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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第四節 薇薇家逼婚

  一隻碩大的花籃擺放在子成的辦公桌上,百合、梅花與玫瑰紮成的花束挺立中央,語意感謝的滿天星風鈴草緊繞周圍,然後是表示「永不褪色的愛」的千日紅、表示「萬事如意」的大花慧蘭、表示「快樂」的非洲菊、表示「幸福再次降臨 」的鈴蘭和「期待再次相逢」的水仙百合穿插其間,錯落有致。

  「這誰送的啊?」,子成一邊自語著,一邊尋找著花籃中的卡片。當他找到隱藏在花簇中的小小的卡片,看清了卡片上的字跡時,不禁笑起來,「這妮子還知道送花,多破費啊」。

  因為卡片上工工整整的寫著:子成哥哥:你的來臨就是我們全家的幸福,期待我們再次相逢。永遠愛你的妹妹! 謝雨荷。

  謝雨荷,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子成的回訪對象謝金鎖的寶貝女兒。

  子成的腦海里不由一下就閃現那個乖巧的女孩的身影,但他隨即又嘆息了一聲,他為這個女孩的家境擔憂,想象著一旦女孩的父親謝金鎖離開人世,這個女孩以後的日子該怎麼度過?一想到這裡,他的心裡就飄過來一片陰雲,心情也變得沉重。

  醫治肺癌真的沒有更好更有效的辦法嗎?他被這樣的念頭糾纏著,陷入苦苦的思考中。

  辦公室里來來往往的人流也沒有把他從冥思苦想中拖出來,此刻,他的腦海里似乎閃現出一點光芒然後又消失了,他就再次沉浸下去,期待思索里再次閃現那一點光芒,如果將這樣的光芒留住了,他就找到了治療肺癌的新的途徑,但這樣的光芒一閃而過,再怎麼追尋都找不回來了。他揪著自己的頭髮,俊朗的面容也因痛苦而失去了它的光彩。

  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不停地在腦海里搜尋著那個一閃而過的模糊的設想,以致將時間都遺忘了。

  大約是午飯時間,來約子成一起吃午飯的上官薇薇也在這個時候進了門。她看到了子成桌上的花籃,她也走近了花籃撿起了子成丟在花簇上的卡片。

  她原本笑靨如花的神情突然變得冷若冰霜,就像濱江初夏的天氣,本來陽光溫煦,一陣涼風吹來,繼而晴轉陰天,緊接著電閃雷鳴,繼而一場瓢泊大雨隨風而至。

  「我說呢,羅子成,我說呢,這幾天對我愛理不理的,原來是外面有了狐狸精了,來勾魂了,你看,你看,多肉麻,『永遠愛你的妹妹』,還有『期待我們再次相逢』」,上官薇薇的話越說月越難聽。

  羅子成正為搜尋不到那個一閃而過的設想而懊惱,突然遭到薇薇無理與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罵,一團怒火砰的炸開,他抓起自己桌上的水杯揚手就潑到了薇薇的臉上,然後就走去了辦公室。

  同辦公室的幾個同事也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起來幫助勸解薇薇。這個說,這明顯是小孩的字跡嘛,也沒有什麼出格的話?那個說,這花的含義也是表示感謝的意思嘛,犯不著大動干戈啊?

  但上官薇薇就像中了邪一樣無論大夥怎麼勸說就是不依不饒。好在是午飯時間,沒有對醫院工作造成很大的不利影響,但這件事留下的餘震仍然久久地震撼著子成的心,使其無法平靜。

  他為自己不成熟的戀愛觀、自己曾經的衝動感到深深的遺憾與悔恨。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等他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他才發現,原本一件簡單明了的事件到了上官薇薇的手裡怎麼就變得這樣無限的複雜?

  這一次,不僅是上官薇薇,還有他的父母早已坐在他的家中,從自己父母的臉色,子成就知道,上官薇薇的一家在他進門之前不知怎樣的數落、羞辱著自己的父母。

  一件這樣的小事,至於嗎?

  他不想跟上官薇薇一家人糾纏,他想回自己的房間里去。但父親羅躍進叫住了他。

  「子成,你來解釋一下,女孩送花是怎麼一會事?」

  「爸,用的著解釋嗎?」子成說。

  「怎麼不用,我孩子能這樣讓你蒙嗎?」,上官薇薇的媽媽說。

  「阿姨,什麼蒙不蒙,薇薇聽我解釋嗎?有一個肺癌患者,我們去回訪他,給他帶了一些禮品,提供了一些治療建議,他家人以孩子的名義給我還有另外一名醫生各送了一個花籃,表示感謝,難道這也要向薇薇彙報不成?跟一個八歲的小女孩較勁有意思嗎?」

  這個時候,上官薇薇的父親上官敏出來說話了,「是這樣,薇薇在子成辦公室發脾氣,確實是薇薇不對,不過女孩子吃醋也說明她是在乎子成,愛子成嘛」

  「我寧願不要這樣的愛,你們放過我吧」,子成在心裡對自己說。

  「子成,你坐,藍老師你也坐,我們今天不是來興師問罪的,我們是來告訴你們一個喜信,我們徵求了薇薇的意見,我們認為薇薇和子成交往也一年多了,感情也比較成熟了,因此我們商量后決定等幾個月薇薇畢業后就送給你們家做兒媳,你們沒意見吧!」,上官敏的話就是一道命令,一道聖旨,似乎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容我們商量一下」,藍心說。

