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從周嵂處回來,飛行器剛落地,迎面撞上了周末放假回到慈育院的靜怡和亞寧。
「白沙,你總算是回來了。」亞寧笑著給了白沙一個擁抱。
只是幾天不見,再次和他們聚首,白沙卻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然而亞寧的一句話卻讓白沙當場破功。
「他們說你被霍曼老師帶去別的星球殺魚了!」亞寧震驚地說道,「怎麼回事,你不是去參加機械師交流大會嗎?大家說你身上的魚腥味隔著五米都能聞到……我聞著也沒那麼誇張啊?」
白沙抽了抽嘴角,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靜怡:「這鬼話你也信?」
亞寧:「大家都這麼傳嘛。」
「我是說機械師交流大會這種鬼話。」靜怡瞥了白沙一眼,「你和霍曼老師這兩天一定幹了別的事情,對吧?」
白沙眉眼一彎,笑著說:「瞞不過你們。」
接著她把霍曼帶她去寒波星做雇傭兵的事大致講了一遍,還提到了那個被她撈到藍斯洛星來的小上尉。
「太刺激了。」亞寧聽得心驚肉跳,但還是雙眼發亮地說道,「你居然去前線戰場殺星蟲了!霍曼老師真過分,怎麼不帶我們一起去?」
「霍曼說以他的實力只能在戰場上看好我一個人。再多兩個,即使是他也顧不過來。」白沙神色平淡地搖頭,「事實如此,他還在軍部的人面前裝暈!要不是機緣巧合,我還真不一定能輕易脫身。」
「你是在讀軍校預科班的學生,帶你去戰區前線本來就很離譜。」靜怡的表情肉眼可見地陰沉起來,「萬一出個好歹,你就把命丟在寒波星了!」
「這不是因為我的志願特殊嘛,老廖和霍曼都勸過我,是我自己不願意改主意。這樣也好,一錘定音,今後就再沒有什麼好糾結的了。」白沙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臉頰。
亞寧有些發愁:「你的精神力等級確定了,我和靜怡的還沒著落呢。萬一到時候你考上中央軍校了,我們倆沒考上——嘶!」
靜怡伸手擰了亞寧一下。
「別那麼多廢話。命重要還是測精神力等級重要?該是你的就是你的,安安分分等著參加軍校選拔考試,考完自然就知道你能不能行了。」
亞寧趕緊住嘴,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忽然又興奮起來:「不過我聽說,有人資助了咱們藍斯洛中學,要給軍校預科班上一批全息模擬艙!誰不知道咱們藍斯洛星窮啊,租不起荒地外的大型訓練場地。有了全息模擬艙,我們就能模擬在多個環境中的戰鬥。據說那些模擬艙還自帶訓練晶元,是其他繁華星系的主星也在用的同款晶元,這下咱們也能見識到那些發達星系的軍校考生是怎麼訓練的了!」
說著,亞寧又囁嚅了兩秒,說:「但有一個壞消息。我還聽說啊,捐這筆錢的人是路齊家,也就是帕爾芬·路齊的爸爸。現在路齊家徹底成了咱們西區分校的贊助商了,所有老師和同學都得承他們家的情。」
這也就意味著,慈育院三人組的日子可能會更難過了。
老師們還好,白沙、靜怡和亞寧都是在教師組裡掛過名的天才,不會受到老師們的為難。但其他學生的態度就難說了。
「別想那麼多,路齊家捐的全息模擬艙,咱們照樣用。」白沙安慰他道,「大不了下次看見帕爾芬就繞路走,別和她吵起來就沒問題了吧?」
靜怡嗤笑一聲:「你覺得以帕爾芬的性格,她能不再干那些蠢事?她父親如果真成了學校的贊助商,她還不得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第二天,三人組照常去上學,還真圍觀到學校裝了一批全新的模擬艙設備,大概有六十台。雖然數量不多,但給比白沙高一兩級的學長學姐們用是完全足夠了。白沙這屆新生還沒熬完第一學年的訓練,所以模擬艙暫時輪不到他們用。
回到學校,發現班裡又少了七八個人——開學到現在,新入學的這批學生已有差不多六十人退學,每次回校上課都會發現班裡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幾張熟面孔,所有人都已習以為常。
上午的最後一節是格鬥課。白沙如往常般出手撂倒對練的同學,剛收手,就看見站在一旁的靜怡盯著她,開口說道:「你的格鬥意識進步了。」
白沙:「嗯?有嗎?」
格鬥課上白沙自然是收斂精神力的,不然以精神力全開的狀態和這些沒覺醒感知的學生打,這不是欺負人嗎?所以她沒感覺自己比之前進步了多少。
靜怡微微挑眉:「來跟我打一場?」
被魔王靜怡蹂躪的記憶瞬間在腦海中覺醒。
白沙倒吸一口涼氣,她看見靜怡的雙瞳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淺金的色澤,彷彿正在燃燒,這是靜怡被挑起了戰意的證明。
「別了吧。」白沙低聲討饒。她的志願是機甲師,柔弱可欺的機甲師!靜怡這個暴力的機甲兵幹嘛要找她對練,打亞寧也比打她強啊!
