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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季櫻低頭看向被打碎的茶盞,頭頂緩緩地,打出一個問號。

  他在說什麼?

  明明那次茶樓見面,他目光冷淡,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哪來的一見鍾情…

  怎麼編故事也不編得真一些…

  眼瞧著沙發上的三個男人全都朝自己的方向看來,目光灼灼,季櫻嘴巴張了張,一時百口莫辯。

  傭人上來處理茶杯碎片,季櫻抱歉地看著她的動作,和父兄解釋:「媽媽睡著了,我下來泡杯茶。」

  季天澤喊住季櫻,溫聲道:「嚶嚶,坐過來,我們聊一聊。」

  季櫻遲疑著上前,坐在父親身側,恰好正對著傅景深。

  她垂下眼睫,錯開他深邃的視線,「聊什麼?」

  季天澤開門見山地說:「你和景深的婚事。」

  「哦…」季櫻垂眸,細白手指不自覺纏繞著轉動,「爸爸答應了嗎?」

  「剛剛我和景深聊了一會,大致談了一些重要的問題。」

  隨機,季天澤簡要複述了內容。

  聽到「凈身出戶」四個字后,季櫻美眸放大,倏地抬頭看向對面的男人,「你別衝動呀。」

  傅景深牽起唇角,輕輕笑了:「櫻花,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見和他說不通,季櫻乾脆抱住父親的手臂,有些焦急地道:「爸爸,我沒有這個意思的,不要這樣好不好?」

  季天澤掩唇輕咳一聲,很想提醒女兒婚前就不能心疼男人,否則日後還不得被人輕易拿捏。但傅景深人就在這裡,他身為長輩,又不好開口。

  幸好,旁側的季琛一眼便瞥見傅景深藏在眼底的笑容,看不下去地蹙起眉頭。

  「嚶嚶,這事是他自願的,你不要管。」

  季櫻還欲說話,季天澤已經輕飄飄地揭過這個話題,笑呵呵地說:「如果沒有別的要說的,事情就這麼定了。」他朝傅景深一點頭,「我會親自和老人家說,再一起定個吉利的日子。」

  到這裡,事情算是徹底定下來了。

  傅景深站起身,客氣頷首:「耽誤您時間了。」

  「我就不叨擾了,還麻煩您替我和季夫人問聲好。」

  季天澤也拍拍他肩膀,寒暄道:「也替我和傅老問聲好。」

  聽到傅景深要走,季櫻憋了滿腹的話不知往哪說,連忙牽了牽裙擺,站起身:「我——」

  她頓了一頓,改口:「送你。」

  季琛還趕著去公司,聽這話,順勢拿起手邊的公文包:「正好,一起。」

  傅景深淡淡瞥他一眼。

  三人一同從季宅出去,傅景深落後季琛半步,等著後面的季櫻跟上。

  季櫻至今還不知如何面對「凈身出戶」這四個字的重量,垂著眼出神。

  突然,垂放在身側的手被寬大溫熱的手掌握住,攥緊。男人比之前更加放肆,堅硬指節強勢地扣入指縫,直至十指相扣。

  季櫻眼睫一顫,抬眸以眼神示意:「做什麼?」

  傅景深牽唇,一言不發地繼續牽著她往前。

  倒是已經走到鐵門邊的季琛似有所感,驀然回頭,一眼便望進二人緊緊相扣的手,眯了眯眼。

  季櫻:!

  如同早戀被抓住的小情侶,她下意識就想抽回手,卻被傅景深握得更緊,他湊近她耳畔,低聲:「櫻花,你要適應我。」

  季櫻耳根微燙,別過臉,卻聽見傅景深從喉間溢出的輕笑。

  等再扭頭看過去。門邊的季琛早已不見蹤影。下一秒,「砰」得一聲震天響。是汽車關上門的聲音,頃刻間,屬於季琛的邁巴赫已經開出老遠。

  季櫻:「……」

  她配合著傅景深走到門口,他的車就停在外面。

  季櫻停頓住腳步,仰頭看他,抿了抿紅唇,認真道:「你不該那麼說的。」

  「凈身出戶什麼的…對你不公平。」

  突然,傅景深微微附身,湊近她的高度,卻是答非所問:「怎麼突然這麼矮?」

  季櫻:?

