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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一個願望

  十月國慶放假,月考取消,余葵過起了家到補習班兩點一線的日子。

  往返兩處的路程需要十五分鐘,沿公園環湖騎行很美,法國梧桐遮天蔽日,一些民國古建築和名人舊居夾在道路兩側保留至今,既有歷史文化底蘊,也不缺熱鬧煙火氣。

  她每分鐘背一個單詞,往返一趟就是三十個。

  當天背完的單詞和短句,會被默寫貼在鏡子上,早晚洗漱時再次進行鞏固。這種機械運動時的記憶效率高得出奇。

  午休時間,余葵通常會在輔導班附近的圖書館刷初中數學。

  金牌數學補習王老師教了一周才發覺:這個新收的學生對許多數學定義毫無概念。一問才知道,她竟然僅憑中考前兩周的刷題經驗解決同類型問題,到了高中也還是這種模式,之前都被她糊弄過去了。

  規劃好一個月過完初中的教學大綱觸礁擱淺,他撓著稀疏的腦袋發愁:「余葵,你這樣都能考到普高分數線,真的要燒高香感謝父母給你生了個聰明腦瓜子。」

  余葵震驚,「我聰明嗎?」

  「人家苦學三年,你划水三年,就努力兩周上一樣的學校,還不夠聰明啊。」

  余葵:「可我在附中上課,聽得都稀里糊塗的。」

  王老師:「你要能沒障礙聽懂,你那些同學都得被氣哭。知道他們初中三年怎麼過來的嗎?奧賽、培優班、專業家教查缺補漏,有人甚至早都開始學大學知識…他們享受著省內最優質的教育資源,從數萬考生里殺出重圍進入附中,你以這個基礎條件,能跟他們在同一間教室上課超過一年,已經是個奇迹了。」

  這和她從小的認知有悖。

  余葵覺得老師誇她聰明,很有可能是為了激勵她學習,但該說不說,這激勵蠻有用的,猛補兩周后,初中數學在她眼中,確實前所未有地簡單起來。

  一對一輔導時,老師側重給她講解基本概念和方法,鍛煉思維技能,這跟從前稀里糊塗吞咽知識的感覺相比,不要太舒服。

  初嘗甜頭,余葵對這種不眠不休的用功上癮了,彷彿每通關一題,就真的離時景的排名更近了一點。

  國慶第五天中午,她照例跑省圖自習室。

  途中上洗手間,出門路過吸煙區時,手上的水還沒甩乾淨,走到一半的身形忽然頓住。

  怎麼回事,她好像看見時景了。

  難道是眼花?

  不,這地方離他們第一次約見的西昌路公交車站不遠,假如時景家住在附近,遇到也情有可原…

  余葵的小白鞋定在原地,小腿竟然不爭氣地有點發顫。

  深呼一口氣,倒退確認,一步、兩步、三步,步伐停住,餘光往裡偷瞥。

  沒錯,是他!

  余葵激動在心裡給自己拉慶祝禮花。

  練就一手在人海中捕捉時景的絕技,她真不知道該謝謝自己眼睛好使,還是感謝他總如此出類拔萃,輕易就和周邊人隔出次元壁。

  不遠的地方,有個穿襯衫皮衣的男生正與他攀談,年紀稍大,看上去已經工作了。

  說話間,那人遞過一支煙。

  少年穿白t恤,低頭漫不經心咬著,任人湊上前替他點燃。

  火苗把他冷感的皮膚襯得忽明忽暗,松垮地往窗邊一倚,面龐被彌散的煙霧緩慢籠罩,再然後、他似乎察覺視線,抬眸朝門口望過來——

  身體快於反應之前,余葵閃身躲在牆后,捂著胸口久久不能平靜。

  時景竟然會抽煙!

  這跟以往任何一次見他的形象都大有徑庭,任在誰眼中,時景都是高高在上品學兼優的學神,怎麼會抽煙呢?