「不還手我就當你默認了。」靜怡一笑,抽出鞭子擺起架勢攻來。
在學生們的格鬥初具風格后,老師在演練場上擺出了刀槍劍戟、鉤鞭斧錘之類的武器,只是大多是用木頭或者特殊材料製成,沒有太大殺傷力。學生可以自由選擇是赤手空拳對打還是用上武器練練招式。
所謂一法通則萬法通,演練場上十八般武器輪著換也沒人打得過嚴靜怡。今天她還特地挑了根長鞭做武器。一般人使長鞭以輕巧敏捷獲勝,似乎與嚴靜怡平時強硬酷烈的作戰風格不符,但她使起鞭子來卻如蛟龍戲水,力道萬鈞又變幻莫測。和這樣的她打一架,打完渾身都疼。因此,鞭子可以說是學生們最不希望看見她使的武器了。而白沙最擅長的武器是槍,近戰相當受限,更不想吃這個苦頭。
靜怡鞭子已經抽過來,白沙只能被迫迎敵。
她從隔壁架子上抽出兩把刀,張開雙臂,雙刃一在高一在低。鞭子首先纏上刀刃。白沙順勢將刀往腰后一拉,把鞭子捋直,隨即用另一刀砍向鞭子。靜怡迅速向前拉近距離,長鞭一抖,高高繞過半空,把白沙的另一柄刀也給纏住。她迅速近身,想給白沙的小腹來一擊肘擊,卻發現白沙鬆了一隻手,借交錯的長鞭將兩把長刀的刀柄固定在一起——兩柄刀組合地像把峨嵋刺,掠翼傾斜,瞬間對準了靜怡的脖頸。
嚴靜怡都無語了:「你哪裡學來的詭計?還能不能好好打架了?」
「這叫兵不厭詐。」白沙說道,「機甲的武器都能變形,我這也不算作弊。等將來我給自己設計機甲的時候,要把武器設計成至少三種形態,在戰場上變來變去,我看別人怎麼猜測我接下來出哪招。」
好吧,實際上這是她看周嵂的實戰學來的刀法。
「你用刀,我用鞭子,材質問題,刀砍不斷鞭、鞭也纏不斷刀,這樣比試出不了結果,只能看看意識。」嚴靜怡說道,「我知道你擅長用槍,就懶得在這些近戰武器上下功夫。但天有不測風雲,機甲師身邊的危險也不會少。多練一門近戰武器總沒有壞處。」
兩人又對練了一陣,不知道是靜怡手下留情,還是白沙真的進步了,那鞭子幾乎沒怎麼抽到她身上。兩人練著練著,身邊突然形成了一片真空圈,許多同學停了對戰,跑到她們身邊來圍觀。
針鋒相對地打完一場,兩人雙雙擦了擦汗,把武器放歸原位,勾肩搭背地離開,徒留吃瓜群眾們在原地討論。
「嚴靜怡那一手真是絕了,也沒見哪個老師給她開小灶,她哪兒學來的鞭法?」
「白沙也不錯啊,原來她的格鬥沒那麼突出,現在都能和嚴靜怡打得有來有往……她進步了吧?請假那麼多天難道是特訓去了?」
「我怎麼聽說她是殺魚賺學費去了呢……」
「機甲師預備役,靠殺魚賺錢?你是太單純還是太好騙?」
「那也不一定啊。」有人不服氣,爭辯道,「你們上星網看過中央軍校的學費嗎?一年四萬八千星幣!一般人哪裡出的起?」
「但中央軍校有各種獎學金和生活補貼,沒聽說過哪個學生是因為缺錢上不了學的。你倒是看看隔壁聖西爾軍校,好傢夥,學費一年十萬星幣,不同食宿水平還費用另計。去聖西爾軍校上學四年,倒欠學校四十萬星幣。畢業往後的工資都要拿去還助學貸款了!」
白沙和靜怡沒有理會身後的爭論。
今天周一,她們吃的是從慈育院帶出來的盒飯。進餐時間亞寧總是跟她們一起的,但今天卻遲到了足足一小時,白沙和靜怡連牙都剔完,他才姍姍來遲。
「抱歉!」亞寧微微喘氣,臉上一抹薄紅,打開餐盒就開始狼吞虎咽,一邊吃一邊說,「今天我我去高年級的訓練室了,試了試那個全息模擬艙」
「你先把嘴裡的這口咽下去再說吧。」白沙怕他噎著,「模擬艙不是只有授課時間才會打開嗎?你混進高年級的隊伍去上課了?」
