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法和魔女結契的漫長等候中,阿希爾德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各種吮喝甜貓汁液的方法。
但儘管如此,他更渴求的仍是同魔女結契,並不僅是因為少年人對交尾的期盼,他希望能成為她真正的家人,從此長長久久地陪伴著她,直到永遠。
在一個魔女香甜酣睡的夜晚,又一次被茜茜的睡顏可愛得睡不著覺,阿希爾德乾脆在樹屋布好防護魔法,繼而化身一隻遮天蓋日的巨龍,在靜謐的魔沼密林之上張開龍翼滑翔,藉此消耗自己過剩的精力。
陸茜總以為讓阿希爾德舔舔貓肉,便足以滿足他,但對年輕氣盛的小黑龍而言,那只是飲鴆止渴,甚至會令喉舌更加灼燙;所以偶爾,他不得不在半夜出來給自己找點事做。
……
「宿主,你又要一整夜不睡覺?今晚是要給她準備些什麼?」
經過一段時間的綁定,系統天天看這頭痴漢小黑龍賢惠地為他的生蛋對象下廚做飯,打掃家裡衛生,接送她上下學,給她縫製毛茸茸的玩具枕,那些布偶尾巴甚至堆滿了兩人的床頭!
所以它對他每一件事的動機已做到心中有數——反正出發點都是為了魔女!
「嗯,我出來採摘一些月光。」身形巍峨的巨龍回答了它的問題。
他矜持又帶點小驕傲地向對方炫耀,「因為茜茜今天給我買了很多舞會用的新衣服。」
「買了新衣服?」
系統不明白他的邏輯,這和他大半夜跑出來有什麼關係?
「她肯為我花那麼大筆錢,這是一很罕見的事。」
大黑龍說著,他將雪白的肚皮露在外面,側著身子繞月飛行,這樣收集到的月光比用背脊採到的更加柔軟舒適,用來織衣物,才不會扎到女友的皮膚。
平時魔女將銀錢看得比他魔物形態的蓬鬆大尾巴還緊,這是她難得一次的豪爽作為,「所以我要回報她的付出,」黑龍說道,「將她度冬的衣物織得更加保暖美麗。」
系統:「……」
被黑龍這麼一說,它居然有種鼻子一酸的愧疚感。
看來它一直以為新宿主的戀愛腦是晚期絕症,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可其實他什麼都清楚,只是從不在意兩人之間的這種不平衡,他更願意當凡事都遷就伴侶的那個人。
「其實,其實她已經非常愛你了……」
系統彆扭了一會,它忍不住告訴新宿主,「她以前對自己才特別小氣呢!」
「比方說,」系統舉起例子,「她明明口袋裡有錢,卻能強忍著攢下慾望,為了交學費,從來一銅幣也不多花——肚子餓了就吃點老鼠,沒地方住就躲森林,你有沒有注意過她腳上的那些疤?」
系統說,「那都是魔女為了省錢,光著腳在沼澤地和荊棘叢里走出來的!」
「尤其是衣服,她從前一年四季只有兩件,還有一件是她媽媽留給她的;這種東西在她眼裡完全是賠錢貨,她今年也才十幾歲呢。」
「她對自己很小氣,卻願意給你買她認為完全不值當的東西;你不能用你的潑天財富去衡量,就認為她的付出不多,那已經是她的全部了——知道嗎新宿主?!」
系統不希望阿希爾德真的覺得魔女對他很摳門,為此誤解了她52ggd,於是它很大聲地為魔女申辯。
「……」
聽完系統的話,黑龍轉頭看了它一眼。
這下,阿希爾德心想,再加上這些天他不露聲色的暗中考察,他總算能相信茜茜不是被精神系的亡靈所洗腦,經年久月的欺騙控制;這隻狡猾的幽靈小偷似乎真不是什麼壞狐。
「我當然知道茜茜的部分過去,」他說,「但似乎我對她的了解仍是有限的,甚至你說的腳傷,我也是剛有耳聞——」
「你不認為我需要更了解她對我的付出嗎?」
黑龍問它。
「當然!」系統大聲嚷嚷,「你要好好感悟她對你的真心真意!」
「聽說善良魔女,她們擁有著連深淵魔鬼都有所忌憚,同時深深嚮往著的,純凈又美麗的靈魂。」
和幽靈狐聊著聊著,阿希爾德忽然將話題一轉。
「所以你認為,」黑龍一邊慢悠悠地飛著,他一邊行若無事地向系統提議道,「會不會有一種方法,既能不召喚出煉獄里的危險深影,也能使我奪回真名,將我身上的賢石與魔鬼的詛咒一併祛去;又能使我更加了解茜茜,成為全大陸最了解她有多愛我的那個人呢?」
「你是指?」
系統困惑地問道。
黑龍只提示幾個字,「我和茜茜立刻成婚,然後進行靈魂之間的永久結契。」
「!!!」
「你的意思是,」系統震驚,「你要和魔女馬上結婚?!」
——可是這兩個孩子才多大點啊!
