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勝局已定
頭頂是稀薄的天光，腳下是破碎的土壤。
「可惡，疼死個人啦。」
何聞笛揉著落下來時扭傷的腳腕，暗自運轉呼吸法。
地下的空氣混濁而酸臭。身側牆壁上，隱隱可見人類的骨骸。
何聞笛一陣反胃，連忙深呼吸了兩輪。
呼吸法還是起了作用，腳沒那麼疼了。何聞笛也能勉強支撐著牆壁，站起來。
有什麼在黑暗裡動。巨大的怪物。
從中浮現出了，像是兩層樓高的小山，又像是一隻大癩蛤蟆的，渾身被青色手臂包裹著的巨鬼。
「咕咕咕。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鱗瀧的徒弟啊。愚蠢直率的水之劍士，竟然也玩上花招了嗎？那把火，可是把我熏得夠難受的。」
何聞笛心中冷笑。
自己根本不是什麼「鱗瀧的徒弟」，是從炭治郎那兒要來的狐狸面具，讓手鬼產生了錯判。這是早都算計好的事兒。
至於理由嘛——
當然是讓手鬼對自己的戰鬥方法和情緒，產生錯誤判斷。
「你說什麼？！你認識鱗瀧老師嗎！」
何聞笛佯作驚慌，向手鬼問道。
身後悄悄把手弩上膛。火槍對這麼巨大的怪物可能無效，還是淬毒的箭比較靠譜。
——這傢伙認真起來的話，一瞬間我就死了。
——就算學了一點點呼吸法，但我的身手，不可能比得過錆兔、真菰、炭治郎他們。
——不過，我也有一個優勢。
——那就是，「勝局已定」。
——雖然看起來極度不利，身陷重圍的樣子，但是勝利的路線，已經確定好了。在炭治郎過來之前，我可不能不小心死掉……
「嘻嘻嘻嘻。鱗瀧那傢伙啊，還不知道呢，沒有任何一個弟子通過測試的原因！那是因為，他們全都被我吃掉了！這是他把我投進這片鳥不生蛋的『森林監獄』，應該付出的代價！」
「喂，鱗瀧那老鬼，有沒有對你提起過啊？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奇怪發色的男孩，和小個子黑髮的女孩……」
「他們都被我吃掉了。一個是被刺穿了腹部，一個是被扯斷了四肢，哀泣著，哭嚎著，進了我的肚……」
「真是愚蠢啊，鱗瀧！為了祝福徒弟而給他們的面具，卻成了被我吃掉的催命符！如果他知道，會怎麼想呢，小鬼……？」
何聞笛平靜地聽著巨鬼的話。
並不是說不憤怒。
但一來，她並沒有親身見過錆兔和真菰，沒有炭治郎那麼強的實感。
二來——她心知肚明，這隻鬼是在吹牛。
「啊啊，我知道的。」何聞笛輕聲說道，「換一種角度吧。一個是斬盡林子里的鬼，刀都快壞掉了，被你撿了便宜；一個是你根本抓不住，靠剛才那樣的話術，讓她焦急，靠下三濫的偷襲手段才取勝的。對吧？」
「——你說什麼！！！！！！」
手鬼暴怒！
但它又無力反駁，因為何聞笛說的全是事實，是漫畫里寫的內容。
它的眼睛突然圓瞪。
攻擊襲來！
並不是從鬼的本體，而是從何聞笛身後，視線的死角。脫離身體的手腕向何聞笛猛撲。
少女並沒有轉身去看。就算看到，她也沒法像劍士那樣，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吧。
然而——
閃避！
何聞笛提前向側面跳去，鬼手的攻擊落空了。
它在上方射下的微薄的陽光中，化為碎片。
又一次攻擊！
從牆壁和地底同時有手抓來。
但何聞笛的腳步沒停，直接跑出了攻擊範圍，攻擊再次落空。
「嘿。習慣了的話，也沒那麼難躲嘛。」
何聞笛微微喘息，掏出手弩，向手鬼射出一箭。
稍微有點偏，沒有射中腦袋，而是刺中了它的胸口。
血花飛濺，鬼發出尖利的哀嚎，鬼手從四面八方向何聞笛抓來。
何聞笛眉頭一皺，丟出了紫色的煙霧彈——是一整盒摔炮裹上一層紫藤花粉末，製造出來的。煙並沒有多大的規模，卻能讓鬼手投鼠忌器。
攻擊明顯停滯了一瞬。
何聞笛趁機鑽出包圍，鬼手全部被太陽融化了。
「藏在牆壁里的手，不剩多少了吧？」何聞笛笑道，「早就知道你會玩這手。攻擊的方向，也實在是太好猜了。」
「混賬！不可原諒！」手鬼怒吼著，卻沒有親身出來攻擊何聞笛的意思。
——勝算一。就算是極其微弱的陽光，對鬼也有威懾作用。只要何聞笛站在陽光能透進來的位置，鬼就無法全力攻擊她，本體也無法出手。
「明明，你就沒有那個小個女孩的靈活。動作簡直像個外行人！為什麼，為什麼你能躲開我的攻擊！」
手鬼狂暴地拋出鬼手攻擊。
這次，手甚至會在空中變向。
但何聞笛雖然驚險，卻每一次都毫釐之間地，躲了過去。
偶爾被擦傷一次，也是在陽光透下來的光斑下。鬼手會變得虛弱無力，連讓她流血都無法做到。
——勝算二。何聞笛當然不能臨時反應，躲開攻擊。但是，她的「觀察力」。
——她一直注視著手鬼的眼睛。
——只有千錘百鍊的武者，才能在戰鬥時，擺脫視線、神情的本能變化。
