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身上的味道整整兩天之後才消散。
在這期間她只能盡量躲在自己的房間里。好在她跟學校請了假,還剩下幾天的假期,也不必急著出門。
但即使這樣,兩天後,白沙還是在慈育院里聽到了一些關於她的傳言。聽說她為了賺錢,跑到海鮮市場去殺了整整兩天兩夜的魚,直殺到日月無光、所有的魚在百米開外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都要被立地嚇死。她在海鮮市場已經練就一身絕世刀法,而她的心比她的刀還要冷!
白沙:「」
雖然孩子們有想象力是件好事,但想象力過於豐富就很招人厭了。
寒波星之旅消耗了她大量體力,當晚她翻出了壓箱底的高級營養液,灌完兩瓶才睡覺的——自從年少時有莫名暈倒的經歷后,白沙就在自己的柜子里常備一瓶營養液。從她開始藉助老廖的維修廠賺錢開始,營養液的等級也越換越高,攢的也越來越多。好在營養液的保質期一般都在五年以上,囤著也不怕浪費。但高級營養液對白沙而言依舊是奢侈品。上次她喝高級營養液還是在入學考試拿了第一的當晚……簡單的說,喝高級營養液是她為自己建立的一種獎勵機制。
這次就當是為了慶祝她成功確定了精神力等級吧。
她幹掉了一隻a級星蟲和一隻s級星蟲,精神力已確定為a級以上。比起機甲兵和指揮官,機甲師算是稀少的兵種,競爭壓力相對沒那麼激烈,如中央軍校和聖西爾軍校每年也要錄取許多a級機甲師。既然已經達到了錄用標準,白沙也不需要多糾結什麼,剩下的她對自己有信心。
老天也算待她不薄,好賴讓她抽到了一張歐皇卡。
但她關心的還有另一件事。
在白沙回到慈育院的期間,無論是霍曼還是那個少年都沒有再露面。直到白沙回來兩天後的傍晚,霍曼才風塵僕僕地找到她,滿臉的肅然。
「你可真是給我找了個大麻煩。」霍曼神色複雜地說道,「那小子身上的傷其實不算重,以s級的恢復能力,傷口很快就能癒合。重點是他的精神力狀態極不穩定,以藍斯洛星的醫療水平根本無法幫助他。」
白沙有些奇怪地問:「他醒了嗎?」
「醒過,現在又昏過去了。」霍曼抓了抓頭髮,滿面愁苦地說道,「你說咱們倆在某種意義上也算他的救命恩人吧?他怎麼就不為我們想想呢?他正在雖然狀態差,但遠沒有弱到沒法走路的地步。我讓他自己想辦法回帝都星,或者聯絡其他認識的人來接他,只要別說見過我們兩個就行,可他就是拒絕。」
「他在等死。」霍曼下定論道,「我看他就是不想活了。」
「可他一看就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少爺。要是死在藍斯洛星,這不給我們找事兒呢嗎?」
白沙想起那個少年駕駛銀色機甲揮刀和幽靈蟲拚命的模樣,怎麼都無法想象他會願意留在藍斯洛星慢慢等死。
「可是為什麼,這總得有個原因吧?」白沙說道,「因為他的部下全都死在幽靈蟲手中,所以傷心欲絕?可他也手刃幽靈蟲了啊。」
霍曼聽見白沙的猜測,直接笑出了聲:「你可別把這些從大家族出來的人想得這麼單純,他們個個都是人精。為了幾個手下就尋死覓活,他怎麼可能這麼年輕爬到上尉的位置?別看上尉軍銜低,也是要靠實打實的軍功換來的。即使他家裡曾為他鋪路,他在戰場上浸淫的時日也不會短,怎麼可能連死幾個人都沒見過?」
白沙:「老師,你這話說的好冷酷。」
霍曼:「那是你沒被他折騰過!你照顧他兩天就知道了!」
白沙:「為什麼是我?我還要上學。」
「人是你帶回來的。」霍曼猛然抬頭,一手壓住白沙的肩膀,用力拍了兩下,「也要由你來把他送走。」
「不管你用什麼手段,最好把他趕出藍斯洛星,明白?」
白沙:「」她看出來了,軍部的人對霍曼而言似乎更像是一種心理陰影。說是躲避,不如說是忌諱。
接著,霍曼聽白沙講了她獵殺幽靈蟲的始末。
「現在關於我殺魚的流言已經傳開了。」白沙有些麻木地揮手,「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順水推舟,統一口徑,乾脆當我們真是去海鮮市場殺魚了吧。」
霍曼:「」
「真是時運不濟。」霍曼粗粗嘆息一聲,「遇見a級星蟲已經夠倒霉了,沒想到還能碰見一隻幽靈蟲!幽靈蟲雖然不是s級里最強大的,但它稀有,且形跡詭秘,整個邊陲星系也沒有幾個人見識過。我本來想著,在戰場上只顧你一個人,應該不會出大問題。沒想到」
說著,他露出一個苦笑:「不過咱們這回也算是超額完成任務,至少這一趟沒有白走。」