「不。」亞寧擺手,把那一大口飯給咽下,臉上依舊難掩欣喜之色,「是帕爾芬,她有那些模擬艙的解鎖密碼。今天早上十點半之後正好沒人用模擬艙,她就帶我過去試了一下。你們絕對想不到,全息模擬艙里還有『模擬指揮』功能,我在裡面打了四場人機對練……」
靜怡:「都贏了?」
亞寧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都輸了!」
白沙/靜怡:「」
「唉,輸贏不是重點。重點是復盤的時候,我能學到很多書上沒有的實戰細節!」亞寧眨了眨眼,說道,「這些細節和規則連老師都沒教過我們!」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明年才接觸真正的指揮課程。」他們現在上的主要是軍事理論課,辨別武器、兵種、各大星系的作戰環境,分析戰術策略,「指揮實戰是高年級才有的訓練。」
「多學一些總沒有壞處嘛,畢竟全息模擬艙就那麼幾個,我們也不是想玩就能玩。」亞寧頗為遺憾地說道,「還得謝謝帕爾芬——是她特地讓我去試試模擬艙的指揮課程的。看見我四連敗,她高興極了。我故意裝作很難堪很傷心的樣子,說我不甘心,午休時間還要繼續練,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白沙:「」
要不怎麼說亞寧再單純也是個指揮人才呢。
帕爾芬就是用這種方式打壓他們的?很好,希望多來幾次。
亞寧興沖沖的來,又興沖沖地走,那副模樣讓白沙想起自己剛得到光腦的時候。
白沙:「靜怡,你怎麼看?」
靜怡毫不在意:「有錢人的玩物罷了。」
的確,全息模擬艙雖然號稱能百分百同步五感,但那是對沒有精神力的普通人而言。如果一排全息模擬艙就能完美代替現實,那各大軍校每年還斥巨資在各星域圈地訓練做什麼?不過全息模擬艙也有它的過人之處,作為載體,它能完美地還原出人類設計的各種場景,無論是指揮官還是機甲兵,都需要這樣多變又簡易的鍛煉方式來提升自己的戰鬥經驗。
「你就不好奇嗎,靜怡。全息模擬艙里也是有格鬥課的,雖然是人機對練,但晶元里的數據都是從各大軍校的尖子生身上採集來的。」白沙說道,「說不定你會找到感興趣的對手。」
聽白沙這麼說,靜怡倒是來了興緻。早上她和白沙打的那一架還沒過癮。實際上自她升入預科班、霍曼不再教授她格鬥技之後,她已經很少有從前那種戰到酣暢淋漓的感覺了。
「但全息模擬艙要優先高年級的學生使用。」靜怡有些顧慮道。
「上課時間不能用,那晚上總能借用一下吧?不然亞寧今天是怎麼蹭到模擬艙的。」白沙伸了個懶腰,說道,「不過你要趕緊的啊,亞寧對付帕爾芬那招不能用太久,很快會被識破。不過我看亞寧那上頭的樣子,估計今晚也要泡在模擬艙里。你就趁機和他一起去。」
靜怡:「我覺得帕爾芬不一定願意幫這個忙。」
白沙:「我有法子。」
當天下午,一向如連體嬰般的嚴靜怡和白沙居然破天荒地分開行動了。一整節軍事理論課,她們誰也沒有看誰一眼,雙雙視對方如空氣。
不知道是誰開始傳言,白沙請假的那幾天是去洛登星檢測了精神力等級,她馬上就要轉到洛登星的預科班去學習。還有人傳言,今天上午白沙與嚴靜怡打了一架,白沙進步神速,兩人居然不相上下,嚴靜怡覺得自己臉上掛不住,正和白沙冷戰中。
