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胡言!」
梁無過一聲呵斥,將那老人家嚇了個哆嗦,手中拐杖差點丟在地上。
花笙萬萬未有料到,老人家會以為他們是來偷情的,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滿心都是無奈。
花笙好脾氣的解釋道:「老人家你誤會了,我們是來調查案子的。」
「調查什麼案子?」老人家迷惑。
這段時間話本案子也算是轟動一時,畢竟先前劉老三寫的話本十足受歡迎,命案又和話本息息相關,所以在開封地界都傳遍了,傳的邪門異常。
但老人家似乎不怎麼關心這些閑言閑語,獨居在此處,消息不怎麼靈通,還不知這事情。
老人家聽了花笙的話,道:「劉老三殺了人?這怎麼可能了?老朽見那劉老三老實巴交的,應當不敢殺人的罷?」
「老人家,」花笙說:「您住在劉老三隔壁,那您知道,有個叫孫慶的人嗎?劉老三腿摔斷的這段日子,聽說都是雇傭了孫慶來照顧他。」
「孫慶?」老人家嚇了一跳,神神叨叨的道:「小姑娘,你說什麼胡話呢!孫家的人,不是早就死了嗎?據老朽所知,那孫慶死了怎麼也有二三十年了,怎麼可能活過來啊!這也太過嚇人了。」
老人家熱情的很,因著方才誤會了他們,有些個不好意思,請他們到隔壁家中喝口茶,然後好好的與他們講一講孫家的事情。
花笙對三十年前便已死掉的孫慶有些興趣,便跟著老人家去了隔壁。
梁無過有些嫌棄這裡的環境,但也沒辦法,只得也跟著去了隔壁的破房子。
老人家的房子距離劉老三不遠,同樣破破爛爛。或許是老人家孤寡已久,難得見到有客人過來,所以熱情的厲害,請他們坐下之後,又親自忙著燒水倒茶。
「不用忙了老人家,我們不渴。」花笙道。
老人家一雙手蒼老猶如樹皮,顫巍巍的拎起水壺,將水到入杯子里。杯子底有一些茶葉沫子,黑漆漆的,瞬間被衝散,在杯中來來回回的兜圈。
梁無過只是瞥了一眼,這樣的茶水,他是絕不會喝的。
老人家倒好了水,便將兩杯茶水親自端到了花笙與梁無過面前,笑呵呵的道:「喝茶喝茶,幸好老朽家裡還剩下一些茶葉,好久沒有招待客人了。」
「謝謝您。」花笙客氣的道。
梁無過不想接,但是被花笙用胳膊肘拱了一下,只好耐著性子多看了那茶杯一眼,準備伸手去接。
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
老人家上了年紀,又是窮苦出身,自然無法保養,也不怎麼注重個人衛生,一雙手黑漆漆的,手部的皺紋里藏了許多的黑泥。這樣的手端著茶杯,讓梁無過實在是不想喝茶。
不只如此,老者端著茶杯的時候,他的大手指頭,正好扣進了茶杯裡面,高沫茶水一盪一盪的浸泡著老人家的大手指。
一瞬間,梁無過感覺自己有些反胃,忍不住盯著老人家泡入茶杯的大手指。或許是長期勞作的緣故,老人家的大手指有點變形,指端肥大,又短又粗。指甲也不飽滿,被摳得只剩下一小片,僅存的指甲里還都是黑泥。
這般一看,梁無過伸出去的手頓住了,不願意再碰那杯茶水。
花笙乾脆幫梁無過接過那杯茶,道:「老人家,你知道孫慶這個人?聽說他三十年前就死了,是怎麼死的啊?」
「孫家的事情啊,」老人家道:「這附近的老人兒都知道,當年可是嚇壞了不少人啊!」
老人家說起這個事情,神神秘秘的,話匣子也打開了。
「我與你們說,當年死的不只是孫慶一個,孫家上上下下,全家都死乾淨了!」
「都死了?」花笙沒想到竟還是個滅門的案子。
梁無過也皺了皺眉頭。
老者連連點頭,道:「就是如此,也忒的殘忍了!你們說是不是?更糟糕的是,滅了孫家滿門的兇手,壓根就沒找到啊!三十年過去了,一點線索也沒有!」
花笙也是頭一次被委託查案,剛開始只覺得「孫慶」應該是一條線索,沒想到這條線索居然牽扯很廣。
花笙道:「老人家,您能與我們仔細說說嗎?」
「這說來話長了,你聽老朽慢慢說。」老人家道:「三十多年前啊,這附近的田地都是孫家的,老朽以前也住在這裡,就是給孫家種田。這個孫家管事兒的老爺啊,叫做孫四指,聽說一隻手只有四根手指頭,是個怪人,但是經商有道,家裡錢不老少。孫四指有三個兒子,其中最小的那個,就叫孫慶……」
孫家做生意,還有不少田地,雖說不是什麼善人,但口碑也不算壞,平日里並無與什麼人結仇結緣,卻忽然被人滅了滿門!