他們聊得差不多后,霍曼給白沙留下了一個地址,說那個難伺候的大少爺現在就安置在那兒,讓她有空去看看。而霍曼本人還有一大批的「善後工作」要做,讓白沙代他向瓊夫人請假,他還要離開慈育院幾天。
霍曼沒有開走那輛破破爛爛的飛行器,留給了白沙。於是白沙向瓊夫人告假,開上飛行器,去了霍曼給她留下的地址。
——那是藍斯洛星赫赫有名的「後街」,住滿了走私犯、通緝犯、癮君子等各種身份見不得光的人。在那裡無需身份驗證就能買到食物、藥品甚至武器。也算是安置那位小上尉的最佳地點。
然而白沙平時很少靠近這些地方。其一,和這些不法分子攪和在一起,哪怕只是偶然的來往,都很容易弄髒她的履歷,會影響軍校對她的印象;其二,後街什麼都有,但物價高的嚇人。
霍曼不知道哪裡來的門路租下了一間小鋪子,外面看是停止營業的煙酒店,但內部有一大片空間是用於居住的。
霍曼似乎真是怕委屈了這位上尉,居然還把居住區的環境改造地不錯。白沙走過整潔又溫馨的客廳,只覺得比外面破爛又陳舊的店面要好上幾倍不止。
卧室在二樓,是個小閣樓。白沙爬上木質樓梯,打開卧室的門,發現少年正醒著。他坐在床沿邊,兩眼靜靜地盯著床邊的小飄窗,看後街上的人來來往往。黑色的眉目低垂,安安分分的,透著清冷的氣息。
「咳咳。」白沙清了清嗓子,「我聽我聽人說,你不願意離開藍斯洛星接受治療,為什麼?」
少年轉過頭,精緻的臉上全是淡漠,他望著白沙:「你是誰?」
白沙:「」
莫名其妙地,白沙的火氣上來了。
「你問我是誰?」白沙壓低聲線,讓自己的聲音更接近於在寒波星上的狀態,「要不是為了救你而留在那個地穴里,我至於惹那一身腥嗎?」
少年微愣,終於流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
「抱歉。」他果斷地道歉,「原來是你。勞煩你救我。」
「我說的不是這個。」白沙疲憊地雙手環胸,「你是不知道,那些幽靈蟲卵被破壞后流出來的液體是有多臭——我這輩子都沒聞過那麼臭的東西。」
少年猶豫片刻,背書似的說出一段話:「幽靈蟲卵的囊液是十分珍稀的s級材料,可用於機甲引擎潤滑或是內殼塗層。一毫克的售價在一萬到三萬星幣之間。」
白沙的表情寸寸龜裂:「你說什麼?一毫克多少星幣?」
「幽靈蟲少見。」少年面無表情道,「與之相關的材料有價無市。」
白沙:「」她看起來頓時更絕望了。
「如果你介意我留在這個星球,我答應你,我會離開。」少年一手握住另一手的手腕,「但我現在做不到。我的精神力處於極不穩定的狀態,出去必然會引起騷亂。」
白沙深吸了口氣,搬了張椅子坐在他身邊,溫和地說道:「正因如此,你才該及早治病。你難道不想回家嗎?你的親人應該在等你的消息。」
少年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手腕輕輕一顫,幅度輕微到白沙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現在的我,只會給所有人徒增麻煩。」他放開那隻一直握著手腕的手,把白皙的五指攤開,伸到白沙面前,「如果是你,應該能看懂我身上正在發生的變化。」
白沙的眼瞳一縮。
她能看到,少年手上的血管正在流淌著幽幽的藍光,他的一部分皮膚化為了半透明狀態,薄如蟬翼地貼在雪白的指節上。
他血管中的藍光閃爍著,似螢火,和白沙曾在幽靈蟲身上見到的特性一模一樣。
「我的精神力被污染了。因為我常年維持『超感』狀態,精神力異於常人。」少年的聲音似陰霾雨天從屋檐上墜下的一串水珠,「我很快就會變得像幽靈蟲一樣,卻無法完全控制隱形的能力。我會變成一個最好別存在的怪物。」
明明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事情都處於失控狀態,但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憤怒和不滿,反倒隱隱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之感。
白沙看著一陣氣悶,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周嵂。」問他名字倒是答的很乾脆,他頓了頓,看向白沙的眼睛,「按照禮節,我們應該交換名字。」
白沙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話,而是在他疑惑的目光下打開光腦開始搜索,一分鐘后她抬頭問道:「這是你的化名?」
