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寧清洵為了儘快趕來建康,已經足熬了兩宿,便是現在也不敢有絲毫懈怠,調動一切能調動的人手,儘力打聽江談和沈夷光的下落。
待到下午,寧清洵硬灌了一盞濃茶提神,他手下扈從匆匆走進來,又驚又喜地道:「郎君,屬下好像見到沈縣主了!」
寧清洵騰的起身:「在何處?」
扈從倒露出遲疑之色:「在一家文籍鋪子里,屬下本也沒認出來,後來沈姑娘戴著的斗笠掉了,屬下方才敢確認。」
寧清洵追問:「挾持她的可是太子?她氣色如何?」
潺潺絕不可能一聲不吭跑來江南,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她是被人挾持至此的,會做這事兒的人除了太子,他想不出第二個。
「郎君放心,縣主氣色瞧著還好,應當未曾受苛待。」扈從躊躇:「奇就奇在這兒了,縣主身邊跟著的人並非太子,而是個十八九的貌美少年」如果不是被人挾持,難道是和人私奔?
寧清洵見他神色古怪,當即冷下臉:「休得胡思亂想!今日之事若有他人知曉,我絕不輕饒!」他也猜不出那貌美少年是何身份,只得先放下這茬,吩咐道:「儘快查出他們的落腳之處。」
為確保萬無一失,他又摘下牙牌:「傳話給家裡,我要調遣私兵。」雖然說世家私兵均被削減七八成,但他們家和宗室親近,境況比其他世家倒能好上一些。
沈夷光腰上掛著一枚半個拳頭大小,雕成小貓擦臉樣式的琉璃墜子,琉璃嬌貴,被竹圈勾住,小貓的鬍子居然被碰掉了兩根。
她最喜歡的小貓墜子啊啊啊!!
她眼尾隱隱顫抖,摘下斗笠,面無表情地看著謝彌。
樂極生悲的謝彌:「呃」
她摘下竹圈就去砸他:「套套套,我讓你套!」
謝彌旋身躲開,一邊逗她:「墜子你要多少我都賠得起,只是你自己親口說我套中了就是我的,可不能賴賬啊。」
他這聲音可不輕,不過南方風氣較之北方要更為開放,少男少女還有結伴踏青,手拉手逛街的,街上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沈夷光見他還敢當街調戲自己,臉色漲的通紅,撿起斗笠重新扣在頭上,背過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謝彌幾步追上她,嘖嘖道:「願賭服輸,你這氣性也太大了。」
沈夷光知道這個時候越搭理他,他就越來勁,等會兒指不定還要說出什麼混賬話,她扭過臉不搭理他。
這斗笠下垂著霧靄般的細紗面簾,從謝彌這個角度,朦朧能瞧見她漲紅的小臉,和微微嘟起的粉潤唇瓣。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小丫頭,笑的時候好看,生氣的時候也好看,謝彌喉結輕輕滑動了兩下。
他專註地瞧了會兒,忽然嘆了口氣:「我忍不住了。」
沈夷光還不明所以,他牽起她的手,拉到了一處狹窄迂迴的巷弄,她心頭砰砰亂跳:「你幹嘛」
話還沒說完,他的手就撩起她的面簾,謝彌整個人鑽了進來,重重貼上她的唇瓣。
沈夷光嗚嗚了兩聲,卻實在抵不過他的蠻力,唇瓣被他親的發脹,身子發軟,差點貼著牆面滑下《得罪未來帝王后》,牢記網址:m1去。
謝彌舔了下唇角,似在回味:「這下好多了。」
她瞪著他:「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
謝彌弔兒郎當地一攤手:「說明我與眾不同,獨一無二。」
他見她一副嬌慵無力的樣兒,伸手勾住她的細腰,貼在她耳邊笑問:「還有力氣逛嗎?」
沈夷光重重抹了下嘴巴,表示自己的嫌棄,斬釘截鐵地道:「逛!」
憑什麼不逛?她罪都遭了,自然要趁著這個機會摸清地形,方便以後逃跑,她才不要任著謝彌予取予求呢!