老人家道:「嗨,還不都是貪心惹的禍?」
忽然有一日,孫老爺經商回來十足的高興,他告訴大家,自己竟然撿到一份藏寶圖!只要按照藏寶圖將寶藏挖出來,便可以富可敵國!比現在富裕千倍萬倍。
老人家嘆息著說:「我記得當時孫老爺高興壞了,逢人就說自己找到了藏寶圖要發達了,還喝了許多酒,到處的嚷嚷啊。這不是……這不是就惹來了禍端!財不可外露啊!」
孫老爺高興了沒幾日,忽然一天夜裡,孫家被人滅了滿門,一條命也沒留下來。更夫發現的時候,孫家到處都是血跡,差點將更夫三魂七魄都嚇破。
老人家道:「孫家上上下下無一生還,孫老爺口中的藏寶圖也不見了。除了那張藏寶圖外,孫家沒有丟任何一樣東西。歹人肯定就是沖著藏寶圖殺的人,簡直心狠手辣啊。」
「所以說,」花笙道:「孫慶那個時候就死了?」
老人家點點頭,道:「是啊,孫家一個都沒活下來,當時老朽遠遠的看到,官府的人一車一車將屍體運走,太嚇人了。」
花笙與梁無過從老人家那裡離開的時候,時候已經不早。
梁無過走出破屋子,終於狠狠松下口氣來,立刻轉頭去問花笙,道:「方才那杯茶水,你可喝了?」
「哦。」花笙正在想事情,道:「沒來及的,忘記喝了。」
「那便好。」梁無過道:「那茶水裡不只是泡了手指頭,還飄著兩根頭髮。」
花笙無奈的去看梁無過,道:「陛下,現在手指頭和頭髮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孫慶。」
「孫慶三十年前早已被殺,」梁無過道:「恐怕是那劉老三說了假話。」
「但是,」花笙道:「蚊子說的確有個人在照顧劉老三,這個人若不是孫慶,那是誰呢?劉老三眼下死到臨頭了,為何還要說假話呢?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嗎?」
梁無過皺了皺眉頭,也是想不通。
花笙苦思一陣,劉老三為何要用一個已經死了三十年的人,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實在是太古怪了。按理來說,這證人乃是劉老三最後的希望,他不應該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
「所以這個孫慶,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的呢?會不會三十年前,根本就沒有死?逃過一劫?」花笙說。
梁無過抱臂,道:「雖說是三十年前的案子,時隔已久,但這樣的滅門大案,卷宗應當還有保存。你想知孫慶死未死,去開封府看看卷宗不就行了。」
「這是個好主意。」花笙點點頭。
梁無過看了她一眼,道:「只是你一個小小廚娘,想要調看卷宗,怕是不容易。」
花笙一笑,道:「我當然不行啊,但是這難不倒陛下的。」
「朕?」梁無過皺了皺眉頭。
花笙說:「陛下您是鬼啊,想要偷卷宗,只需要隱身就好了,別人看不到你的,多方便。」
「偷?」
梁無過抓住了重點,道:「朕身為九五之尊,你讓朕去幫你偷東西?成何體統?」
花笙道:「陛下不是也想要查清楚這個案子嗎?總要出點力罷,不然光靠我一個人,根本查不清楚。所以卷宗就只能靠陛下來解決了。」
「可是朕……」梁無過道:「朕也不知,那些人什麼時候能看到朕,什麼時候不能看到朕。」
「這個啊,」花笙也覺得有些奇怪,琢磨了一陣,道:「會不會是白天和晚上的關係?」
聽說鬼怪都怕日光的,所以白日顯形黑夜隱形,也能說的過去。但是……
花笙轉念一想,小鬼毛羽和蜘蛛精他們,似乎一點也不害怕日光,白天晚上都行動自如,旁人也都看不到他們啊。
還有,當時花笙撿了昏迷的梁無過回開封府,那一路上,梁無過都是隱身狀態,旁人根本看不到他。若是花笙沒記錯,當時也是白日,太陽大得很呢。
梁無過抱臂,坦然的道:「無妨,朕能不能被看到也不打緊。你身邊鬼怪多的是,叫他們去幫你偷卷宗,亦是可以的。」
的確如此,只要花笙開口,毛羽朱芝芝他們肯定會幫忙。
花笙學著梁無過的樣子,雙手抱臂仰頭看著梁無過,道:「什麼事情都是旁人做了,所以敢問陛下,您除了會洗盤子之外,還能幹點什麼呢?」
「朕……」梁無過被花笙嗆得說不出話來。
花笙道:「還真是臉在江山在,除了美貌一無是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