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傅州倏然轉過身,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就連綴在眸底的光也泛著冷意,冷意一層層襲上,周媚情不自禁打了寒顫。
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問出口,明明忍了那麼久。
傅州凝視著她,許久后沉聲開口:「我說過,沒有可比性。」
翻譯過來,連比較的資格也沒有。
這是周媚聽到的最傷人的話,黑暗中,她嘴角輕扯,露出苦澀的笑,下巴抵在膝蓋上,聲音放低,「原來…這樣。」
傅州隨手把領帶扔抽屜里又拿出一條新的,站在立體鏡前戴好,腕錶也換了另一塊。
做好這些,走出衣帽間,越過周媚時淡聲道:「我今晚有事不回來吃飯,你自己吃。」
周媚已經記不得有多久不曾和他單獨一起吃飯了,好像結婚後他們便沒怎麼在一起呆過。
男人腕錶有些晃眼,她眸子微眯,視線在那處多停留了幾秒,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的腕錶在哪裡見過。
傅州見她沒回話,頓住步子,「沒聽到?」
「聽到了。」周媚注意力還在他腕錶上,「我會自己吃。」
其實傅州不關心她跟誰吃還是自己吃,只是單純不喜歡有人不回答他問題,見她答了,便沒了待下去的心思,邊講電話邊出了門。
關門聲傳來,周媚終於想起那塊腕錶在哪裡見過了,是在周韻的朋友圈。她工作忙,沒什麼時間看朋友圈,那日也是因為她媽偶然提了一嘴,說表姨發朋友圈了,其他孩子都點贊留評了,就她沒眼力架,沒留,要她趕快去點。
好巧不巧刷到了周韻發的照片。
自拍照,白皙纖細的手放置在身前,亮點是腕上戴著的限量版女款手錶。
她們兩個有些共同好友,照片發出后,引來了若干人評論,都是吹彩虹屁的。
啊啊啊啊,周韻越來越漂亮了。
身材真好。
妝也好看,口紅是哪個色號的,回頭告訴我下。
笑的好甜,好幸福。
似乎這些都不是她想要聽的,因為她只回復了其中一個的評論,那個人誇她手錶漂亮,還問她在哪買的?
周韻回:朋友送的。
什麼樣的朋友能送這樣貴重的禮物?大家心照不宣,有人留評:羨慕阿韻有這樣的朋友。
下面清一色都是一樣的評論:羨慕阿韻有這樣的朋友。
羨慕阿韻有這樣的朋友。
……
最後有人調侃問:這個朋友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啊?
周韻回:男性朋友。
周媚當時看到的時候沒有多想,點贊后,退出朋友圈。
原來…
周韻說的男性朋友指的是傅州。
周媚掃了眼自己的腕錶,依稀還記得收到這款腕錶時的心情,那是傅州第一次送她禮物,她高興地一夜沒睡好,做夢都是甜的。
有了它后,她便再也沒有戴過其他腕錶,宋芸曾調侃,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生活窘迫,只買的起這一款腕錶。
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周媚有很多腕錶,比這款名貴的也有很多,之所以一直戴這款,是因為這是傅州送的,代表著他的心意。
可如今她有些遲疑了,他的心意到底是什麼?
傭人上來叫她吃飯,周媚試著動了下腿,保持一個姿勢時間太長,她腿麻了,好像有萬千螞蟻在啃噬。
很難受。
但她發現比起身上的痛楚,心裡的痛楚才更讓人無法釋懷。
心情不好,沒什麼胃口,她草草吃了幾口便回了卧室,本以為今天發生的事已經是讓人很不舒服了,沒想到還有更讓人不舒服的。
周媚洗完澡沒多久,手機響了,彼時她正在做面膜,沒聽到聲音,半晌後手機再次響起,她從衛生間走出,拿起手機,電話是宋芸打來的,接通后,她先罵了一句:「操,太不要臉了。」
周媚不知道她怎麼了,輕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你姐姐是不是有病啊。」宋芸對周韻印象很不好,說話也不客氣,「她腦子抽了是不是?故意的是吧?」
「到底怎麼了?」周媚問。
「我之前不是給你聯繫了一個試鏡的機會嗎,那人昨天還說可以等,你什麼時候有空什麼時候去。」宋芸不帶喘息的,繼續道,「剛人家給我回信了,說找了其他人,你不用去了,我問找的誰,對方也不說,後來我找熟人打聽了一下,你猜怎麼著?」
「什麼?」
「是周韻,周韻搶了你的角色。」
說到這宋芸氣得不行,這哪是姐姐,這他媽分明是冤家,「操,我就沒見過這樣的姐姐,你確定她是你親姐?」
親姐能辦這事??!