  她停頓一秒,看了看自己。因為在家的緣故,她沒穿小高跟,矮了好幾厘米,仰頭也只能對上男人鼻尖。

  季櫻鼓起腮,連剛剛的話都忘了問,似嗔非怒地盯著他。

  「慢走,不送了。」

  傅景深失笑,揉了揉她腦袋,「回去好好休息。」說完,他放鬆兩人緊扣的指尖,「我們下次見。」

  季櫻站在原地,在傅景深轉身上車前,又沒忍住,喊出他:「三哥。」

  傅景深回頭:「嗯。」

  季櫻紅唇糾結地動了動,「一見鍾情,情難自禁。」

  「這個是…編的嗎?」

  傅景深望著她,似乎直能看進她心底。

  季櫻垂落眼睫,細白指尖不自覺握緊鐵門的欄杆。

  良久,傅景深好笑道:「我又不寫小說,編什麼?」

  「那你是…」季櫻連心口的跳動都錯了拍。

  傅景深:「認真的。」

  「但我,我…」季櫻突然連話也不會說了,略微抱歉地看向男人:「我還沒有…」

  「我知道。」傅景深溫聲道:「所以,來日方長。」 -

  兩家將要聯姻的盛事,長了翅膀般,頃刻間傳至整個圈子裡。

  婚事是兩家老爺子都樂見其成的,很快,所有的婚前準備都緊鑼密鼓地籌辦起來。

  於婉清養了半個月的傷,甫一好轉,便滿血投入進季櫻的婚事準備。

  由於季櫻還沒畢業,兩家便商議,婚禮暫時延期至季櫻畢業之後。待婚前協議和財產分割明細后,可以先領結婚證。

  季櫻忙於應對隨之而來的各種繁瑣細節,連雨霖鈴都疏於管理,更別提早已經泡了湯的徽州之行。

  就這樣不知不覺忙活了半個月。

  晚上,傅景深在傅家老宅吃的晚飯。

  自從季天澤鬆口同意了婚事之後,老爺子就和年輕了十歲般樂呵呵的,整天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拿著本日曆看日子,從領證看到婚禮,甚至看到了幾年後,連要孩子的吉日都圈了出來。

  傅景深吃完飯,隨手翻了翻老爺子圈的日曆,看到最後,淡淡道:「不一定會有孩子。」

  傅老爺子一愣,「什麼?」

  「櫻花年紀小,身體弱。」傅景深放下日曆:「不適合要。」

  傅老爺子怔了一瞬,半晌,吐出一口氣:「是我沒考慮到。」

  他神色凝了凝:「等櫻花嫁進咱們家,爺爺給她補一補,好好的一個小姑娘,得養胖些。」

  傅景深唇角微微翹起一個弧度:「娶回家再說。」

  「哦對,你爸昨天給我打電話,問了你的婚事。」傅老爺子咽下最後一口湯,突然道。

  聽到這話,傅景深連眼皮也懶得掀,繼續聽老爺子往下說。

  傅遠有能力,卻愛玩,當初傅景深一頂事,傅遠便把集團所有的工作全丟給了他,自己草草管理著京城一家分公司。傅老爺子對他無可奈何,唯一的底線就是不許在外頭搞出私生子,否則門都別想入。

