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最後的瘋狂
等電話打通后,溫嘉卉特意避到書房，她可不想被牽扯進兄弟倆的談話當中。
這時聊天室里的話題又轉移到其他方面去，大家雖然對八卦感興趣，但這只是業餘生活的一點調劑,沒有人會整天去討論著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事情。
溫嘉卉點開聊天記錄,想看看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聊天室都聊了些什麼內容,翻了一會兒，發現也不是所有學生都是抱著看熱鬧的想法。這也讓她感到一絲欣慰,起碼證明這個學校還是有一些理智的人。
房間的門板雖然已經阻擋了絕大多數的噪音，但還是多多少少會漏一點，她隱隱能聽見霍雲飛正在和人爭論，不過談話內容聽得並不真切。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長到聊天室內的話題已經換了一撥又一波,客廳才恢復平靜。
溫嘉卉走出房間,看到霍雲飛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整個人就像是發了蔫的植物一樣,從頭到尾就透著一個詞——毫無生機。
「你哥怎麼說？」
霍雲飛緩緩抬起頭,聲音乾巴巴地說道「他讓我首先帶著兩個學生去跟受害者道歉。」
溫嘉卉非常贊同這個建議,她們的行為沒有事先與對方溝通便自作主張,對人造成了心理傷害，道歉這是當然是最基本的操作。
「有道理啊，然後呢？」
「然後具體情況再看怎麼處理，我哥會去和學校和鄭家溝通,但是我必須接受他的條件。」
溫嘉卉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發出了一記靈魂質問「難道你還有說不的權利嗎？」
霍雲飛苦笑著,「所以說我答應了。」
「是什麼條件？」能讓霍雲飛露出這樣的表情,溫嘉卉忽然開始好奇了,「不會是讓你回霍氏工作吧？」她盡量不讓自己表現地很像是幸災樂禍。
「這是他第一個條件，不過我沒有接受，我選擇的是第二個。」
「那你就別當謎語人了，直接說吧。」
「我哥說要讓我一個人自力更生。」霍雲飛沒有告訴溫嘉卉的是，一開始他是根本沒有這個選擇的，大哥提出事情解決后讓他儘快回來準備進公司，但是霍雲飛並不想這麼半途而廢。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下定決心去做的事情，在沒有做出點成績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所以他自然堅決不同意，兄弟二人爭執不下，最終霍雲遠做出讓步，不過他也提出了一個對霍雲飛而言非常苛刻的要求。
如果霍雲飛選擇留在
市的話，那麼他將失去所有來自於霍家的支持。換句話說就是禁了他的卡，鎖了他的銀行賬戶，自己只能靠著工資生活。
溫嘉卉畢竟是生活經驗豐富的打工人，聽后便問「那房子呢？還讓不讓你住？還有車，還能開嗎」
「那當然是能的，房子和車都已經是我名下的資產了。」霍雲飛回答道「我哥也不至於那麼沒有人性。」
「那不還好嗎？你看你住宿不需要花錢，交通費大概幾百塊的油費，學校中午管飯，你的日常開銷就是一日兩餐和水電網費什麼的，至於衣服，你家裡應該有很多吧，多帶一點來就好了。」
溫嘉卉粗略地幫霍雲飛算了一下，路易學園的工資完全夠一個單身青年富裕瀟洒的生活，當然這對她來說完全不算考驗，甚至是快樂生活，但是霍雲飛能不能堅持下來，那就不知道了。
「我也覺得沒問題。」霍雲飛的信心來源於溫嘉卉，他看溫嘉卉很少會有大額開銷，日子過得也很滋潤，所以他覺得自己應該也是可以的。
沒道理溫嘉卉能吃的苦，他受不了呀。
溫嘉卉忽然想起什麼，鄭重其事地對他說「對了，你還有件事情要做。」
「什麼？」
「這次的事情你得和沈若星還有杜繁雪好好聊聊。」