她用「軍部」、「上尉」之類的關鍵詞加上這個名字,在星網搜索半天,什麼信息都沒搜到。
少年搖頭。
「好吧,我叫白沙。」白沙鼓勵對方積極治病,「人沒有坐以待斃的道理。什麼嘗試都沒做就要放棄治療,怎麼對得起你自己呢?」
她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卻見周嵂手背上的透明化徵兆冷不丁消退了一些。
周嵂一愣。
白沙:「……這什麼情況?」
白沙眯著眼,抓住那隻手,盯著它使勁地看。周嵂的手偏瘦,薄薄的肌肉覆蓋在修長的指關節上,即使有透明化的非人異狀,看起來也挺賞心悅目的,甚至有種詭異的美感,不像星蟲的表皮那樣令人作嘔。
對方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注視,下意識想收回手,卻被白沙緊緊摁住,白沙說:「再等等。」
她盯了幾分鐘,那隻手卻再也沒有任何變化,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錯覺——但周嵂的手背上有一小塊皮膚確實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周嵂確實有恢復正常,雖然這改變非常細微,但兩人均目力甚佳,看得清楚,容不得他們質疑。
白沙終於放手,周嵂快速地把自己的手給收了回去。
「你這病好奇怪啊。」白沙皺眉,「難道要跟不同的人近距離接觸才能好?」
「……應該是你的精神力。」周嵂似乎有些遲疑地說道,「有一些人的精神力會顯示出特殊的特性。你的精神力可能正好與幽冥蟲相剋。」
白沙挑眉:「這世上有這麼湊巧的事?」
「或許。」周嵂微微皺眉,「沒有經過專門的檢測,無法確定。」
「意思是我每天來握一握你的手,就有助於你康復?」白沙說。
周嵂:「單純握手沒有太大意義,重點是把你自己的精神力調用起來。」
「精神力?我不知道該怎麼調用精神力。」白沙擺了擺手,理直氣壯地說道,「那是上了軍校之後才會接觸到的課程。」
「對於天生負有高等精神力的人而言,他們對精神力的操控比一般人更為精準。」周嵂搖頭,「對s級而言,精神力的使用就如呼吸一般自然。」
「我真不懂怎麼控制精神力。」白沙一臉為難。
周嵂頓了頓,也有些疑惑地問:「之前在地下射殺幽靈蟲的時候,連我都感知到了你強大的精神力。你使用著那股力量,卻沒有任何特殊感覺嗎?」
白沙認真回想一番,好像確實在某個時間點后,她就進入了一種有些神奇的狀態。
但她沒有在自己體內感知到所謂的「精神力」。
「我可以教你感知。」周嵂說道,「只要你在自己體內感知到精神力,你自然懂得如何使用那股力量。」
白沙低頭看了眼手腕上光腦顯示的時間,說:「改天吧。慈育院里還有一些活等著我做。」廚房裡負責給大家做飯的老夫人年紀越來越大,白沙有空了就還是去廚房幫忙。
「既然你暫時不能離開藍斯洛星,又不肯向你家裡求助,那就先呆在這兒。」白沙打開自己的光腦,留下通訊號,「以後有事隨時喊我。霍……我是說把你安排到這兒的那個傢伙,他有給你留下光腦嗎?」
「留了。」周嵂從床頭的柜子上拿出一個銀色的金屬手環來。
白沙一看,那是最基礎版的光腦,除了接收通訊、設置鬧鐘、付錢轉賬之外什麼功能都沒有,連網都連不上,唯一裝載的娛樂功能是到了星際時代后依舊家喻戶曉的經典遊戲——方塊消消樂。
白沙沉默了一下,把自己的光腦通訊號給輸進去,然後給周嵂轉了兩千星幣。
「你省著點花。」白沙一臉肉疼,「這裡吃的玩的都很貴。」
周嵂沒想到白沙會給他轉錢。
「我之前向學校請過七天假,這兩天可以每天來見你。等我假期用完了我就得去上學,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周嵂:「你在讀軍校?」
白沙:「只是預科班。」
周嵂望向白沙的眼神裡帶了隱隱的問詢:「你還沒上軍校,為什麼要偽裝雇傭兵去前線戰場?」
「為了檢測精神力啊。」白沙無奈地嘆息一聲,「沒錢去主星做檢測,也沒到能參加軍校選拔考試的年紀,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這個答案著實超出周嵂的意料,以至於白沙轉身離開之後,他還沒回過神來。
接下來幾天,周嵂開始指導白沙使用精神力。
