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傅州為人清冷,在周媚面前多是凍著一張臉,即便床笫之間也是如此,今夜的他有些不一樣,許是…小別勝新婚吧。
周媚心想。
只是……
他能不能別這麼用力,她的腰,明天估計又要廢了。
周媚經年練舞,腰上有傷,腰痛難捱,需十天理療一次,距離上次理療剛過三天,她蹙眉輕嘶出聲,看來又要約陳醫生治療了。
今晚的傅州不知道怎麼回事,興緻極其高昂,翻來覆去折騰了好久,將近凌晨時才停止。
周媚全身酸痛,說不出一句話,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眼皮吃力動了動,最終也沒掀開,顫著音說:「麻煩抱我去洗澡吧。」
她不喜歡身上帶著汗漬睡覺,那樣很不舒服。
這是她結婚來第二次提這樣的要求,要不是實在動彈不得她是不會提的,畢竟第一次提的時候結果不太好。
她依稀還記得,那晚也是歡愛后她全身酸脹不想動,拉住傅州的胳膊,央求他抱她去洗澡。
她以為,他會不假思索同意。
但那只是她以為,他甩開她的手,面無表情道:「自己去。」
那晚,她顫著腿走進了浴室,打開花灑,水流順著頭頂流下來,夾雜在其中的還有她的眼淚。
她記起曾經看到這樣一句話,魚哭了水知道,那她哭了,誰又知道呢。
……
周媚收回思緒,費力睜開眼,「你要是不願意,我可以自己——」
傅州打橫抱起她,看著這張讓自己著迷的臉,唇角揚起,「只要你以後乖些,我會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周媚不知道什麼才算乖,勾著他的脖子,問:「我現在還不乖嗎?」
他不要她做的,她都沒做。
傅州一瞬不瞬睨著她,眸光在她臉上遊走一圈,最後定格在她眼睛上,「不夠。」
話落,他踢開了浴室的玻璃門,把人放進浴缸里,一手撐浴缸,一手打開水龍頭,水流聲傳來時,他又道:「多像周韻學學。」
周媚在周家聽到的最多的就是,多向周韻學學,你看她多棒,你再看看你,什麼都不是。
……還是周韻乖巧懂事,周媚你天天和你姐在一起,怎麼她的優點一點沒學會。
……記得多向周韻學習。
「我不好嗎?」周媚看向傅州,眸子像是被水洗滌過一樣,霧蒙蒙的。
傅州掬起一把水,灑她胸前,雙唇平舒沒說好還是不好。
周媚覺得自己八成是瘋了吧,不然怎麼會一再踩他底線,在他起身離開時,拉住他的手,顫著眼睫又問道:「在你心裡,我和周韻,誰…好?」
別人怎麼看無所謂,她只想知道傅州的想法。
傅州垂眸掃了眼被握住的手,眸光順著她光滑的手臂移到她身前,再移到她眼睛上。
時間慢慢過去,浴室里的溫度漸漸升高,氤氳的水氣充斥在四周,染紅了周媚的眼,在她以為傅州不會回答時,聽到他說:
「沒有可比性。」
「……」胳膊垂下,砸進水裡,濺起水花,水花浸到周媚眼底,剎那間眸底傳來酸疼感,眼瞼慢慢垂下,關門聲傳來時,眼角有淚珠滑落。
周媚曲起腿,雙臂環膝,頭扎進腿間,像是無助的孩子一樣。
今天她洗澡的時間格外長,兩個小時后才從浴室走出,沒帶換洗的衣服進來,她探頭叫了聲:「傅州。」
沒人應她又叫了一聲:「傅州。」
兩聲后,還是沒人映,她裹著浴巾小心翼翼走出,先是去了衣帽間穿好睡衣,然後回了卧室。
床上還殘留著歡/后的痕迹,被子一半垂到了地上,床頭柜上的黑色手機不見了。
那是傅州的手機,平時都是機不離手,手機沒在,說明人也不在,但周媚不死心,找了起來,先是去了客房,接著又上了四樓,每個房間找過後,又去了二樓,找了一圈,沒找到人,折回卧室,從枕頭下翻找出手機,戳開屏幕剛要給傅州打電話,看到了未讀微信。
傅州:[有事。]
他發微信向來簡短,且不說喜歡解釋。
周媚有些許擔心,猶豫許久后,回:[什麼事?要緊嗎?需要我幫忙嗎?]
