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原來如此
梁無過被花笙給氣了個好歹,自從他成了大梁的開國之君后,還沒人敢這麼與他說話。
但……
轉念一想,梁無過竟有些底氣不足。
眼下的梁無過已成了一介孤魂野鬼,身無分文,也不懂得修鍊,吃喝還要靠著花笙的「施捨」。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恐怕便是梁無過的寫照。
梁無過:「……」
梁無過忍了又忍,道:「罷了,朕不與你這小女子一般見識,總之是為了破案。」
花笙一聽,原來陛下還挺好說話的,道:「那太好了,我們趕緊回開封府罷!陛下你知道存放卷宗的房間怎麼走嗎?」
二人回到開封府的時候,時辰已然不早,午飯時間都過了。幸好花笙提早做了準備,出門前就準備好了午飯,並未耽誤開封府的大傢伙吃午飯。
昨兒個晚上,花笙做了一些烤串當夜宵。這串串不只是烤著吃好吃,換一種做法,做成缽缽雞,那也是又香又辣,開胃且下飯。
缽缽雞有些類似於冷鍋串串,各種串串食材提前串好煮熟,然後靜置放涼。再把浸泡串串的調料湯底也提前準備好,同樣放涼。最後只要將各種美味的串串泡在湯底里,等其入味就可。
眼下氣溫偏高,燙的東西入口難免會熱上加熱,這冷鍋串串缽缽雞反而口感最佳,清涼又美味。
等花笙和梁無過回來之時,缽缽雞已經所剩無幾,大傢伙顯然都飽餐過了,而且好評一片。
柳老頭端出一盤缽缽雞,笑呵呵道:「花笙,陛下,快來用午飯罷!幸虧老朽藏了一份,不然都被那群惡鬼給搶光了。」
出去轉了一大圈,花笙也餓了,坐下來道:「其他人呢?怎麼都不在?」
柳老頭道:「都去外面打聽案子線索了,方才回來吃了午飯,又出去了。」
眾鬼們見花笙接了這個案子,自然是要幫忙的,所以紛紛出門打聽消息。
柳老頭道:「這劉老三啊,看起來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不過偷奸耍滑,惡名不少,總是耍一些個小機靈。」
背後嚼舌根議論別人長短,暗地裡偷偷摸摸占點小便宜,這種事情劉老三是常乾的。
他父親就是仵作,所以劉老三便也在開封府做了仵作。他年紀尚輕,驗屍經驗不多,又喜歡偷懶,所以口碑不算太好。
「但劉老三一直也只是小奸小壞,並未聽說他干過什麼大事。」柳老頭道:「至於死的那兩個人,一個是富賈的兒子,一個是鏢局的夥計。這兩個人都與劉老三八竿子打不著,應當不認識才對,更別說有什麼恩怨了,劉老三為何殺他們?」
花笙與梁無過均是沉默,這一點他們誰也想不通。
可話又說回來,富賈之子和鏢局夥計背後,竟是都雕刻著司南圖樣的墨字,分明八竿子打不著卻又緊密聯繫在了一起,這其中肯定不是偶然,應當存在著有些秘密。
「對了對了。」柳老頭問:「你們出去發現了什麼嗎?」
花笙擦了擦嘴巴上紅油,道:「是有一點發現。這個劉老三家裡,也太整齊了,整齊的彷彿在擺拍一樣。」
「擺拍為何物?」梁無過發問。
「就是……」花笙想了想,道:「我的意思是,好像有人把劉老三家裡故意碼放的整整齊齊。」
「是誰這樣做的?為何要幫劉老三整理東西?」梁無過又發問。
花笙道:「我怎麼知道是誰這樣做的。至於整理,看起來像是一種掩飾,掩飾先前亂七八糟的情況。」
柳老頭都被弄糊塗了,道:「這……」
花笙沉吟一陣,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有人在劉老三家裡亂翻一氣,想要找東西,隨後為了不讓旁人發現,才將那些物品又碼放整齊,想要掩人耳目。」
「找什麼東西?」梁無過問。
花笙理直氣壯道:「我怎麼知道?我也是猜測而已。」
梁無過:「……」
梁無過也吃飽了,長身而起道:「罷了,朕去拿卷宗。」
花笙笑著道:「有勞陛下。」
梁無過也不再猶豫,話本案與三十年前死掉的孫慶必然有什麼聯繫,所以卷宗是條重要線索,拿來看看也好。
梁無過熟悉開封府的布局,並不需要旁人指路,直接出了院落,往存放卷宗的房間而去。
花笙看著梁無過離開的背影,又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心裡有點犯嘀咕,陛下這到底是隱身了還是沒隱身?不會被撞見偷東西罷?