反應最真實的是亞寧·凱利——連他都不知道這倆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又是問這個又是勸那個,卻始終無法讓兩人露出個好臉色來,導致他整個下午都愁眉苦臉,老師在台上長篇大論,他在台下魂游天外。
帕爾芬·路齊看著眼前這一幕,頗有些得意地冷笑一聲,隨即又感覺有些心酸。
嚴靜怡的反應,擺明了是白沙已經確認了自己的精神力等級。接下來他們就不算一個世界的人了,感情自然會出嫌隙。
晚餐后,嚴靜怡板著一張臉找到帕爾芬·路齊,問她要全息模擬艙的激活密鑰。
「你想試試模擬艙里的格鬥課?」帕爾芬心情很好,「可以啊,只要你將來能在格鬥上狠狠挫殺白沙的威風,模擬艙隨便你用。」
「不用你說,我意如此。」嚴靜怡似一把出鞘的利劍,眉眼間洋溢著淡淡殺氣,「我不會讓任何人戰勝我。」
帕爾芬滿意地給了密鑰。
帕爾芬並不是掌握著所有模擬艙的密鑰,而是她的父親為學校捐獻模擬艙時特意多捐了三台,專供帕爾芬和她的跟班使用。
帕爾芬·路齊還以為自己成功離間了慈育院三人組,直到一天後她發現嚴靜怡和白沙又坐在一起,兩人親密地分享一個盤子里的小西紅柿。
帕爾芬大跌眼鏡:「你們不是吵架了嗎?」
「嗯,有嗎?什麼時候的事?」白沙把一個小西紅柿丟進嘴裡,若無其事地反問道。
帕爾芬一愣,很快想通了什麼,隨即怒髮衝冠,大喊一聲:「嚴靜怡!」
「我在。」靜怡撩起眼皮,平靜地說,「你是想跟我下戰書嗎?好,下次格鬥課我願意做你的對手。」
帕爾芬的面部肌肉一陣扭曲,最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她在三人組這兒吃癟已經吃出經驗,知道再和她們爭辯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
另一頭,輕鬆應付完帕爾芬,白沙看著帕爾芬怒氣沖沖的背影,隨口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把模擬艙給玩膩了?」
「裡面的格鬥課程沒什麼意思。對手的水平固然高,但畢竟是死物,變化有限,來回幾次就摸清楚套路了,還是不如活著的人鮮活。」靜怡總結道,「還不如和霍曼老師對打有意思。」
白沙:「那下次他回慈育院的時候我幫你堵他。」
靜怡:「能行么?我總感覺他現在不怎麼樂意和我打了。」
白沙肯定地說:「能行,他還欠老廖一筆錢,還有上次把我一個人丟在軍部面前的賬。他不敢拒絕我的要求。」
她們三言兩語就把霍曼老師給安排上了。
帕爾芬·路齊識破她們的計謀后,受傷最大的是被帕爾芬趕出模擬艙的亞寧。雖然他對整帕爾芬這件事樂見其成,但對於全息模擬艙,他還是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振作點。」白沙安慰他,「等咱們有錢了,買它個十台八台!」
亞寧嗚咽一聲:「我只想要一台!」
白沙:「可是我們還要攢學費。想想吧,聯邦中央軍校,學費一年將近五萬星幣呢。」
亞寧抬頭,抱有幾分僥倖心理地問道:「咱們現在攢了多少了?」
白沙想了想,說:「咱們一直分開攢錢的,那就每人報個數吧。」
亞寧:「一千星幣。」
靜怡:「三千星幣。」
白沙:「六萬星……等等,我上次做雇傭兵的錢被霍曼老師給吞了。」
三人面面相覷——只有白沙的積蓄勉強在富餘線,能湊齊第一年的學費。
聯邦中央軍校對學生有補貼沒錯,但你首先得入學吧?
