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式結束,下午就是田徑比賽。
時景參加了接力賽和長跑兩項,迷妹們操場主席台兩頭跑,一整個下午,播音員凈給他念加油稿了。
「時景學長,寒風吹不滅凌雲壯志,你能克學業之苦,也必能沖跑道之鋒,獎牌將在你腳下鑄就,我們8棟315寢室全體女生為你加油!」
「高三(1)班時景同學,你跑過的賽道,是最亮麗的風景,輸贏不重要,我們在終點擁抱你。」
「恭喜時景勇奪高三男子組1500米冠軍,焦紅色跑道上,你是人群之中唯一的焦點!」
……
校草已經衝過終點。
一班的後援團拿著毛巾礦泉水巧克力,卻遲遲被歡呼吶喊的學妹擠在跑道最外圍。
「我就不信了!」
幾人不甘心又往隔壁挪了幾米,試圖從人少處擠進去,奈何這邊人雖少,戰鬥力卻更加強悍,長|槍短炮架在最佳機位上,哪能容人加塞。
余葵被人膀子甩到,順著力道踉蹌著退了幾步,才被隔壁險險扶穩。
勞動委員嘆口氣。
「校草的人氣太可怕了,他以後不進娛樂圈真的可惜,那麼多人搶著給他送水,我看他肯定不用我們管了,要不先去找班長吧,他在沙坑那急行跳遠呢。」
余葵倒是想留下,卻又沒有理由。
生無可戀抱著幾瓶脈動,回頭遙看了人群好幾眼,才依依不捨跟上大部隊。
沒走兩步,只聽時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小葵,我水呢?」
那嗓音聽上去清冷微暗沉,氣息也不似往常平穩。
余葵一回眸,便感覺四下的目光灼灼落自己身上,也顧不得多想,趕緊小跑到他跟前,遞上脈動。
時景才跑完,就沿著跑道朝前走,學生太多,一眼看過去黑壓壓都是攢動的人頭。
他心知肚明,余葵在這種需要肢體拼搶的環境中,是絕無能摸著前排的。視線乾脆從最外圍開始眺望搜尋,也幸虧他眼亮,及時逮著了即將跟隨班級離開的女孩。
真是小沒良心!
時景心裡氣得仰倒,還得努力平復呼吸撥開人群,朝她走過去。
以少年所經之處為中心,輻射半徑範圍內分貝都降了幾度。
直到遠離人群后,他才擰開瓶子,仰頭喝了幾口,氣息平復問她。
「我剛才要是沒叫住你,你打算去哪兒?不是來看我比賽的嗎?」
男生一身白藍色運動衣褲,黑髮垂落額前,薄亮的汗水滲在白皙的肌理表層,順著瘦削精緻的下巴往下滴,肌肉均勻緊緻。
少年的英俊中已初具成年人的性感。
非禮勿視…
余葵心裡使勁念咒,迫使視線從他喉結上移開。
小聲答道:「剛擠不進去,大家就說先去支援跳遠的同學,反正也有那麼多女生給你送水。」
「跳遠的同學,宋定初?」
他腳步頓住,外套甩了搭在肩上,挑眉,無奈問道:「余葵,他們一說,你就跟著去了?」
少年盯著她看,看得余葵心裡發毛。
她不知怎地,升起一股紅杏出牆被逮個正著的心虛感,趕緊打哈哈:「大家都走了,留我一個人更擠不進去了嘛,下次我……」
她話音沒落,突然感覺腦門一痛。
雙手捂上去,才意識到時景給了她一個腦瓜崩。
她詫異緩慢睜大眼,不可置信問道:「你敲我頭幹嘛?」
時景不想說話,拔腿朝前走。
女孩小碎步跟在身後,邊揉腦袋邊嘆氣,「我本來就不聰明,你不知道我為了保持不掉出前六十磕了多少核桃,彈一次我得死多少腦細胞——」
時景絲毫沒有反省自己,「跳個沙坑而已,需要你在邊上攙扶還是遞水?」
余葵卻敏感地察覺到什麼。
「你不是生氣了吧……」
話音才落,男生猝不及防停下腳步。
眼前一黑。
她再次結結實實撞在時景背脊上,腦門冒金星,來不及喊痛,就見他白t恤上完整蓋了個自己化妝后的臉印子,連口紅都完完整整。
完蛋!
