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開學的第一個月,就這樣平緩和煦地度過了。
系統在最後一天為陸茜統計攻略情況:「嗯……進展,不好不壞,37的【小有所成-對你還算親近的友人】,你是不是對男人不太擅長啊,寶貝?」
陸茜皺起眉,「叫我陸茜。」
她當然有喜歡的男人!
想起那天紅克老師結實有力又毛乎乎的手臂,粗糙的硬毛刮在她手腕上的雞皮疙瘩觸感,她不禁臉紅,「也許你該讓我換個目標?」
「嗯……」系統仍是懶洋洋的,「確定了攻略對象就不能換人了哦。」
「不是可以更換線路嗎?」
「那能量不夠我也沒辦法呀。」
「……」
面對系統這樣近似耍無賴的回答,陸茜不吭聲了,見她和自己賭氣似的不理它,系統此刻倒也不好向她開口知會另一件事。
——【阿希爾德·法蘭特,隱藏線路已開通】
算了,系統想,這個秘密就暫時由它保守。
……
三年級學期的第二個月起,陸茜終於能開始專精魔藥科目的學習。
這是比拉索魔法學院的獨有特色:開頭一個月一口氣學完該年級必修的全部課程,考完試,餘下時間便可以自由地專註你的院系課程。
陸茜在上學期期末通過了魔藥學院院長的首肯,以及相關的二十多門魔葯考試——統一拿到了a+的水準,她無需再在初級魔藥學上花功夫,而是可以直接專攻中級魔藥科目。
這對魔藥學以外的學科都學得一竅不通的魔女來說,是件天大的好事。
雖然她現在沒有太排斥需要四人小組合作的鍊金術課了(哪怕是霍克斯也會臭著臉加入),但吟唱魔法是她的弱項,而且魔女真的很討厭天天上體育課。
所以得知可以整天沉浸在魔葯那迷人香氣的海洋,聽著瓶瓶罐罐碰撞的清脆聲音時,露出明顯幸福表情的陸茜,讓宣布這個消息的紅克班主任都驚訝地挑了挑眉。
「原來這孩子也會有開心的時候嘛,」大老虎下課後尾巴舉著保溫杯,和其他任課老師在辦公室閑聊,「我女兒高興的時候也是那樣的。」
「畢竟都還是些小孩子。」另一個老師贊同道。
說完了好處,壞處自然也是有的:對於混在一起快三年的a班學生來說,以後除非選了同一院系,進行走班制學習的學生們從此只能在一周兩次的晨讀班會、基礎武技(體育課)和戶外實踐課(還是體育課)見到彼此了。
同理三年級的其他幾個班,b班,c班,d班……情況也是一樣。
如果這個消息換作一月前,陸茜並無所謂,可當下她有些小憂鬱。
要和才剛新交到的朋友們分開了啊。
陸茜走到自己的座位,發現上面又放著一瓶未開封的牛奶。
她:「……」
最近似乎流行起了這樣的一種趨勢,就像投喂會伸爪咬人的小動物似的,學生之間流行起投喂魔女的遊戲。
於是每天,陸茜一到校,便能看見自己的課桌上擺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也許是之前那幫嘴碎的學生把她的飲食習慣散播出去的錯。
陸茜沒有表情地皺著眉想道。
大部分情況,警惕心頗強的魔女會將桌上不知是出於惡作劇還是真心實意的食品放進書包里——她彷彿能裝下世間萬物的書包,準備等以後再作打算。
但今天這瓶牛奶……
她拿起看了看,背後的小卡紙上酣暢淋漓寫著【道格·肖大人贈】。
道格·肖,這不是那天寶石鑒賞課和她對嗆的那個男生嗎?