謝彌若有似無地笑了下,伸手幫她拉下面簾。
沈夷光表現的頗為積極,一邊假裝興緻高昂地和沿途小販搭訕,一邊暗中留意周圍的地形和小路,一路上都表現的神色如常。
謝彌只是在一旁安靜瞧著,卻沒有阻攔的意思,直逛到傍晚,他才道:「成了,該回去了。」
沈夷光有點不太情願,她抿了下唇,飛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能不能再逛一會兒?我想瞧瞧夜市。」
謝彌沒說話,點了點自己的唇。
沈夷光急著摸清這裡的地形,猶豫了下,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主意,她伸手拽住他的前襟,踮起腳在他唇上蜻蜓點水似的親了下。
她一擊要退,謝彌手臂忽然環住她的腰,湊在她耳邊說了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沈夷光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謝彌瞧她這模樣有趣,忍著笑:「你要麼就把你那小心思揣回肚子里,要麼就跑到天涯海角一輩子別讓我找著。」
他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低笑:「小心思要是再讓我瞧出來,下回我可沒那麼好說話了。」
林煙已經派人送了馬車過來,沈夷光心慌意亂,要是謝彌最開始就喝破她的心思,她也不至於這麼心慌,偏生等他打探了一路他才出言警告,她手心冷汗都要冒出來了。
她重重甩袖,兀自嘴硬:「是你自己疑神疑鬼,我在這兒人不生地不熟的,人都被你攥在手裡,我能有什麼小心思?」
她不等謝彌瞧出什麼破綻,火燒屁股似的跳上了馬車。
謝彌在車外陰陽怪氣地學了句:「我能有什麼小心思?」也跟著跳上了馬車。
她第二次毒發的日子快到了,而且眼下馬上就要入他的封地,他不想再出什麼岔子,所以放任她一路打探,直到自以為得手,他才出言敲打她收了那點心思。
這兒距離謝彌的封地已經不遠了,他能施為的地方更多些,瞧她坐船坐的煩了,他直接帶著她住進了一處縣衙。
他兩手交疊在後腦,一邊往進走,一邊悠悠閑閑地道:「這林明府幾年前就向我投了誠,費心費力地想要調進我的封地,只是我那兒暫時還沒有空缺的職務,你瞧瞧,多少人想往我的封地擠。」
沈夷光已經摘了斗笠,這會兒鼓著臉頰不說話。
謝彌還是那副不正經的樣子,調侃道:「等細作清乾淨了,咱們過兩日就能回去,聽說你們沈氏的老家就建康,你父親還在建康任職,要不要我陪你去看一眼岳父?」
沈夷光臉上瞬間沉了下來,眉間甚至有些冷厲,再不復方才那副氣鼓鼓的包子樣兒。
她冷笑了聲:「你要認岳父自去認,少來給我認爹,我哪來的什麼父親!」
她說完大步就回屋了。
謝彌想到沈家舊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隱隱有些懊惱。
他腆著臉跟她進了屋,揚起笑臉哄她:「便是神仙也有犯錯的時候,我不就說錯一句話嗎,你想我怎麼賠你?」
沈夷光呸了聲:「你是只犯了一次錯嗎?」她借題發揮,把腰間的小貓舔臉的墜子扔給他:「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謝彌權當自己哄小孩了:「不就是塊破墜子嗎,琉璃的暫時買不著,我給你現編一個,這總行了吧?」
他讓林煙去取了一把染了色的通草過來,手指靈巧的上下交纏,沒過半柱香的功夫,一直栩栩如生的小貓就出現在他掌心。
他攤開手掌給她看,眼底流光瀲灧:「成了,可彆氣了吧。」
沈夷光早就不氣了,她目光從他手裡的通草小貓,再移到他漂亮艷華的臉上,她眼底漸漸多了絲古怪。
她慢吞吞地試探:「小王爺,你不會是喜歡我吧?」她抿了抿唇:「就算你喜歡我,也不意味著,我一定要喜歡你。」
最開始的時候,沈夷光十分篤定,謝彌就是在有目的的勾引她,但最近瞧他表現反覆,她又不那麼確定了。
要說他好吧,往日對她都是輕佻調戲的居多,好不好地便要壓著她,想讓她在他跟前低頭服軟,這回更是過分,直接強擄她回封地。
要說他不好吧,他又偶爾會有這樣的貼心舉動,搞得沈夷光都不知道怎麼應對他好了。
可如果他真有幾分真心,她或許可以嘗試說服他,放自己回去。
謝彌臉色變了數變,好像被人扒光衣裳在大街上裸奔一般,難堪羞恥尷尬種種情緒雜糅,衝擊著他的理智。
他很快又鎮定下來,輕嗤一聲:「你挺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謝彌才不要喜歡她呢,他至今仍記著自己準備給她送花的那日,她卻跑去和寧清洵談婚論嫁了!
他只是想讓她低頭而已。
「乖乖,男人跟女人不一樣,」他手指輕佻地撫弄著她的臉頰:「男人對一個人好,用不著非得喜歡她,只要有所圖謀。」
他指尖托起她下頷,語調曖昧的近乎刻意:「你有很多讓人圖謀的地方。」
沈夷光可聽不得這個,見他說的極輕佻,她虎著臉一把推開他:「小王爺說的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看來他這般軟硬兼施的,無非就是想讓她低頭,想騙她先動心,她才不會上當呢!
謝彌行蹤一向隱秘,他打算把細作料理乾淨之後再回封地,那林明府當真是個貼心人,見他要辦公,特地把整個前衙騰出來給他使用。
沈夷光人則在後院,這座縣衙修的奇特,前衙和後院橫插了一條水渠,據說是為了防止走水。
介於昨夜那場不愉快的對話,謝彌去前衙辦差,沈夷光目光就在後宅逡巡,看著有什麼空子可以鑽。
只是沒想到謝彌把她看的密不透風,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這讓她頗是喪氣。
入夜,謝彌還未歇下,林煙就拿著一沓公文匆匆走進來,神色含了絲古怪:「小王爺」他眉間猶豫:「細作差不多清乾淨了,只是有幾個細作的身份」
謝彌從他手裡取來密函,一行一行地看下去,神情微僵。
他下意識地撫了撫右耳耳釘,他笑了笑:「是我瞧錯她了,她膽子還挺大,原來她早就打定主意利用我了。」
林煙看到他額角若隱若現的青筋,乾笑了聲。
謝彌屈指輕彈公文,悶笑了聲:「不止膽子大,手段也能耐,和寧清洵合謀派探子查我,她倒是對他信任得緊。」
關於這個林煙在心裡默默回了句,您不就喜歡這樣的嗎?有那溫順老實的您也沒相中啊。
謝彌閉了閉眼:「把她帶過來罷了,」他站起身:「我自己去找她。」
林煙正琢磨著要不要再勸幾句,忽然就見西邊亮起衝天的火光。
他當即反應過來:「小王爺,有人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