後來宋芸想了想,別人的親姐不辦這事,但周韻,就會辦,別說是試鏡的機會,就是搶人,也很有可能。
「確定是周韻嗎?」
「百分百是她。」
宋芸猛灌了一杯水,「真的,太不要臉了。」
「她可能不知道那個角色是給我留的。」周媚只能想到這個可能。
宋芸:「她最好不知道。」要真知道,還這樣做,心眼也太壞了。
「應該不知道。」周媚說。
「你怎麼這樣肯定?」宋芸問。
周媚取下臉上的面膜,深吸一口氣,「是傅州給她找的。」
「靠——」宋芸更說不出話了,「不是,你等等,你解釋一下,什麼叫傅州給找的?」
周媚把從周韻那聽來的話複述給了宋芸聽,解釋說:「她剛回國,沒資源沒人脈,不可能自己找。」
宋芸抓了把頭髮,咬牙切齒道:「傅州有大病吧?」
「傅州不知道我要去試鏡的事。」周媚說,「也不怪他。」
此時宋芸最想做的就是敲開周媚的腦袋看看,到底傅州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她這麼為他著迷。
「這樣你還不氣?」
周媚把面膜扔垃圾桶里,重新坐到梳妝台前,拿起腕錶垂眸看著,許久后說:「算了吧。」
夫妻的事宋芸不好摻和,但她和周媚是好閨蜜,周媚性子好,她不行,誰都別想欺負周媚,寬慰道:「沒事,姐妹在娛樂圈也不是混假的,回頭給你找新的劇組。」
宋芸是經紀人,當初周媚差點簽在她所屬的公司,就差那麼一點。
周媚含笑說:「謝謝你阿芸。」
宋芸不禁哄,輕嘖一聲:「回頭請我吃飯。」
周媚:「好。」
「我要吃最貴的。」
「好,吃最貴的。」
聊了十幾分鐘,周媚有電話進來,結束了通話,她看著來電顯示,遲疑片刻后才接通。
聽筒那端傳來男人清冽的聲音,「怎麼那麼久?」
周媚解釋:「在和宋芸聊天。」
傅州:「今晚有事,不回去睡。」
他一般講完自己要講的就會掛電話,周媚趕在他掛電話前,喚住他,「傅州。」
傅州停住,手機重新放到耳側,「有事?」
周媚咬咬唇,「明天……」
「明天怎麼了?」傅州反問。
男人的聲音太冷,讓周媚沒了說話的勇氣,後背一陣涼,她回到床上,拉過被子蓋住腿,「沒事,就是想問你,明早能一起吃飯嗎?」
傅州沒什麼溫度道:「明天再說。」
電話切斷,裡面傳來嘟嘟聲。
周媚抬眸看向梳妝台上的日曆,有個用紅筆圈住的數字,16號,明天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他…
不記得。 -
次日,周媚翻了個身,被枕頭下的手機震動聲吵醒,她閉著眼摸出手機,按下接聽鍵,放到耳旁,「喂。」
「還沒醒?」是趙丞的聲音。
「嗯。」周媚聲音有些含糊不清,「有事嗎丞哥?」
「有,」趙丞說。
「做什麼?」
「試鏡。」
「……」
周媚睜開眼,剛醒,眼底還帶著倦意,臉上還有壓痕,「你說什麼?」
「試鏡。」趙丞說,「郭導的戲,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可不要錯過。」
為了聯繫上郭導,趙丞親自跑了趟a市,不能不去,誰叫某人不幹呢,掐著他腰不給睡,還把他踹下了床,揚言,要是不給周媚找個好角色,他們倆也完了。
你聽聽,這說的什麼話,他們的關係和周媚的工作有什麼關係,聯繫的著么?
不過某人用行動告訴他,有關係有極大的關係,周媚不好,他們也別想好,是以,趙丞安撫好了人,一大早去了a市,好說歹說和郭導見了面,要來個試鏡的機會。
第一通電話先給宋芸打的,姑奶奶不好惹,他惹不起。
第二桶電話給周媚打的,「這次你不能拒絕。」
周媚徹底清醒過來,坐起,被子滑落,她往上拉了拉,「什麼時候?」
趙丞:「後天。」
周媚:「好,我去。」
「一會兒我把劇本發你,你好好看看。」趙丞說,「郭導雖然要求嚴格,但他的劇本都有質有量,跟著他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不管是演技還是其他。」
「嗯,明白。」周媚聽過郭贊的大名,他拍的劇沒有不火的,就是為人有些「不拘一格」,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罵起人來能讓你哭都找不到地方,但在他的提點下,演技確實會突飛猛進。
周媚不是科班出身,真的挺需要這樣有實力的老前輩提點。
通話前腳結束,後腳周媚收到了電子版劇本,劇名《離煬》這是一部仙俠劇,女主是水妖,被男主所救,兩人糾纏千年,愛恨情仇家國大義,劇本只發過來一半,至於結尾是什麼周媚不知道。
可單單一眼,她便喜歡上了水妖這個角色,敢愛敢恨,做事不拖泥帶水,是她所嚮往的。
周媚這天哪也沒去,做了人物小傳,找到了事件高光點,反覆做了推敲,還把小芳找來讓她陪著一起對的戲。
從早上忙到了天黑,飯都是在卧室里吃的。
小芳走後,周媚看了眼天色,在傅州回來前把劇本相關東西悉數收了起來,傅州不同意她進娛樂圈,她暫時也不想告訴他試鏡的事。
六點,她給他發了微信,[什麼時候回來?]