——漫畫中的手鬼，是在孩童時期就變為怪物，此後一直靠殘虐吃人為生，練出了一套出於本能和狡猾的戰鬥手段。並沒有受過專業訓練。
——對於見過許多人類罪犯的何聞笛來說，手鬼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猜了。
——它看向哪裡，那裡就一定會有攻擊過來。哪怕狼狽點，只要不死，一切都好說。
然後，最後一點——
何聞笛聽到了頭頂傳來的沙沙的聲音。她暗自點了點頭，抽出日輪匕首，擺出昨天見過的，炭治郎架刀的姿態。
「咕咕，亂七八糟的手法用盡了，終於要用日輪刀了嗎？鱗瀧的徒弟，我可是吃過十幾個了！讓我看看，你用的是怎樣的水之呼吸吧！跟之前那些小鬼，怕是也沒什麼不同！」
「關於這個，」何聞笛壞笑著，「不同點可大了。」
「首先，我並非鱗瀧的徒弟……」
何聞笛把狐狸面具扔掉了。
「——啥？」
手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瞬間愣住了。
「其次，你死了。」
何聞笛調整刀刃的角度，用光潔的刀背反射陽光。
武俠小說里，有很多這樣的橋段吧？以光令人炫目，趁機攻擊什麼的。
何聞笛，是在古龍早期的一部作品里看到的。
這次的效果，比單純的晃人眼睛更誇張——
一束微細的陽光，被何聞笛反射到手鬼的面龐上。
一道血色的蒸汽哧哧冒出，鬼發出狼狽的嚎叫，試圖逃離陽光的照耀。
看來，反射的光線比直射弱很多，無法直接殺死鬼。但是，讓它驚慌失措，動作僵直一瞬，還是沒問題的。
與此同時。
一名少年從上方的岩壁上落下來，抓著突出的石頭打了個旋兒，突然出現在手鬼面前。
——勝算三。也就是，親耳聽到了剛才那一切后，灶門炭治郎的怒火。
「第一型！水面——斬！」
手鬼驚慌失措，想要閃避。
可它的身體卻動彈不得。
「弩箭上，特意塗得濃了好幾倍的毒。」
「你剛才吸進去的麻醉毒煙。」
「反射的這束光。」
「被四面透光的洞窟，限制住的閃避動作。」
「說到底，哪一樣起了作用都無所謂啦。勝算越多越好嘛。」
「總之，『你的脖子會被斬掉』，就是這一刻的事實。」
「永別了，不知道姓名的手鬼先生。」
巨鬼那被鬼手保護著的大頭，吃下了炭治郎全力的刀刃斬擊，從中截斷。
血花四濺。
鬼的身體化為碎片，逐漸消失。
主神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啥事啊？
何聞笛拿出手機。
【輪迴者何聞笛。】
【你參與原作劇情內容「手鬼討伐戰」，併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本場獎勵分從1000提升為1250點。】
——靠，還能不能更摳門一點啊，主神！
——不過，仔細想想，自己一個人也打不贏這貨，這種評價也許算是合理的吧。
何聞笛望望頭頂的天空。
手裡悄悄抓了一把手鬼的殘骸，放進嘴裡舔了一下。
又苦又腥，還有一股被電到般的排斥感。
——看來，吃鬼這條路，本小姐是走不通的。
何聞笛嘆了口氣，也沒太在乎。
「我說，咱們該怎麼上去啊，炭治郎君？」
炭治郎卻有些神不守舍，看著手鬼死去的地方。
「……我看到，錆兔先生和真菰小姐了。他們在感謝何聞笛呢。」
「啊啊。我什麼也沒看見。而且，我唯一做到的事，也只是利用白天，稍微減小了點戰鬥的風險而已。跟他們說，不用謝啦。——另外，我的腳很疼。」
「啊，我背你上去吧！」
「稍微有點不好意思？……算了，管他呢。」
兩人回到地面上，天剛正午。
密林間依然一片靜謐。
何聞笛露出輕鬆的笑容。
「最難的關過去啦！太好了。」
「怎麼說？後面，沒有比手鬼更強的鬼了嗎？」炭治郎問道。
「我不確定。不過，解決了這隻總歸是好事吧！」
——畢竟，原作劇情中，擊敗手鬼后的六天是直接跳過的。
何聞笛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能放鬆警惕。但畢竟還是安下心來，腳步都好像輕盈了些。
「對了，炭治郎先生。正好還有六天時間，咱們一邊趕路，一邊練習『呼吸法』吧。你練習常態保持，我盡量把基礎再鞏固一些。」
「嗯，好主意。」
朝著山谷對面的終點，兩人又邁出了腳步。
何聞笛的心中，不由得有些飄飄然。
畢竟，雖說「很弱」，但自己也參與到原作中強大鬼怪的討伐中。還在那玩意的瘋狂攻擊下，生存了十多招呢。
應該，鬼滅之刃算是通關了吧？
有機會活下去，見到爸媽、姐姐他們了……
這樣想著的何聞笛，忽略了之前注意到的，最重要的情報。
——更大的危險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