她等他微信等習慣了,攥著手機去了吧台,給自己倒了杯紅酒,邊喝邊等。氤氳燈光落在她臉上,眼尾的那麼紅很晃眼。
半個小死後,收到了回復。
傅州:[周韻養的貓病了。]
言下之意:我去陪她一起給貓看病。
周媚看著微信,露出譏笑,看來…周韻的貓,都比她重要。
這次她沒回復,暗滅手機屏幕,一口喝完剩下的紅酒,起身去了客房,太累,倒在床上睡著了。 -
陳醫生是宋芸幫著找的,是宋芸的朋友的朋友,平時宋芸不忙的時候會陪周媚一起來。
上次是宋芸陪著來的,她邊開車邊道:「不是十天一次理療嗎?怎麼這次早了?」
周媚單手托腮,側眸看向窗外,日光透過斑駁的樹影斜射進來,映得她臉忽明忽暗,「嗯,天氣不好,又疼了。」
「天氣不好嗎?」宋芸透過前擋風玻璃看了眼外面,「艷陽高照,到底哪不好了?」
周媚隨便找著理由,「也可能是晚上空調吹得太久。」
宋芸轉頭看她,直覺不是這麼簡單,等紅燈的時候,趁周媚不注意撩起她的襯衣衣擺,紅痕直直撞進她眼底深處。
宋芸眼睛眯起,卧槽一聲:「傅州是禽獸嗎?下手這麼重。」
周媚拉下衣服,身體向車門方向移了移,「不關他的事。」
「不關他的事那是誰的事?」宋芸瞪眼,「你可別告訴我,是你自虐,自己掐的自己。」
「……」周媚差點就要這樣說。
治療的過程不太順利,疼痛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強,她咬唇忍著,最後結束的時候臉上一絲血色都沒了,慘白慘白的。
回去的路上,宋芸罵了傅州一路,周媚安撫了一路。
剛到馨水灣,手機響了,電話是劉雲打來的,周媚扶著腰,接通:「媽,有事?」
劉蘭:「昨晚那麼急著走幹什麼,也不說留下來陪陪你姐。」
「身體有些不舒服。」周媚問,「我姐現在怎麼樣了?」
「離婚誰能好。」劉蘭沒好氣道,「你姐想吃b城的桂花糕了,你今天去買下。」
周媚腰不能動,根本不能出門,「明天行嗎?」
「你姐今天想吃。」劉蘭冷聲道,「怎麼,這點小事你都做不了?」
要不是和周韻長著同一張臉,周媚會以為自己是抱養的,不然,她媽為什麼對她這樣。
周媚平時都順著,今天腰太難受不想順了,「嗯,去不了。」
劉蘭一聽來氣了,「你說你,到底能幹什麼!」
還沒等周媚說什麼,劉蘭已經掛了電話,接著有微信進來。
劉蘭:[阿州不是大明星嗎,你姐想進娛樂圈,回頭你和阿州講下,讓他幫忙帶帶,都是自家人,他這些總能做吧。]
劉蘭:[這事你上心點,記得和阿州講。]
劉蘭:[要是辦不好的話,我跟你沒完。]
周媚眼底的光一點點褪去,周韻也要進娛樂圈?怎麼會這麼巧?
周韻自小體弱多病,周父周母當寶貝一樣精細養著,當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碎了。
捨不得她吃苦受累,沒讓她學過任何東西,他們唯一的心愿是,周韻開開心心,至於那些舞蹈鋼琴什麼的,周韻學不學都無所謂。
周家最多的就是錢,可以讓她隨便花。
周媚就不一樣了,從懂事起每天有練不完的功,彈不完的琴,舞蹈練不好不給飯吃,鋼琴談不好也不給飯吃。
小的時候她經常是飢一頓飽一頓,有的時候甚至一天沒飯吃。
這些周韻都不曾嘗試過。
可即便她這麼努力,傅州都說她不適合進娛樂圈,那麼…和她有著一張臉,又什麼都不會的周韻,可以么?
周媚回:[我盡量。]
劉蘭:[什麼叫盡量,是必須!你要是做不到,我親自找阿州談!]
聊天到此結束,周媚腰太疼,沒再回復什麼,但她覺得,傅州那應該不行。
她把手機放包里,一手扶腰一手扶牆,慢慢走進卧室,今天的天氣明明很好,可落在她眼裡像是籠了層霜。
午飯都沒吃,她躺在沙發上睡著了,這覺睡得很沉,天邊最有一絲光亮消失時她醒過來。
不是自然醒的,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來電顯示:周韻。
周媚坐起,捏捏眉心,按下接聽鍵,裡面傳開周韻溫婉的聲音,隱隱夾雜著喜悅,「媚媚謝謝你。」
周媚微頓:「謝我什麼?」
「是不是你幫我找了阿州?」周韻的喜悅隔著手機屏幕都能感覺到,「剛才有人給我來了電話,要我後天去視鏡,我猜肯定是你托阿州辦的,媚媚謝謝你,你對我真好。」
周媚手指顫了下,許久后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我後天可以視鏡了,那邊說了,只是走個過場,這角色肯定是我的。」周韻說,「對了,是主角,阿州對我真好,竟然給我安排了這樣的劇——」
周韻還在那邊喋喋不休,周媚打斷她,「確定是傅州找的?」
「當然。」周韻笑著回,「其實阿州以前就對我說過,我適合在娛樂圈,我這張臉就是通行證。」
周媚摸上自己的臉,喃喃自語道:「通行證?」
周韻:「是啊,通行證。他還說,要我別怕,他會親自教我。」
電話掛斷沒多久,前方傳來開門聲,緊接著有人走進來,外面天色暗沉,屋裡沒開燈,只能隱約映出來人的輪廓,可即便這樣依然掩飾不住他矜貴的氣質。
周媚對他的香水味很熟悉,待他走近后,輕喚了一聲:「傅州。」
傅州沒停,邊解西裝紐扣邊進了衣帽間,沒什麼溫度道:「為什麼不開燈?」
因為她的世界一直是黑暗的,有燈光也是。
「忘了,」周媚換了個姿勢,撈過靠枕抱懷裡,好像只有這樣才能有些安全感,她想起周韻說的話,猶豫許久后問,「你覺得,我進娛樂圈…怎麼樣?」
傅州正在解領帶,聽到她的話后,頓住,一秒後繼續解,似乎連看她都不想看,背對著她,斬釘截鐵道:「不行。」
……阿州說我的臉就是通行證。
……阿州說我適合在娛樂圈。
……阿州給我找了好角色。
……阿州說會親自教我。
周媚手指捏著靠枕一角,指尖深陷下去,故作輕鬆道:「我不行,我姐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