如果說之前霍雲飛對溫嘉卉是否掌握正確情報還抱著一絲懷疑的話，那麼現在當他聽到溫嘉卉報出這兩個名字便再無任何僥倖心理了。
「擁有正義感是好事，勇於去對抗比自己強大的人也值得敬佩，但是到底怎麼樣才算是幫助別人？遇到問題到底要怎麼處理，既然當了老師，就要對這些孩子的未來負責。這個道理就算我不說，你應該也清楚吧？」
霍雲飛聽后連連點頭道「我懂，我明天就去找她們好好聊聊。」
「好好想想該怎麼說，不要嚇到她們了，畢竟還都是小女生。」
在這個情況下，霍雲飛可就不敢信誓旦旦的打包票，他已經在心裡斟酌措辭想著明天該怎麼說了。
「行吧，那就先這麼說吧，沒事你就回去吧，我要休息了。」雖然一天還沒有完全過去，可溫嘉卉卻覺得自己已經是精疲力盡。
但霍雲飛並沒有立刻離開的打算，「那個嘉卉姐……」
溫嘉卉忽然警覺地問「怎麼了？你不會還有什麼沒告訴我吧？」
「當然不是，我就是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一直都在麻煩你，其實我以前都不太待見你來著……」
溫嘉卉一臉黑線的說「你真的很會道歉呢。」
「主要以前的確和你也沒什麼交流，看到你老是粘著我哥，就覺得有點做作，現在想想還是我太膚淺了。」霍雲飛越想越愧疚，回想自己這一個月來的所作所為，他真的是一直在給溫嘉卉找麻煩。
「好了，先不要煽情了。」溫嘉卉趕緊打斷他，一臉正色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願意和你接觸嗎？」
「呃……是因為我們兩家的關係？」本來他是想說因為他哥的，但是如果自己這麼說，一定會被嘉卉姐罵的。
「不是，就是因為我們不夠熟，才能以此刻的身份相處。現在有些問題解釋起來可能會複雜，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記住我說的話，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把所有事情告訴你。」
溫嘉卉一番神神叨叨的言論反而勾起了霍雲飛的好奇心，「什麼事情啊？」
「不是不想告訴你，只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另外現在也不是時候。記住我的話就對了。我對你哥真的沒興趣，並且我非常真摯地祝他新婚快樂。」
「這一點我已經很相信了。」溫嘉卉的所有表現都在避嫌，霍雲飛已經完全可以確認了這一點。
花了一個月時間才把一件事情解釋清楚可真夠不容易的。
不過其他人不相信溫嘉卉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溫嘉卉以前喜歡霍雲遠喜歡得死去活來，結果現在忽然就說自己看開了，不管誰都會不相信。以前她有一個朋友失戀，也是花了足足半年才從陰影中走出來。
「行了，那就沒什麼事了吧。」溫嘉卉已經開始暗示霍雲飛該離開了。
「姐，你晚上應該沒吃吧。」
「是啊。」溫嘉卉睨了霍雲飛一眼，想看看對方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不吃飯對身體不好的，要不我請你吃個飯？」霍雲飛忐忑不安地看著她，生怕又被拒絕。
溫嘉卉覺得今天自己已經擺足架子，對方的反應也很到位，多少也得給個面子，於是抬腳就往門口走「那還等什麼，走著吧。」
霍雲飛自然是挑了一家檔次更高些的餐廳，點餐的時候也是毫不手軟，要不是溫嘉卉死命攔著，估計都能點上一桌的菜。
「你哥不是要斷你的卡嗎？你還這麼大手大腳的？」
霍雲飛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說「銀行早下班了，處理也要等到明天了。」搞了半天原來是奔著「最後的瘋狂」來的。
吃完飯，溫嘉卉見還剩了不少菜，就讓服務員拿了打包盒打包，霍雲飛在一旁不為所動，甚至還有點不理解的樣子。
溫嘉卉看在眼裡，心裡則是冷哼一聲，別看你現在的樣子很瀟洒，等你月光的時候就很狼狽了!