  「你爸說,他還沒見過櫻花,哪天兩家人可以一起吃個飯,聚一聚。」傅老爺子頓了頓,放輕聲音問:「你再喊上你媽,怎麼樣?」

  「結婚是大事,到時候兩家坐一起,季家兒孫滿堂,咱家就我們爺倆,就算加上你姑姑一家,也不像個樣,你說是不是?」

  傅景深的母親謝凌,港城人,當初合作的大項目一結束,便和傅遠離了婚。之後重回港城,和眾多兄弟姐妹爭奪家產。別說傅老爺子,便是傅景深一年也未能和謝凌聯繫上幾回。

  說完,傅老爺子探頭,悄悄打量著孫子的表情。

  傅景深面色平靜,長指翻轉著手機,說出的話卻薄情至極。

  「再說吧。」

  飯後,傅景深並未在老宅多呆,和傅老打了招呼:「我先回公司了。」

  傅老爺子點點頭,長嘆口氣:「哎。」

  傅景深坐上車,司機發動車輛。窗外車水馬龍,led燈照在穿行而過的車輛,反射出冰冷的光。

  一片靜謐中,手機嗡動好幾聲,顯示有消息。

  他垂眼,看見晏航在發小群里發:[有沒有人出來喝酒!]

  [兄弟失戀了…]

  幾秒后。

  江盛:[你戀過嗎?]

  晏航:[?誒不是,你這話幾個意思?]

  許洲也冒了個泡:[喲,怎麼失戀了?說出來給哥開心開心]

  晏航:[我呸!還是不是兄弟了?]

  晏航哇哇亂叫:[f,他們都不是東西,三哥你出來陪我喝酒吧?]

  傅景深輕點屏幕:[?]

  晏航彷彿找到主心骨,對著傅景深發了數個大哭的表情包,隨後又發了一段長語音過來。

  按照往常,傅景深根本不可能理會這種語音,但這一次,他難得耐心地轉了文字。

  [半個月!半個月我都沒在雨霖鈴蹲到老闆娘,你知道我這半個月怎麼過的嗎!]

  隨後,又是一段長長的語音。

  傅景深面無表情地繼續轉了文字。

  [我今天實在忍不住,問了雨霖鈴的陳店長,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許洲感興趣地問:[怎麼了?]

  [結果人家早就定親了,還馬上都要結婚了!你們說這牆角該怎麼撬啊?]

  看到這裡,傅景深冷笑出聲,直接問晏航:[位置。]

  晏航:[還是三哥夠兄弟,我在風弄的b302包廂等你]