就他們現在這個經濟條件,早餐多吃兩個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真乃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亞寧簡直要淚流滿面:「我錯了,我是窮鬼,不配擁有什麼模擬艙。還是等到明年,咱們升了年級,就能光明正大地用了。」
白沙沉默片刻:「我有種想再去前線殺幾天魚的衝動。」
「你閉嘴,我們的學費我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靜怡揉了揉自己的頭髮,「藍斯洛星對考上軍校的學生有資助計劃,但不知道具體是多少錢。想完全靠獎學金補上這五萬的空檔估計是懸。我們還得想別的辦法賺錢。」
但這世上來錢快的方法都寫在刑法里。在藍斯洛星尤甚。
三人打定主意,下次見到霍曼老師的時候問問他的意見,實在不行去找瓊夫人,看看有沒有兼職的路子。
……
周末,放假日。
白沙一心思考著要怎麼搞錢,駕駛著飛行器往後街飛去。期間飛行器的推進器一直轟隆隆地響,白沙落地后第一時間做了檢查,發現是幾個零件老化,需要替換了。
人倒霉起來,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飛行器上沒有多餘的材料,導致白沙只能去後街的維修店買。
她找到一家看起來最破的維修廠,老闆正坐在躺椅上抽煙,看見她走進來,微微愣神,說道:「你不是老廖身邊那個小姑娘嗎?」
老廖在整個藍斯洛星的民間機械師群體中聲名遠播,認識他的人不少。
白沙揚起一個笑臉:「你好啊,老闆,我來買幾個零件,既然您認識我師父,那能不能順便給我打個折?」她把需要的零件報出來,老闆點點頭,說:「沒問題。聽起來是飛行器壞了?害,後街這地方風水不好,什麼飛行器、懸浮車在這地界上故障幾次都是家常便飯。」
說著,老闆走到貨架台前,算了算,給白沙報出一個數:「如何?」
白沙點了點頭。雖然比外界要貴了一成,但在後街這已經是絕對的優惠價了。
而且白沙不需要老闆上手維修,她自己能行,於是又省下一筆錢。
她抱著零件走出維修廠,回到那輛飛行器邊上,拉開跟老闆借的躺板床,鑽進了飛行器底下。她修著修著,發現自己手頭還需要另一個型號的扳手,放在不遠處的工具箱里。白沙一扭頭,發現一雙嶄新鋥亮的靴子正停留在飛行器邊,於是她隨口道:「兄弟,能不能幫我拿下工具箱里的二號扳手?」
那雙筆直、線條流暢的高筒靴在原地停留了幾秒,那人隨即彎腰,挑出二號扳手,給白沙遞了過來。
那是雙修長而白皙的手——如玉般的掌心只有幾道明顯的掌紋,除此之外,各處都完美無瑕。
白沙愣了愣,推開躺板床,從飛行器底下鑽出來。
站在她面前的是個容貌旖麗的青年。黑色的長發捆成一束,半披散在肩頭,考究的長外套掩蓋著筆挺的軍服,銀色的穗帶下,兩枚搖晃的軍徽正微微閃光。青年面容精緻,氣質有琉璃金玉之華,眉目是黑色的,皮膚白皙——黑與白二色在他的臉上,彷彿就是這世間極致的艷色。
這麼一個大號發光體站在白沙面前,但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卻像是瞎了眼,對他視而不見。
是精神力屏蔽。
周嵂曾經提過,精神力鍛煉到極致,其實也能掌握和幽靈蟲一樣「隱形」的能力。並不是將自己的身體化為無形,而是藉助精神力屏蔽,讓周圍的所有生物都忽略他的存在。
再定眼一看,這人長得和周嵂有五分相似,可以說一看就是一家人。只是他容貌比周嵂更盛,有種妖異之美。
而且他身上有股深不可測的氣息——剛打照面,就讓白沙心中警鈴大作。
「你好。」
青年微笑著對白沙道,風度禮儀無可挑剔,卻給白沙一種對方隨時會翻臉無情、暗箭傷人的錯覺。
「我是寧鴻雪,阿嵂的舅舅。」
白沙:「……」
這是周家人找上門和她算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