第二天，在去學校的路上，溫嘉卉提出可以平攤一下油費，「反正沒有你，我也是打車上班的，不如就把打車費折現給你好了，這樣大家都不吃虧。」
霍雲飛蠻不在乎地說「這點錢我都要找你攤，那我成什麼人了？」
「那行吧，反正你記得我這裡有你一筆油費，你要是需要的話可以來找我。」都說由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也不知道這人到底能不能堅持下去。
霍雲飛完全不把這幾百塊錢看在眼裡，立刻就回絕了「算了吧這才多少錢，我是真干出不來這事兒。」
「你要這麼說，那我也只能謝謝你的慷慨了。」
臨下車前，霍雲飛特意拜託溫嘉卉叫沈若星和杜繁雪去活動室找他，這次他難得想法周全了一次，一個體育老師去班上找學生確實比較奇怪。
「你已經想好怎麼跟她們說了？」
「已經差不多了，我已經琢磨一晚上了，你要不要來現場聽一聽？」
「還是算了吧，我現在已經算是知情不報了，我要是再跟你一塊過去，那不就是同流合污了？」
「哎哎，話也不要說的那麼難聽嘛……」
今天辦公室里也恢復了正常，昨天的事情終究只是一個小插曲，除了方媛上課回來告訴溫嘉卉胡心悅仍在請假，鄭南楓依舊在上課外，作為老師她很難直觀感受到這次事件在學校里造成的影響。
但沈若星和杜繁雪卻是可以的，就連走在上學的路上，她們都能聽見前後左右的學生在討論著與鄭南楓有關的話題。
她們的計劃的確是將鄭南楓推上了風口浪尖上，但結果似乎和她們的設想有些不一樣。
鄭南楓成為了大家討論的對象，廣播里雖然沒有提到其他人的姓名，但是通過一些學生神通廣大的挖掘，參與打賭的人員名字全都被挖了出來，也一併被曝光出來，遭受了大家的譴責。
但是沒有人會認為鄭南楓會倒霉，鄭南楓的爺爺是校董這件事情，在出事之前只有一半人知道，而現在另一半人也知道了。
其他的學生家裡條件也都還不錯，但絕對是比不上鄭家，於是就有人猜測，這件事情最後一定會推到某一個倒霉蛋的身上，讓他一個人頂下所有罪名。
這也是大家比較認同的處理方法——有總比沒有強。
如果事情只到這一步的話，她們也會覺得這次的冒險是值的，可就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波及到胡心悅。
她們在編寫廣播稿的時候特意表明了第三方的身份，並且也隱去了胡心悅的消息，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些人覺得這就是她做的，在指責她行為不當的同時，還發表了其他的不好言論。
沈若星真的都要後悔死了，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她直接自報家門算了，反正都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回老家上學了，幹嘛還要遮遮掩掩呢。
昨晚杜繁雪通過熟人打聽到胡心悅下午就已經請假回家了，聽到這個消息她就別提多愧疚了，事情明明是她們做的，卻讓一個無辜的人來承擔後果。
她在家想了很久，霍老師不准她們出面，自己把這件事情扛了下來，但她不願意就此躲在老師身後接受庇護。
自己選擇做的事情就應該承擔後果，不然她的行為和鄭南楓又有什麼區別呢？
所以她打定主意，今天要去找霍老師把事情經過問清楚，然後就去找教導主任坦白。這個打算她也沒有告訴杜繁雪，杜繁雪和自己不同，她是本地人，不可能像自己一樣一走了之的。
不過還沒等她來得及去找霍老師，課間杜繁雪就帶來了最新消息，霍老師中午有事情想和她們說。
「霍老師來找你了？」
「不是的，我剛才去交作業的時候，是溫老師跟我說的。」
「你說溫老師會不會知道了？畢竟她和霍老師關係這麼好？」
溫嘉卉和霍雲飛是鄰居的事情並沒有傳出去，但是架不住霍雲飛每次帶一班二班的時候總是喜歡提到溫嘉卉，於是這兩個班的學生也都知道兩個老師關係很好。
「不會吧……」其實杜繁雪的內心也有這樣的猜測，但是她並不願意去相信這是真的。「霍老師不是說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的嗎？」