余葵大驚,伸手想試著輕輕擦掉,還沒觸上,他已經轉回身。
她心虛至極,噌地一聲收回手,背在身後,努力用無辜的眼神對上他視線。
幸好時景並未發現,他擦掉額間門的汗,沉下聲。
「余葵,我當然生氣。那些給我遞水的人,我都不認識,誰知道隨便喝了會不會出問題,你拿著水走了,我怎麼辦?下次這種情況,不要隨便亂跑,就站在原地別動,等我過來找你,知道了嗎?」
余葵小雞啄米點頭。
時景還要再說什麼,她舉手保證,「我知道了,我真的聽進去了。恭喜你呀,跑了年級組第一!」
見她認錯態度良好,少年心裡總算舒坦些。
兩人又說了幾句,其間門,余葵心不在焉,餘光不停偷窺他背後的布料,手底下比劃,正緊張不知該找什麼機會下手,忽然聽主席台播報自己的名字。
「高三(1)班余葵同學,聽到廣播,請迅速到高三女子組1500米起點處檢錄。」
廣播重複了三次,余葵如聞晴空霹靂。
時景皺眉。
「我記得你沒報名。」
余葵也慌了:「對啊,我體育那麼差,怎麼可能報長跑。」
兩人抵達檢錄點,裁判老師一看人來了,叫人塞給她兩塊布料。
「余葵,快點兒,就差你了,脫了外套,衣服前後別上號牌,熱熱身,下一組準備。」
時景立刻擠到起點處,跟負責老師交涉。
「趙老師,余葵她沒報這個項目,會不會是名單搞錯了?」
四下哄鬧,男老師置身人群中煩不勝煩,正忙著往記錄表上填數據,抬頭一看,才生出兩分耐性,擠出笑容。
「是時景啊,剛跑完怎麼不去休息?這個不可能出錯,名單是各班提交上來的,體育部今早反覆核對后才列印交到裁判員手上。」
另一邊,余葵被稀里糊塗別上了號牌。
忽地在人群中瞥到(1)班人的身影,其中一人正是體委,她忙轉身把人喊住,「張逸洋!」
余葵問:「我根本沒報1500米,名單上為什麼會有我名字呢?」
「我寫的。」
張逸洋坦然承認,「腿那麼長,跑1500米有什麼難的。」
她傻眼。
「不是,你給我報名,起碼應該問過我意見吧?我都沒有同意,怎麼能把我名字寫上去。」
「問了你就會答應?」
張逸洋冷嗤,「每班三個名額,湊不滿要扣分的。班裡就那麼幾個女生,不能因為你剛插班,就連這點班級榮譽也沒有吧,平時成績拖班級平均分後腿也就算了,連這點小事都還推三阻四。」
班裡有不少男生暗戀譚雅勻,體委正是其一,話說到這裡,余葵哪裡還不明白,因為那晚上更換舉班牌人選的事,她被針對了。
此時跟張逸洋一道走的,也都是他一個宿舍的朋友,雖覺得他這樣不太好,但也都只是暗地拍他肩膀,扯扯他袖子,勸他別說了。
眾目睽睽下,余葵深吸一口氣。
「1500米我可以跑,但你必須向我道歉。」
「道歉?不就是湊個數嘛,又沒人指望你拿名次,你這人怎麼這麼較真,我也跑了男子1500米,我是不是該叫全班人給我道歉吶。」
余葵還要再說什麼,手腕被人帶住。
回頭一看,正是時景。
她本來沒那麼脆弱,不知怎麼回事,這瞬間門看見他來,眼眶忽然有點兒漲。
使勁眨了幾下眼睛,還沒開口,便聽他低聲問,「余葵,要棄權嗎?不行我去跟老師說,沒關係的。」
張逸洋耳朵尖,聽見了,不爽道:「怎麼沒關係?有人缺賽扣三分,時景你即便拿三個冠軍,也才剛抵平而已。」
「我現在心情很不好,煩請你把嘴巴閉上。」
少年冷颼颼看向他:「如果不是你擅做主張,這些問題都不會出現,余葵既往有呼吸道系統病史,放心,出了問題會第一個追責你。」
見幾人都被唬愣住了,余葵心裡總算出了口惡氣。
事情鬧大之前,她反手抓住他手腕,把人拽到一邊。
偷瞥那邊一眼,小聲問,「你怎麼知道我之前患過肺炎?」
時景咳兩聲。
「向陽說的。」
事實是余葵去年,那天放學被籃球砸進醫務室,他跟校醫費心詢問來的情報。
那時候他倆都還不算熟。
「向陽這個大嘴巴…」
余葵吐槽完又解釋,「其實沒他說的那麼嚴重,是輕症的,當時醫生還說讓我痊癒后多運動才好,這個1500米我可以跑,頂多累點兒,就是覺得這麼去跑了憋屈。」
「那就跑吧。」
時景問檢錄處體育部的學妹借了根皮筋,站在余葵身後,替她把頭髮一縷一縷抓起來,扎了個小揪,緩聲安撫,「你只管比賽,其他的交給我。」
余葵是個運動廢,顧著跑步緊張,沒注意到,這一幕有多曖昧。
看在旁人眼中,少女低頭在調整衣服上的號牌別針,而那位向來清冷不可一世的校草,竟然極盡溫柔地替她紮起頭髮,兩個人簡直是戀愛實錘了,操場上那麼多人都不避嫌。
不遠處,一班某女生眼睛一亮。
忙推搡身邊的宣傳部長一下,指著兩人道,「看,我沒騙你吧?」
「校草不愛高調,你要真想找他,頂明晚晚會主持的缺兒,誰勸都沒用,還不如找余葵幫忙,說不定能勸動他。」
男生詫異:「她倆真在談?」
「這誰知道呢,說像吧,沒那麼像,談戀愛畢竟要受處分的。不過我聽說,余葵跟他家在一條公交路線上,平時一塊兒上學放學,很能培養感情,現在又坐前後桌,兩個人就更熟了,我們都默認余葵是全校跟他關係最好的女生。」
女生頓了頓,「其實時景從北京那種國際大都市轉來,人挺傲的,跟別人都隔著點兒什麼,對余葵是真的很特別,可能他在這邊,沒個能說真心話的朋友,也挺孤單的吧。唉,這麼一說,還有點兒好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