  傅景深一冒泡,群里其他二人看到他要去,都紛紛改變態度表示一起。於是這樣一個因為晏航「失戀」而延伸的夜晚,硬生生扭轉成了兄弟聚會。

  傅景深退出群聊,直接給季櫻打了電話。

  等了幾秒,那頭被接通,話筒里傳來一聲脆生生的:「三哥?」

  傅景深隨口問,「吃飯了嗎?在做什麼?」

  季櫻:「吃了,在寫課程作業呢。」

  聞言,傅景深低笑一聲。每次給小姑娘打電話,問什麼,那頭都會老老實實地回答,乖得要命。

  「有空出來嗎?」

  季櫻一愣,「…現在?」

  傅景深:「不行?」

  「也不是不行…」雖是猶豫,但季櫻語氣里卻帶著壓抑的雀躍,「就是,不知道媽媽會不會讓我出來。」

  傅景深看了眼街道位置,「就說和我一起,可以嗎?我來接你。」

  「我覺得…應該可以。三哥要帶我去哪裡?」

  傅景深倏地笑了聲:「見幾個兄弟。」

  「見你朋友呀?」

  傅景深:「可以嗎?」

  季櫻沉默幾秒,就在傅景深以為她有什麼為難時,那頭忽地問:「那我是不是得打扮漂亮點?」

  傅景深:「為什麼?」

  季櫻又停頓了片刻,才小聲說:「給你長臉。」

  「噗。」傅景深掩唇,是真的被逗笑了,「放心。」

  「你能來,就是給我長臉。」

  季櫻一聽,急急忙忙就要掛電話:「我掛了!」

  掛了電話,傅景深垂眸定定看著一點,半晌未動。

  積攢了一整個胸腔的沉鬱,似乎在這一刻,輕輕地化解開來。

  傅景深托腮,轉而淡聲吩咐司機改道。 -

  晏航一人坐在包廂的桌台前,面前擺了成排的酒瓶。

  江盛和許洲前後腳趕到,一眼就看見邊喝著啤酒邊拿著話筒唱《單身情歌》的晏航。

  「找一個最愛的,深愛的,親愛的,相愛的人來告別單身…」

  「不要愛過了,錯過了,留下了單身的我,獨自唱情歌…」

  二人腳步停頓,面面相覷半晌,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拔腿就走的慾望。

  可惜不巧,晏航鬼哭狼嚎的間隙看到了兩人,「盛哥!洲哥!」

  「這個城市又多了一個傷心的人啊~」

  二人勉強坐下。許洲瞥了眼晏航手中的低度數啤酒,懶懶道:「別喝了,這個喝不醉。」

  晏航:「……」

  「要真喝,上兩瓶白的。」江盛道:「你一人對瓶吹。」

  晏航:「……」

  他重重放下啤酒瓶,「你們懂什麼?!我喝的是酒嗎?我喝的是傷心!」

  許洲懶洋洋扯唇,滑動著手機:「在這干喝酒有什麼意思,喊兩個女伴兒過來陪你喝酒唱歌。」

  正要打電話,忽然,他目光停頓,接著大叫一聲:「我操!」

  「你他媽叫魂呢?」晏航嚇一跳,瞪過去一眼。

  「看,看群!」許洲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表達了。

  晏航江盛二人共同摸手機,在打開群的那一刻,不約而同地罵出了一句國粹。

  只見微信群上,赫然顯示了一條最新消息,來自十分鐘前——

  f:[今晚帶你們嫂子來,場地給我收拾乾淨點]

  江盛和許洲沸騰了,一同把晏航的「失戀」丟在了腦後。

  「媽的,我今天還沒洗澡。」江盛對著自己的襯衫四處聞了聞:「這都浸出煙味兒了。」

  許洲也趕忙掐滅煙,打開窗戶就散味道,同時踹了一腳晏航:「快點!把你那些酒瓶子收了!」

  晏航怒了:「你們他媽見觀音呢?怎麼不去沐浴焚香再齋戒七天!事兒這麼多。」

  話是這麼說,晏航還是認命地收拾酒瓶。不為別的,就怕三哥親自收拾他。

  快速把場子收拾整潔,把歌曲放成優雅鋼琴曲,幾人整理了襯衫,在沙發正襟危坐。

  大約又過了一刻鐘,晏航等得有些百無聊賴,「話說你們沒必要吧?不就一個女人嗎?雖然說漂亮了點,仙氣了一點,但我敢打包票,沒人能比雨霖鈴的老闆娘更…」

  話未說完,包廂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有人一前一後邁步進來。

  前面的人身形頎長,氣質清冷洛拓,赫然就是傅景深。

  三人伸長了脖子往後看去,只見高大的男人擋住的地方,露出一尾淡藍色的旗袍裙擺,小腿白皙瑩潤。視線再上移,美人身姿窈窕,腰肢纖細。緊接著,從男人的手臂后,探出一張精緻至極的小臉,美眸望穿秋水。

  包廂一片安靜。

  許洲和江盛倒吸一口氣,看得目不轉睛,卻在觸及傅景深暗沉沉的眼眸后,輕咳一聲,尷尬地移開眼。

  唯有晏航,渾然不覺般,瞪大了眼睛朝門關處走去。看了看季櫻,又看了看傅景深,入了魔似的來回好幾遍。

  「我不會真喝多了吧?」

  「不然…」晏航用力揉了揉眼睛:「怎麼會把嫂子看成我女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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