「他是讓我們不要告訴任何人。」沈若星非常理智地糾正杜繁雪的措辭，「並沒有說他自己，而且他們關係這麼好的話，溫老師要是知道了也不會傳出去的。」
「那知道就知道了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杜繁雪終歸是有點心虛的，下意識地選擇用自欺欺人，「我們明明是在做好事啊，為什麼要害怕呢？」
「可是結果並不好啊。」沈若星的表情鬱鬱寡歡的，連帶著杜繁雪的心情也跟著不好起來了。
是啊，結果並不好啊，她們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霍雲飛到底和兩個小姑娘說了什麼，溫嘉卉並不清楚，但是從晚上霍雲飛的表情來看，情況應該是不錯的，他還說了沈若星打算退學去跟老師坦白。
溫嘉卉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嘲諷霍雲飛一波「人家小姑娘都比你有擔當。」
霍雲飛尷尬了一下，強行跳過這個話題裝作沒有聽見「總之溝通很順利，她們反思了錯誤，也答應跟我去向胡心悅道歉了，等我哥這邊處理好，我們就去。」
「對了，你哥有沒有什麼消息。」其實她還是挺好奇霍雲遠到底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的，如果換做是她的話，大概只能想出給學校捐棟樓來獲得話語權的辦法吧……
「還沒有消息，不過也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哥辦事從來沒有出過錯。」
溫嘉卉隨口感慨一句「要是什麼時候，學生們談到你也是這樣的反應，那你也就算是達成目標了。」
「等著吧，肯定會有這麼一天的。」
第二天午休的時候，當霍雲飛鬼鬼祟祟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時，溫嘉卉就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
她起身出去，兩人找了一個偏僻角落，聽霍雲飛分享最新情報。
「我哥說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具體怎麼說？」
霍雲飛卻陷入語塞中，「呃……過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他已經和鄭家人溝通過了，廣播的事情也解決了。」
「你這個話說了好像等於沒說，到底怎麼樣才算是解決呢？」
「總之我哥說學校會安排好的，讓我先去給女學生道歉，看看能做些什麼再說。」
「這不正好周五了，周末帶她們去就好了。」
霍雲飛面露難色，尷尬地撓撓頭說「那你能不能幫我問一下那個學生的聯繫方式啊？」
「你不是整天在各個年級蹦躂么，怎麼到現在還混不到熟人呢？」
「我們組都是些副科老師，很難和班主任講上話的……不對，於霜好像是他們班的老師吧？」
「你可算是想明白了。」溫嘉卉不咸不淡地誇獎道。
「那我找她去！」霍雲飛也不臉紅，風風火火地就跑了。
等霍雲飛找到於霜表明來意后，對方很是意外，「看來我今天很有人氣啊。」
「什麼意思？」
「今天早上葉老師也找我問了胡心悅家長的聯繫方式，你們這一個個都挺熱心的呀。」於霜邊說邊從抽屜里掏出一打裝有名片的收納盒。每次家長會上她都能收到不少家長的名片，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胡心悅的父母。
「喏，你把號碼記一下。」
「好嘞，謝謝你啊於老師！」
「小事情。」於霜對於人情世故頗為了解，遇到這事情並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也就是隨口提了一句。
而霍雲飛拿到號碼也急吼吼的走，並沒有去注意於霜之前說的話。
葉老師？哪個葉老師？這事兒和他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