  她有種強烈的被顛覆感。

  倒不是幻滅,換作別的優等生,比如宋定初、向陽…她絕對會不自覺皺眉頭,可無奈那個人是時景,他實在太帥了,就連抽煙的姿勢也那麼優雅迷人,落拓散漫,整個人都蒙上一層迷霧。

  窺破這一幕的瞬間,他的形象彷彿忽有了暗面。和完美無瑕的漫畫男主相比,更真實,也更遙遠。

  余葵第一次如此渴望探究一個人身後的故事。

  直到心跳稍緩,她才故作鎮定穿越走廊,爭分奪秒往裡斜乜。

  時景的煙已經燃到一半,遞煙的男生還在說話。

  窗外是公園外圍層層疊疊繁茂的枝葉,他聽得有一搭沒一搭,低頭,細白修長的指節夾著那根煙,在缸沿彈了兩下。

  再回桌前。

  余葵盯著習題試圖集中注意力,可惜不到兩分鐘便以失敗告終。

  回頭在自習大廳張望,試圖揣測哪個空位屬於她的心上人。

  巡視完一圈,又沮喪趴倒在習題冊上。也許時景只是來看書,而且一樓的自習室又不止一間,這麼找註定徒勞無功。

  強忍出去晃悠的衝動,她凜然扣上衛衣帽子,拉緊系帶打結。邊寫邊咬牙提醒自己:成績一天不上升,她就永遠離他那麼遠,想也白想!

  好不容易發回狠,新出爐的誓言過了十分鐘就被擊得粉碎!

  主要桌對面備考公務員的小姐姐趕著回家吃飯,看見一個超級大帥哥弟弟進來找座兒,兩眼放光,立馬抬手招呼人來繼承她的位置。事實上,大家趕著飯點離席,招呼時景繼承座位的不止她一個,只是這桌在入口必經之路上,時景又瞥見扣著帽子,趴在本子上生無可戀畫草稿的熟人,乾脆抬腿徑直過來。

  等余葵察覺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少年頷首致謝落座,從自己的單肩包里依次掏出課本、耳機、pad、鋼筆、橡皮擦,題目和水杯整齊排列,線與線縫間處處對齊,彷彿一個完美主義強迫患者。

  「字兒寫那麼好看呢,弟弟,你今年多大呀?」讓座的姐姐磨磨蹭蹭還沒走。

  時景垂眸換完一根筆芯,像是才聽見聲音抬頭,詫異:「我需要回答嗎?」

  「咳,我隨便問問,不想說也沒事的。」小姐姐還想說點什麼,被少年無情打斷,「抱歉,我要開始了——」

  他攤手,露出面前的練習卷,用潛台詞冷淡而不失客氣地請人離開。

  頭再擺正,就見余葵頓著筆尖看他。

  時景塞上一邊耳機,「不做你的題嗎?」

  不知用了什麼辦法,他身上的煙味已經散得乾乾淨淨,毫無痕迹,她險些都要懷疑剛才看到的畫面是錯覺。

  他拒絕人真的有一手,姿態嫻熟得像是已經練習過千百遍,哪怕人家剛給他讓了座,拒絕交談也分毫不留情面。偏偏旁人並不覺得被得罪,反而理所當然替他開脫,彷彿就該如此,他就該是這樣可望不可及的人。

  余葵東一榔頭西一棒地想著,胡亂在草稿紙上畫出一個坐標軸。

  寫到x的取值範圍,望向字跡,猛然想起什麼,心下大驚,當即整個身體前傾,趴下遮住稿紙。

  時景之前每晚批改作業,認識她的字!

  她緊繃心弦,用餘光偷瞥著對面的動向。

  見時景沒注意,才悄悄地、悄悄地把稿紙往下抽,翻了一頁才重新放上桌面,再動筆時,便刻意改變筆畫,模仿她朋友四餅的狗爬體。

  寫了幾行,滿意坐直欣賞,不偏不倚又撞上時景的視線,一秒縮回眸光。

  看她幹嘛?

  都寫成這樣了,應該認不出來了吧?

  時景:「你……」

  你什麼?

