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含雲殿外紅梅仍未完全凋謝,三三兩兩的斜掛在枝頭,像一個個賭氣的小丫頭,漲紅了臉,不忍離去,在清晨和煦的陽光里輕晃著,別有一番風味。
「母親大人!」一陣風刮過,紅梅驚得灑落一樹露珠,就見一個白影閃進含雲殿。
「慢點!你嚇著熙兒了!」一位溫文爾雅的婦人笑道。只見這婦人三十來歲,鳳髻露鬢,斜插碧玉瓚鳳釵,微施粉澤,淡掃娥眉,美目含笑,氣韻高華。此婦人正是姬霄的母親-——姚氏。
就見一紅衣女娃閃到姚氏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朝著來人吐了吐舌頭。這名喚熙兒的小丫頭叫姬熙,是姬霄的妹妹,才十一歲,生得玉面桃腮,明眸皓齒,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艷若滴。看著二哥來了一雙杏眼慧黠地轉來轉去,搖了搖梳著雙平髻的小腦袋說:「二哥是被風刮進來的嗎?呵呵!」
姬霄一皺眉,一把拎起姬熙丟到一邊:「小丫頭,一邊呆著去!」
「哎喲!」一聲,姬熙揉揉屁股,瞪了眼姬霄,一臉委屈地望著母親:「母親,你看看二哥,太不憐香惜玉了!」
「你就是個黃毛小丫頭,香在哪玉在哪?」姬霄朝妹妹白了白眼,擋住妹妹想要湊近母親的小身子。
「母親,二哥欺負我!」姬熙憋憋眼,眼中淚光閃閃。
「別裝了,拿著,一邊玩去!」姬霄轉身捏了捏妹妹的小臉蛋,丟了個毛絨絨的東西進她懷裡。
姬熙低頭一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狐狸!這小狐狸一雙赤紅色的眼睛滴溜溜地望著新主人打轉,也不鬧騰,只用兩隻前爪輕輕地撓著新主人胸前的紅珊瑚珠鏈,顯然對新主人和它的新玩具十分喜愛。
「呀,這是九天雪狐!」小姑娘興奮得尖叫,:「我就知道,二哥最疼我了!怪不得我這幾天找不到你人呢,原來你去抓狐狸去了!」
「知道就好!這小東西通人性,又極聰明,可是費了我好半天功夫才逮到的,又馴了它兩天,終於乖了,你好好養著,別又像上次的狸貓給喂死了!」
「哎呀,上次是個意外,這次我一定會極寶貝它的!嗯,給它取什麼名字呢?」姬熙歪著腦袋問。
「隨你!」
「隨我?那叫霄霄?哈哈!」
「找死!」姬霄廣袖一揮,姬熙連忙躲開,吐了吐舌頭,說:「二哥好凶!以後沒人敢嫁你!我委屈一下給你養老了!」
「臭丫頭!小心我叫封菖來收拾你!」姬霄咬牙道。
「別鬧了!你們兩兄妹真是一見面就鬧騰,霄兒,你都十五了,你大哥在你這年紀都成親了,你還在和妹妹打鬧!頑劣!」姚氏搖搖頭嘆了口氣。
「大哥是我神族族長長子,將來要繼承族長位子,十五成親是應該的!而我從小立志以先祖斯覺為目標,成親不是拖我後腿么?」姬霄不屑地說。
「嘆,先祖斯覺參悟八百年而飛升上仙那只是傳說,我們作為神族後裔,只是身體比其它族人更強壯,力量比其它族人更充沛,我們並沒有什麼神力,只是更善於習武和戰鬥而已!」
「哼,傳說並非空穴來風!」姬霄不滿道。
「霄兒,母親知道你醉心修仙,從小所有教你的老師都說你在習武方面是曠世奇才,至今也已拜了第五個老師三年了,以你現在的武功可算是獨步天下,但此路漫漫,現不說成親,你看你父親和大哥整天忙碌,你也可以輔助他們呀!」
「叫我成天圍著那些莊稼、河渠什麼的我就頭痛,母親,我不日將可出師,出師之後再說嘛!」姬霄伏在姚氏肩頭雙手環著姚氏脖子撒嬌道,冰冷如嚴冬的姬霄在母親面前十足是一個頑劣的孩子。
「好吧好吧,一言為定哦!唉,你這小子,我可把你寵壞了!你這幾天還是躲著吧,當心你父親逮著你又要罰你!」姚氏寵溺地說。
「還是母親最疼我!」
姚氏望著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小兒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姬熙在一邊翻了翻白眼,哼,跟我搶母親!早點找人收了你這妖孽!
夜晚,麒麟殿邊隅一間簡陋的小屋裡,還不時傳來一陣陣鋸木聲。一個黑影閃進,一進屋,怔了怔,跪拜在地上。
「參見少主!」
少澤停下手上的活,看了看他,道:「莘,你怎麼來了?可是有事?」
莘抬頭看了眼眼前的男孩,露出心痛之色:「少主,您這樣太危險了!傳言姬霄之人暴戾,喜怒無常,您手無縛雞之力,萬一。。。」
「不用擔心,我心裡自有分寸!你回去吧!」說完,少澤又低頭準備鋸木。
「少主,世人皆知要制一把名琴少則半年,多則數載,您一個月為之,豈非為難?要不在下找人來助您?」莘看著少主右手幾根纖纖玉指上都纏上了繃帶,隱隱有血滲出,心裡一陣痛楚。
少澤看了看自己的手,嘆了口氣,嘴角又揚起一個優美的幅度,說:「是我太不小心了,可能我一向自視過高,呵呵!」略微無奈的笑容在燭火的映襯下更加蒼白,「我會仔細點的!不用找人來,你以後沒有我的詔令也不要再來,免得被人發現打草驚蛇,全功盡棄!退下吧。」
莘猶豫了一下,閃出了小屋。身後又傳來了一陣鋸木聲,夜,已很深了。
屋外的梨樹在一聲聲鋸木聲中悄悄地發出了嫩芽,星星點點的嫩綠伴著這吱嘎吱嘎的聲音爭先恐後地長大!這茫茫天地也在悄悄然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