六點半他還沒回復。
七點她又給他發了微信,[在忙嗎?]
微信石沉大海,依舊沒人回復。
七點半,傭人再次上來,「夫人飯菜都熱一次了,還要再熱嗎?」
周媚肚子餓的咕咕響,牆上掛鐘分針又向前走了些,她揉揉肚子,「再等等吧。」
八點,微信沒回復,人也沒回來。
周媚餓的受不了,起身去了餐廳,餐桌上的菜都是傅州喜歡吃的,是她叮囑傭人做的,還特意強調,先生不喜歡吃薑,千萬不要放姜。
十道菜沒有一道放姜,連鹹淡都是按照傅州口味來的。
周媚拉過椅子彎腰坐下,視線落在那盤紅燒排骨上,想起了第一次見傅州的情景,那年高一,表哥來家裡做客,帶來了同學,是個男生。
見面時發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周媚放學回家不小心弄髒了衣服,她進門后,徑直回了卧室,換衣服時,門突然開了,有人出現在門口。
周媚身上的衣服剛落到肩膀處,下面都還空著,四目相對時,她尖叫出聲:「流氓——」
說著順手抄起枕頭扔了過去,趁他抬手擋的功夫拉下衣服,幾個步子走上前,掄起拳頭砸向他。
那是她第一次打人,心是慌的,手是抖的,胡亂揮舞時,把他戴的帽子抓了下來,鴨舌帽下是一張讓人驚嘆的臉。
她從沒見過長得如此好看的男生,似乎所有的形容詞都不足以形容他的俊逸。
她看呆了,第一次對著一個男生看呆,結巴道:「你、你、你誰?」
男生還沒回答,有腳步聲傳來,然後周媚知道了所有,這人不是流氓,是他表哥的同學,叫傅州,矜持貴公子,有錢有顏更有不容小覷的實力。
那晚飯桌上有紅燒排骨,她去夾的時候,不小心掉了下來,媽媽投來冷冽的目光,她正無措時,眼前出現一塊排骨。
少年的手白皙修長,是藝術家的手。
那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排骨。
「夫人,先生來電話了,晚上有事,不回來吃晚飯。」
傭人打斷了周媚的沉思,她眼皮微微動了動,視線從排骨上移走,淡聲說:「把排骨端走。」
……
周媚洗澡的時候,傅州回來的,玻璃門輕輕推開,有人緩緩走進來,水汽很重,映得他眉眼有些模糊不清。
但周媚對他的氣息很熟悉,幾乎在他進門第一時間便認出了。
「你吃飯了嗎?」她問。
傅州從身後摟著她,指尖落在她臉頰上,緩緩遊走,來到她鬢角,撩起她的髮絲,在她臉上吻了下。
「嗯。」
周媚仰頭脖子,他的第二個吻落在了她耳後,親得很溫柔,唇在她耳畔廝磨片刻后,來到她側頸。
周媚怕癢,頭偏了些,又被他掐著下巴掰回來,低沉的聲音響起,「躲什麼。」
說話間落下第三個第四個吻,每吻一個地方,總要留下些痕迹才滿意。
周媚還記掛著後天去試鏡的事,脖子上不能有吻痕,在他欲加深時,她轉過了身。
傅州的唇擦過她的臉,落在她唇上,沒急著親,而是輕輕蹭了蹭,「你在家乖不乖?」
嘴上說著話,手沒停,落在了她腰側,周媚腰上有傷,不經折騰,男人手掌撫上時,傳來痛意。
她忍不住戰慄一下,按住他的手,紅著眼尾,道:「別。」
傅州不喜歡被拒絕,也沒人能拒絕的了他,眼瞼垂下又抬起,聲音夾雜著一絲怒意,「不讓碰?」
周媚搖頭,想說不是的,她只是身體不舒服。
「算了。」傅州收回手,用力扯下領帶,眼神很清冷,說話的語氣很傷人。
「你,我也不是很想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