷她的話:「如果您沒有別的事情,我掛了。」

  謝凌沒再多說什麼,只道:「今年年底,我或許有空回來一趟。」

  「知道了。」說完,傅景深就掛了電話。

  季櫻始終側頭看著傅景深,自然沒錯過他眉宇間一閃而過的陰翳。

  在季櫻的印象里,傅景深從未淺顯地表露過負面情緒。但在剛剛,或許是在酒精的催化下,她感覺到了男人壓抑著的,宛如深海般的戾氣。

  「三哥。」季櫻朝傅景深靠近了些,仰頭問:「怎麼了?」

  傅景深垂眼,深邃的目光落於她瓷白的面容,以及此時清澈到只有他的眼眸。

  一種想要抓住什麼的衝動猛然襲來。

  下一秒。

  他伸手,在季櫻錯愕的表情中,輕而易舉地將人拉進在懷裡,骨節分明的大掌強勢又不容置喙地按住女孩后腰。

  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

  「給我抱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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