他的教學態度十分平和,甚至稱得上耐心細緻,沒有一點想要速成的焦慮——明明白沙的學習進度與他的病情直接相關,但周嵂本人卻表現得完全不在意似的。
與他絕佳的教學態度形成對比的就是他糟糕的教學水平。
周嵂首先教白沙感受自己身體里精神力的存在。
他說精神力是人類意志的化身,要想調動精神力,首先要貫注絕對的注意力。
他又說精神力就像是活水,可以流淌在人體的任何一個部位,使用精神力不能刻意控制它,而是要引導它。
他一會兒要白沙繃緊神經,一會兒又叫她放鬆。白沙的腦子都被折騰累了,還是半點所謂精神力的感覺都沒逮到。
「你這都是從哪裡看來的理論?」白沙疲憊地問,「怎麼感覺實行起來自相矛盾呢?」
周嵂:「都是我自己總結出來的經驗。」
白沙絕倒。
期間白沙問起了周嵂軍銜的事,周嵂頓了頓,說:「這沒什麼,在家族勢力的安排下掙到的。本來無關緊要。只是我經常出入戰場斬殺星蟲,如果沒有軍銜,就無法名正言順地出入邊陲星域。」
「別那麼謙虛。」白沙吹了個口哨,「斬殺星蟲就是實打實的軍功嘛。」
「只要你上報你的精神力等級,會有軍校來提前錄取你,趁機索要一個小軍銜也不是難事。」周嵂緩緩說道。
「麻煩。」白沙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知道我是s級,中央軍校就會願意無條件錄取我嗎?」周嵂搖頭:「聯邦中央軍校是九大軍校中作風最傳統的軍校,只會招收按照標準流程參加統一測試的學生。一個s級不足以讓他們破例。」
「那不就結了。橫豎要參加考試,我何必自尋麻煩?」白沙笑著說。
「可你必須學會感知。」周嵂毫不留情地說,「如果無法提前學會運用感知,你剛進中央軍校就會馬上掉隊。」
「但你說的那些都太模糊了。」白沙抱怨道,「跟魔法一樣玄乎。」
周嵂思考了片刻,突然抬起一拳向白沙攻來,被白沙擋住之後又一躍而起,追加了一個橫踢,把白沙打了個措手不及。
白沙:「你幹嘛?」
「看來只有戰鬥能激發你的本能。」周嵂擺出格鬥的架勢,是白沙沒見過的陌生路數,「那我們就試試,能不能用實戰喚醒你的潛能。」
白沙心想這八成不可能,她從小練習格鬥,被靜怡毆打無數次,也沒見她覺醒什麼精神力。
直到她又在周嵂手下過了兩招,卻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覺。
和平常的小打小鬧不同,周嵂身上有殺氣。與他對戰,有種一招不慎就會丟掉性命的感覺。
白沙和他打了五分鐘,拳頭擦出了血,唇角也留下了一絲淤痕,但還是沒有調動出精神力。
兩人一個被連日的訓練折騰地心累、一個重傷剛愈,打完后雙雙脫力,席地而坐,背靠背喘氣。
白沙緩過氣來,捅捅周嵂的後背,少年溫熱的背脊硌得她生疼:「誒,你說精神力到底是有形還是無形?」
周嵂再次給出玄學回答:「可有形,可無形。」
白沙陷入沉思,忽然想起自己在地穴中的那場幻聽。
她不想還好……一想耳邊就又響起來嘰嘰喳喳的聲音,像是一隻鳥雀圍繞在她身邊不斷輕鳴。聽聲音還挺婉轉清脆的,應該是只嬌小又可愛的鳥。
白沙嘆息一聲,覺得自己是走火入魔了。
接下來的兩天,她耳邊的鳥鳴愈演愈烈。有時那聲音離她極近,像是直接傳遞到她的耳膜上一般,只是耳膜也沒有刺痛的感覺。
白沙按照周嵂教給她的方法,練著練著,在某一時刻,耳邊的那些雜聲忽然全部消失了。
在那一瞬間,她在自己體內發現了一股如海洋般慵惰、卻又浩瀚無垠的力量。
她嘗試與那股力量溝通、共鳴,直至她能隨意驅使那股力量。
這時候她才知道周嵂說的原來都是實話。
她又跟周嵂打了一架,這回兩人都特意用上了精神力。她彷彿邁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在第四十個回合的時候將體力不支的周嵂「斬於馬下」。
白沙查看了周嵂的狀況,發現他身上的精神力污染果然遭到了遏制。這是他的精神力與白沙的精神力相鬥的結果。
「這樣咱們以後就不必勾肩搭背了,直接靠打架治療你就行。」白沙笑了一聲,「我早看你不爽了——之前說你得的是不治之症,但轉眼就找到了治療方法,你不高興;給你錢花,你不高興;我學會怎麼用精神力,你也不高興。你是機器人嗎?」
周嵂:「……」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
周嵂猶豫片刻,嘗試用一笑糊弄過去。
白沙打他打得更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