花笙有點子搞不懂梁無過時隱時現的規律,越想越覺得不安。陛下現在可是她的「表哥」,沾親帶故,萬一發生點什麼,花笙也是要被牽連的,尤其是偷卷宗這等大事。
「不然我還是去看看罷……」花笙坐不住了,站起來道。
她從從走到院門口,差點與迎面之人撞個滿懷。
那人道:「去何處?」
花笙定神一瞧,道:「陛下你回來了?這麼快?」
是梁無過去而復返了,沒想到動作如此迅速。
花笙說罷,目光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梁無過,驚訝的道:「卷宗呢?怎麼什麼都沒拿?不會是沒找到路罷?」
梁無過抱臂,不屑的說道:「朕又不是痴兒,路還是認得的。」
「那捲宗呢?」花笙追問。
「朕堂堂九五之尊,怎會真的與你一起胡鬧偷卷宗?」梁無過抬手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淡淡的道:「卷宗朕看過了,已然記住,一字不落。」
「記住了?」花笙睜大眼睛,狐疑的看著梁無過,道:「陛下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區區過目不忘,為何大驚小怪。」梁無過彷彿見過什麼大世面,語氣再淡然也沒有,但唇角微微翹起,似乎是花笙震驚的表情取悅了他。
梁無過擺擺手,又道:「愣著做什麼,去拿筆墨來,朕說你寫,把卷宗騰出一份。」
不需要花笙動手,柳老頭已然捧著筆墨跑過來,放在石桌之上。
但花笙卻不接那毛筆,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還是陛下你寫罷。」
「還要朕親自寫下來?」梁無過道:「你可知朕的墨寶價值幾何?」
「但是……」
花笙滿臉都是為難,仰頭看著梁無過道:「我不會寫字啊。」
梁無過皺眉,側頭去看旁邊的柳老頭。
梁老頭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掌心,道:「老朽……老朽雖家中金山銀山不老少,但……但是這寫字……」
梁無過頭疼,不得已,終於坐了下來,拿起毛筆蘸上墨,將腦子裡背下來的卷宗,謄寫在空白的宣紙之上。
不多時,梁無過寫了滿滿五頁宣紙,總算是差不離寫完。
花笙有點驚訝,道:「這麼多?陛下都記得清清楚楚?」
「一字不落。」梁無過道。
卷宗比花笙想象中長許多,因著孫家滿門被滅,驗屍報告篇幅便不短。
花笙拿起宣紙細看,道:「孫四指身種……」
剛瞧幾行,忍不住抬頭看向梁無過,道:「陛下,『孫四指身中八刀,不是『身種』,這裡有個錯別字。」
梁無過:「……」
梁無過低頭去看,還真是自己寫了個錯別字,一時不注意就……丟了面子。
「你不是不會寫字嗎?」梁無過皺眉,道:「原來是騙朕的?看來你識字。」
花笙一個磕巴都不打,坦然的道:「我當然識字了,我說我不會寫字,不代表我不認識字啊。」
而且花笙沒細說,其實她也並不是不會寫字,只是不太會寫毛筆字,用不慣毛筆罷了。而梁無過則誤會了花笙,以為她一介弱女子,沒什麼學識。
梁無過丟了面子,咳嗽一聲,乾脆岔開話題,道:「當年孫家的案子,果然有蹊蹺。」
花笙還未看完,道:「陛下發現了什麼?」
梁無過道:「或許劉老三沒有說謊,孫慶真的沒死。」
花笙連忙找到關於孫慶的驗屍報告,仔細去看。
梁無過早就看過了卷宗,道:「驗屍單上寫著,孫慶只中了一刀,便是致命傷,在胸下胃部,開了個大窟窿,一刀斃命,未有掙扎、廝打和反抗的痕迹。」
花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來如此。」
梁無過道:「你這小女子,懂的倒是多。」
柳老頭站在旁邊,全不知他們說什麼原來如此,道:「這是怎麼回事?老朽怎麼沒聽出有什麼問題啊。」
梁無過道:「朕征戰沙場許多年,受過的傷大大小小不計其數。以朕看來,孫慶若當時真受了這樣的傷,並不會一刀斃命,也不可能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屍體上應該還有其他傷痕才對。」
花笙點點頭,道:「對。胸下胃部開個窟窿,失血過多的確會讓孫慶失去相當大的抵抗力,但不會立刻斃命。若真是這樣的傷勢,會很痛苦。他的胃破了,胃液會流出來,腐蝕灼燒其他器官和部位,那時失血的痛苦都會變得微不足道。要被折磨大約十多分鐘之後,才會死亡。」
「十多分鐘?」梁無過皺眉。
花笙解釋道:「不到一刻鐘罷。」
梁無過多看了一眼花笙,道:「你一介女流,怎麼會懂得這些事情?」
花笙沒回答,而是說:「當時驗屍的仵作是什麼人?」
梁無過道:「叫劉大豐。」
「啊!」柳老頭立刻說道:「我知道他,不就是劉老三的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