「這和年齡無關,」黑龍用魔女的原話回答系統,「你要知道,有些人和你相遇的時間或許很短暫,但從相逢的那一刻起,你們的每一秒就足夠雋永了。」
「從相逢的那一刻……每一秒就足夠雋永……」
似乎想到了什麼,系統喃喃重複著這句話。
而決定給笨蛋幽靈一些消化和思考的時間,黑龍也不再出聲,他俯瞰沉寂的黑暗大地,很快目光銳利地發現了一些在湖中暢遊、游冰泳鍛煉身體的夜行小魔蛙。
「你慢慢想,我下去給茜茜抓早餐。」
他說。
於是系統這回終於見識到了家裡那些一冰櫃接一冰櫃,永遠在天亮前塞得滿滿當當的鮮活食材究竟是怎麼來的。
……
說完那句話,巨龍巍峨的偌大身軀急速下沉,颳起陣陣烈風。
他將自己的身體化作一張金色的捕蛙巨網,每個網口都浸滿了劇毒無比的黑龍涎液。
當巨網完全浸泡在冰冷的湖水之中后,下一瞬,無數魔蛙浮上水面,星星點點的白肚皮翻了出來!
「刺啦,刺啦——」
湖面燃燒著滾燙的光,發出震蕩的響聲,這是魔法湖水也被毒到胃痛的表現,但它不敢對抗強大的惡龍,於是只能散出委屈哭泣的水紋。
「……怎麼又是你!你這頭貪婪的巨龍!!!」
而這時,幾隻野生的湖中仙女游出水面,她們容姿甚美,頭上頂著剛綻放的海底花冠,纖細的藕白雪臂掛滿銀鐲子。
其中一隻叉腰怒道,「我們散養的魔蛙都要被你捕到滅絕了,這裡是法蘭特王子的領地,你怎麼敢天天來隨便搶劫的!」
仙女們話音剛落,她們紛紛舉起魔杖,想給這黑龍竊賊一點教訓。
然而下一瞬,金色的巨網瞬間化作一個容顏比她們更加美麗的頎長少年,阿希爾德從水裡起身,他渾身濕透,懷裡抱著一大捧魔女誇過味道很鮮美的蚌殼。
「咦,黑龍突然變成美少年了!」
「那我們還要不要把他揍成大豬頭啊!」
還沒等湖中仙女為這位堪比那耳喀索斯的美麗少年驚艷,正遲疑討論要不要合夥暴打他一頓的時候,她們就聽見對方禮貌又不失風度地回答道,「我沒有搶劫,我是來收稅的,幾位女士。」
「收稅!?!」
湖中仙女們驚疑不定地問道,「你說的收稅是什麼意思?!」
「這裡是魔女陸茜的地盤,」阿希爾德告訴這幾隻仙女,「領地的所有權早就變更,它不再屬於阿希爾德·法拉特了。」
「這片領地裡面的所有食物和一草一木,嚴格來講,它們今後將全都歸屬於魔女,而我是她的巨龍。」
他說道。
「所以幾位,請你們悉知,我以後還會常來採摘食物;如果你們想長住在這裡,請通知附近的居民,記得按時去繳納長住的魔蛙費。」
「不然你們會被趕出去,或者被我當成一味海鮮佐料碾碎入瓶。」
少年以輕描淡寫的語氣,通知了這樁對湖中居民而言慘絕人寰的大新聞。
湖中仙女:「……!!!」
聽見對方的告誡,她們迅速查看了魔法地契,發現契約主人確實已經變更——
原本從不要居住費的大方領主,竟然變成了一位不知名的魔女,和這頭令人懼怕的貪嘴巨龍!