既然是同班同學給的,那應當沒有問題。
能一口氣背下班上32名同學名字的陸茜摘掉斗篷,兩下將它喝乾。
不遠處似乎傳來一聲興奮的汪叫。
蘿比一進教室便跑到陸茜的面前。
「大人早上好!」小兔子似乎總是那樣活力十足,「給,這是剛從我家地里□□的胡蘿蔔,趁熱乎吃——還有還有,您已經選好了去哪個學院了嗎?」
大部分人都犯有拖延症的毛病,不到最後一刻,他們決定不了去哪個學院進修,故而許多學生都是前幾日才終於做好選擇。
但對陸茜來說,這是她幾乎一出生就決定了的事情。
她給蘿比看自己深綠色的魔藥科長袍。
「您去了魔藥學科院!哦,這真可惜……」
蘿比神采奕奕的表情頃刻變得悶悶不樂起來。
「我是鍊金術科,當然啦,這是因為小時候家裡種的胡蘿蔔南瓜太多沒地方放,爸媽和我只好把它們雕刻成各種東西拿去集市買,最後雙手不得不變得靈巧起來——都怪我那群懶鬼弟弟妹妹不怎麼幹活!」
她氣鼓鼓地說。
蘿比似乎逐漸在她面前放得開了,不再動輒一副害羞臉紅的樣子,「但是我們還是能經常見面的吧?每天上大課,還有放學,蘿比都會在老地方等您。」
蘿比說的老地方,是她第一次將魔女攔下的教學樓走廊拐角。
想起那個地方,初見面小兔子顫顫巍巍朝她張開的雙臂,魔女還頗有些懷念。
繼而她豁然開朗。
對啊,她和蘿比已經是朋友了。
朋友的意思是,哪怕分開,哪怕離得很遠,也會因為思念彼此而時常聯繫。
「嗯,」魔女露出笑容,「我也會等你。」
「大人!原來您有小虎牙啊!」
蘿比星星眼,她合併前肢的兩個絨毛兔爪,第一次大著膽子蹭了蹭陸茜的斗篷,哦我的獸神它真是像魔女本人一樣軟和,「那就這麼約定好了!蘿比先走了!我要去快點領袍子!」
風風火火的小兔子在陸茜的視野里消失。
陸茜在她離去的方向看了一會,頓了頓,她轉過頭。
後座金髮藍眼的男生,他白皙修長的手指正隨意翻動著手裡的精美魔法書,哪怕從陸茜的位置,也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隱約紫羅蘭,青玫瑰和露百合的香氣。
感受到有人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徘徊,他抬起頭,隨意向陸茜問了聲早安,「早。」
「殿下的衣服每天都會有侍女拿最新鮮的花朵薰好」,陸茜腦海里適時傳來霍克斯無不怨念(仇富)的解說音。
「早。」
剛才和蘿比約好的高興喜悅,在想到以後一扭頭再也看不到這個人后,又一下子變得意興闌珊起來。
阿希爾德主攻光明系魔法,他自然要去魔法科學院,認識新的同學。
也就是說,像這樣和她每天相互問安、一起上不同的課、小組合作、下午約好吃飯的情況,大概就會變得越來越少見。
陸茜有點後悔他們鄰座快三年,從前竟沒說過幾句話——現在分開,估計以後上大課她也不會和幾百人競爭擠破頭坐到他身邊。
人和人的關係就是這樣,在某一天因為不經常說話,不經常聯繫,從此便慢慢疏遠。
陸茜從包里又掏出了幾瓶魔葯。
「這個撒在主食上能聞到香噴噴的烤麵包氣息」
「這個滴兩下在牙刷上口齒能保持一周左右的清新」
「這個噴在太陽穴就能連續看20小時的書不會疲勞,會感到很精神」
……
阿希爾德見小魔女還在一瓶瓶往外掏,偶爾會說一句「這是給霍克斯塗翅膀的,塗了不掉毛,如果他不要就扔掉」,他忍不住問,「發生什麼事了?」
「因為我去的是魔藥科院,以後上課我們大概不經常見面了。」
陸茜的眼裡閃過一絲遺憾,「所以給你們做了些魔葯,有備無患。」
阿希爾德揚了揚眉毛。
——她這是在向自己表達不舍嗎?
「沒人告訴你,」沉吟了片刻,金髮男生彎了彎唇角,他像是漫不經心說道,「我四個院校所有科目都全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