  「還商量什麼?我女兒配不上你們家小子?趕緊去買一套像樣的房子做新房,薇薇,我們回家去」,上官薇薇的媽媽起身走了,薇薇跟著也走了,薇薇的爸爸上官敏也跟著走了,留下子成的一家欲哭無淚的站在客廳里。

  「這、這、哪有這樣的?我們就不能商量商量,都是他們說了算?」,藍心老師氣鼓鼓的將視線投注在丈夫羅躍進的身上,等待著他最後的態度。

  「我看,結這門親也可以。說白了吧,我們現在就是一個平頭百姓,什麼事說得起話?子成回來是要發展的,沒有人幫,怎麼發展?有了薇薇家這顆大樹,子成就有了一個廣闊的發展空間,這樣的機會不是人人個個能遇上的好事,我看可以答應他們。條件也罷,請求也罷,只要她上官薇薇成為了我家兒媳,他們自然也橫不到哪裡去?」,羅躍進的話讓藍心的心升起一股涼意,但她知道她不能反駁自己的丈夫,多年來的習慣就是這個家羅躍進說了算。

  羅子成耐著性子聽完了父親的意見,就走了出去,這孩子就是這樣的毛病,一到關鍵時候就不知道堅持自己的意見,而是以沉默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夜晚的濱江比白天更加美麗誘人。但今夜的子成沒有心情來欣賞夜景,他的心裡一團無名的怒火在燃燒著,他需要找一個能熄滅自己怒火的所在。

  沿著濱江河前行幾百米就到了天心大街的竹蔭巷森林清吧。子成想也沒想就走了進去。

  清吧里只有三五個陌生的來客,隨意地或坐或靠,彼此傾訴著 低回的樂音緩緩地在空氣里瀰漫。

  子成看到了一個角落,這是一個甜美安靜的角落,一個幽暗的角落,除開音樂的問候,世界已被放逐。他就想在這樣的角落裡,讓自己沉醉,好熄滅自己的怒火,忘記自己的屈辱。

  他點了一組「火龍衝天」,這是一種清吧自製的高度混合白酒。晶瑩的液體似有微光,他默默玩弄著手中的酒杯,默默的讓這種液體穿過唇舌、穿過咽喉、直落肚腹,然後慢慢的讓自己的身子和大腦一起沉下去、沉下去。

  在他還清醒的時候,他的頭腦里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冒出來:在愛情經營的過程中,自己與薇薇是完全不同背景的兩個人,彼此有很多地方需要磨合,但現在捫心自問,自己與薇薇存在真正的愛情嗎?當功利披上了愛情的外衣,自己的所謂愛情能走多遠?

  兩個人的相處,說容易和難都是武斷的,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相處之道,但相處必須建立在相互信任和相互寬容的基礎上。任何一段感情如果沒有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那麼這段感情最終必定付諸流水。一段深厚感情的積累是需要經年累月的長期不懈,而一個不信任便可將這段感情瞬間擊碎。

  ……

  在清吧的另一個角落白可染與秦蓓蓓正在商議著他們的『秦爸』手術后的繼續治療問題。他們見到了子成的到來,但沒有馬上過去打招呼。蓓蓓大致猜到了子成情緒低落的原因,她對可染說:先讓他靜一靜吧。

  等『秦爸』手術后的繼續治療問題商議完了,蓓蓓帶著白可染將他們的座位移到與子成一處。

  介紹白可染與子成認識后,蓓蓓便關心地問道:子成,你不是不愛坐酒吧嗎?今天中午的氣還沒有消嗎?薇薇還是個孩子,何必對她不依不饒的?

  子成說:蓓蓓,我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你們知道嗎,我現在一肚子怒火呢?今天中午薇薇在我辦公室鬧一場,晚上又帶著她父母到我家裡給我父母和我下了強硬的通牒,要我們準備新房,過幾個月等她畢業就要我們結婚,沒有商量的餘地,這世界還有公理不成?難的是我媽嘴上沒說,但心裡是反對的,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媽對薇薇的態度,而我爸堅決支持,我知道我爸完全是出於功利目的,看上了薇薇家的權利,你們說我該怎麼辦?

  於是三人都沉默不語起來。最後還是白可染打破了沉默。他說:子成,我們雖是初相識,但我們都是年輕人,我們的心是相通的,在對待愛情的態度上,我覺得你完全沒有必要糾糾結結。我覺得戀愛要把握一條原則,戀愛應把具有一致的思想、共同的信仰和追求放在首要地位,把心靈美好、情操高尚、心理相融作為擇偶的第一標準。莎士比亞曾說:愛情不是樹蔭下的甜言,不是桃花源中的蜜語,不是輕綿的眼淚,更不是死硬的強迫,而是建立在共同基礎上的心靈溝通。因此,在戀人的選擇上最重要的條件應該是志同道合,思想品德、事業理想和生活情趣等大體一致。馬克思和燕妮的崇高愛情就是建立在志同道合的基礎上的,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愛情才經受住了艱難困苦的考驗、傳為佳話。愛情觀應該是理想、道德、義務、事業和**的有機結合。你說,是不是這樣?

  聽著年齡與自己相仿的白可染的話,子成覺得自己在可染的面前顯得多麼幼稚,一點也沒有可染的練達和圓融。

  他若有所思地對可染說:好兄弟,我會認真思考你的意見的。

  「那好吧,子成,我先別過,我還要去辦件事」,白可染說完就往外走了。

  他對送行的蓓蓓悄悄地說:子成的問題,我來解決。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那你怎麼入?」蓓蓓問。

  白可染詭秘笑笑,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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