仙女們頓時嚶嚶嚶哭了一片,她們怒瞪了這個金髮的美少年幾眼,可因為不想被趕出去或者做成海鮮佐料,沒過一會,她們就紛紛火急火燎游回海底,老老實實去數魔蛙存貨去了。
……
系統圍觀了討稅的全部過程。
「所以說,」等阿希爾德重新變回巨龍,滿載而歸地朝樹屋回飛時,它嗓音發亮,豁然領悟了宿主剛才的想法,「你剛才說的要和她成婚,原來就是指這個意思啊!」
它以為自己總算明白了。
「比如這片森林,是你為魔女準備的結婚禮物,」它說道,「等一結婚你就將整片魔沼森林都送給她,所以你才想和她結婚,是這樣嗎宿主?」
「不是,」巨龍搖頭,「你沒有看剛才的魔法地契么,這片森林,我已經轉讓給她很久了。」
不然魔女成天在這裡肆無忌憚地胡亂捕獵,她早該被守林員抓去帝國未成年盜竊監獄,怎麼可能安安穩穩地住在這裡好幾年。
其實當二年級的時候,第一次和魔女相遇,發現同班同學沒地方住,跑到他的領地后,阿希爾德就已經告知過守林員,不要輕易打擾她,她想做什麼讓她做就可以了。
「我的結婚禮物不會如此簡略粗糙,」他說,「但我確實想和茜茜成婚,這是為了和她結契。」
「結契后,」阿希爾德諄諄善誘,「我身上的所有詛咒便能解除,你也能放心地離開她,去尋找下一任讓你收集復活女神能量的宿主了。」
「可是……」系統依然沒弄清楚其中的關聯,「結契是可以——」
如果是為了靈魂和解除詛咒,它倒也能理解,臨時結契就可以了,「你們也沒必要非得這麼年紀輕輕就結婚啊!」
「但是結契后,我們早晚會成婚;況且,以後我若是不和茜茜成婚,」阿希爾德飛回了樹屋,他維持著濕漉漉的狀態推開門,「不和她成婚我會死的。」
系統:「……」
本來熬夜就使狐頭暈眼花,它又不是噬愛而生、永遠精力充沛的小黑龍,就這麼一整晚聽阿希爾德說了快幾十遍要和魔女結婚的話,他還翻來覆去地說個沒完沒了,它這會是真的被繞暈了。
「……反正你的意思是讓我幫你說話對吧?」
系統問他。
阿希爾德已經將鋪墊埋好,倒也沒有急著回復它;將新鮮捕撈的獵物放入冷藏庫后,他站在魔女的床邊,靜靜地等她察覺到自己的氣息,睜開眼睛。
……
他趕回來的時刻正正好,是魔女每天睡醒的時間,等陸茜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她扭過頭,便看到了渾身濕漉漉的金髮美少年。
「早呀,茜茜。」
少年單膝跪在兩人的床前,懷裡抱著一束新鮮摘來、還滴著水的花束;有粉白的小茉莉,金燦燦的小肉蔻,溢滿香氣的雪茉莉,以及從那群急著趕回海底的湖中仙女,她們落下的花冠里別下來的彩虹色罕見海珊瑚。
「這是我清晨為你摘的花,」阿希爾德將花束放到魔女的懷裡,「看到它們很美麗地盛放,我就想到了你,祝你今天一天都過得開心快樂,茜茜。」
「謝謝。」
魔女接過花束,抱在懷裡,感覺半夜突然失去溫熱大尾巴后,開始夢到的那些有關過去的噩夢都消失不見了。
她神清氣爽地抱著花束,跳到對方冰冷的懷裡,抱著他的脖子,在男友濕漉漉的臉頰上用力親吻了幾下,「我把花分你一半,也祝你今天一整天都開心幸福,阿希爾德。」
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