  余葵跟著他的停頓心一提,再然後,交談猝不及防被打斷——

  那個給時景發煙抽的壞朋友去而復返了。

  他從後門進來,在時景跟前擺了瓶冰鎮芬達,彎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小景,剛挨間兒找你,原來你跟朋友約好了坐這兒啊。我說呢,大學霸怎麼還周末還來圖書館。」

  說話間,皮衣男的目光朝余葵看來,眉毛不著痕迹提了一下。

  「你是小景同學?還是個初中生啊…難得看他跟小姑娘往來,一會兒咱仨一塊吃飯唄,我請客,就當賠罪,不好意思了妹妹,剛不知道你在,就買了一瓶兒。」

  余葵猜他提眉那下,是在為時景的品味而驚詫。

  她今天是來補習的,當然怎麼方便怎麼穿,上身是淡粉色寬大衛衣,白短褲,短髮在後面扎了個小揪揪,劉海被發卡順到一邊,更顯得人瘦小,尤其面前擺的還是初中課本。

  余葵想解釋她並沒有跟時景約好,也不是初中生。

  哪料時景並不在乎旁人對自己的誤解,已率先開口拒絕,「我和她吃飯,加個大人算怎麼回事,還有什麼事現在就直接說就行。」

  哈?

  余葵大驚,他倆什麼時候溝通過一起吃飯的事?

  「就在這兒?」

  皮衣男顯然失去了方才的自如。他一個成年人,環視四下,彎腰為難懇求,「小景,要不咱們到門口聊?」

  時景的筆在指尖旋轉一圈,咔嚓塞回筆套,攤手,讓他看清自己面前的卷子。

  「季霖哥,我沒有時間再聽你講半個小時了。」聲音不輕不重,但不容辯駁。

  正值飯點,自習大廳里稍微有點鬧,桌子又靠近入口處,輕聲說話並不顯突兀。

  皮衣男咬牙,在隔壁那位去廁所的男生位置上坐下來,降低分貝。

  「我車都開出去兩公里了,想想實在沒臉回去,小景,要不你就跟周秘書打個招呼,讓調查組晚兩天來,剩下的事我們家自己解決。」

  時景眼睛黑沉,看不出在想什麼。

  注視著他緩慢開口,「咱們一個院兒住過幾年,能幫的我可以幫你。但交情歸交情,你也知道,我爸工作上的事,家裡從來就沒人能干涉得了。」

  「你爸他肯定疼你啊,就你一個兒子。而且這點小事,怎麼用得上驚動他老人家。你就往周秘書那稍微提一提,帶個話兒,對你而言是舉手之勞,不礙什麼事兒的。小景,咱倆小時候那麼好,我帶你玩打仗遊戲你還記得嗎,還有那回,咱一塊兒去游泳,是我撈你起來,不然你早跟你哥一樣——」

  聲音到這兒戛然而止。

  他大約意識到自己失言,轉而求情:「真的,求你了,小景,你幫了我,這份恩情我們家記一輩子。」

  時景搖頭。

  「今天你別說是從大院門口追我到這,就算跟我十天半個月也沒用,沒有餘地,我幫不了你季霖哥。」

  余葵就算是個傻子,這會兒也能聽出,時景在用和她吃飯做託辭拒絕人。情況和剛才不一樣,這次是個交情不淺的熟人,在托他辦一件令他極其為難的事。

  剛擺整齊沒一會兒的課本文具,說話間重新被他收回包里。

  他挎上單肩包站起身,朝對面的余葵看過來,「走嗎?」

  留在這兒她說不準會被人痴纏。

  「啊?哦!」

  余葵從沒覺得自己反應那麼快,打開拉鏈,三兩下把課本作業都裝起來。走出兩步又想起什麼,匆忙折返,把剛剛做題擦出來的滿桌橡皮屑用胳膊聚攏作一堆,捏在手心,小跑上前,跟駐足等她的時景道:「走吧。」

  這次皮衣男沒有再追上來,而時景才出圖書館,就拍了拍衛衣肩膀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台階下到末尾,主動對她對開口:「抱歉,連累你座位沒了。」

  「沒事,你也幫了我很多次嘛。」

  一回到這種單獨相處的環境里,余葵就無法自控地口乾舌燥,緊張心跳,她需要竭盡全力才能控制著自己表現得像個正常人,而不是個花痴。

  於是,從時景的角度看過去,她像是真的不大高興。

  他試著問,「你吃飯了嗎?」

  啊啊啊啊啊啊!

  難不成時景真的要跟她單獨吃飯!

  余葵心臟都快蹦出胸膛了,腳下踩到地磚邊緣一個踉蹌,幸虧時景眼尖手快抓住了她的衛衣帽子,把她的重心拽正,沒朝台階下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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