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江嚶嚶按著額角,眼底倒是顯現幾分醉態的模樣,語氣也含糊不清,頓了一下卻又自說自話道,「罷了,像這樣貼心的宮婢,想來太子妃用的是極為順手的,是嚶嚶冒昧了。」
表面上是點到即止,實際上江嚶嚶看著元雅容和太子一臉凝重緊繃的樣子的模樣,心底瞬間就舒爽了。
即便是和這兩人並沒有什麼恩怨,江嚶嚶也天然不喜歡這兩人。
若是尋常人穿書,最輕鬆的法子便是加入主角陣營,然後便可以躺贏了。但是,這樣的想法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在江嚶嚶身上存在。
當反派的,天然就不可能喜歡主角。就像貓向來不喜歡狗一樣,嗯,江嚶嚶是那個貓。
元雅容看著江嚶嚶,唇角笑意微斂,客氣道「祿又與阿芙都是剛被送來東宮的,規矩還學的不夠,若是有冒犯的地方,還請江妹妹見諒。若是江妹妹需要,明日我在從宮裡撥幾個得力人手給江妹妹送過去。」
江嚶嚶的地盤怎麼可能會讓東宮的宮女進來呢,她本來也並不是想要戮又。即便是江嚶嚶喜歡收集心思不正的婢女,但是也並非是沒有門檻的。
嚶嚶方才裝醉那會兒,李燃本是想阻止的,但是等看到太子之後,原本還想將人拉起來的動作頓時就停頓住了。
他沉默的看著嚶嚶演戲,上次倒是他錯怪她了,在外人面前她演的倒是極好。
然而就在聽到嚶嚶說的兩個人後,眼底閃過了一絲疑慮。
嚶嚶斷然不會無故要東宮的宮女的,這兩人的身上莫不是有什麼問題?
但是嚶嚶卻又並不是真的要那兩個宮女來府邸,否則並不會就這樣輕飄飄的將話頭還給太子妃。
李燃捏了捏嚶嚶的指尖,漆黑桃花眸淡然的看向了太子妃,聲音冷硬道「不必勞煩了,府上並不缺人。」
太子在冷風裡許久,眉心斂著,唇色分明都有些發白了。但是他還依舊緊繃著臉,身姿站得筆直,身上的大氅灰黑蓬鬆的絨毛被風吹起直貼著他冰涼的臉頰。
他抿唇道「時候不早了,外面風大,皇弟無事的話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而等他回去后,還要好生查一查今日之事,倒是是什麼情況。李恆敏銳的察覺到,他將阿芙安置的極為穩妥,本是不應該出現這樣的事的,但是幕後好像就是有一雙推手,要將阿芙推向御前。
可惜江嚶嚶不知道李恆所想,不然她定是要笑的,可不是么。
誰會願意從貴女便成和下人混為一談的低等宮婢呢,李恆只知道要將鄭阿芙藏好,卻不知道鄭阿芙願不願意以這樣卑微的身份藏好。
鄭阿芙精心謀划想入東宮,可不是想來當宮婢的。
鄭家既然為太子付出了一切,那這權柄自然要分她鄭家一半。若不是鄭家當年的那樁事情,她本也是生在權貴家,與王侯貴族議親。
失去的東西,自然要從太子身上拿回來。
就如今日鄭阿芙刻意倒過來,江嚶嚶雖然瞧見是祿又動手所推,但是很快便瞭然鄭阿芙做了什麼。
這差事,怕是她自己費盡心思弄到手的。在人多的地方,激怒祿又,不管是祿又將她推進江里也好,還是笨一點將她推向貴人們身前也好,都是可以引起人的注意。
只要陛下知道了她的存在,她便不用如此躲躲藏藏,即便是陛下要罰她,看在太子的份上也會作罷。
鄭阿芙會識人的很,她在遇見太子之後就不斷一步步試探出其底線,她明白太子對鄭家心中有愧,對她亦有,是斷然不會看著陛下處置她的。
倒時候,在陛下面前保住她的最好方法,就是將她納入宮中。良娣也好,淑媛也罷,就憑著太子心底的那份愧意和對鄭家的感情,等日後太子登基了她的位份絕不會低。
從始至終,她處處都在逼迫,逼迫著李恆走上她所想要的道路。
頭頂暮色星辰點點閃爍,李燃牽著江嚶嚶的手,帶著她離開了。
馬車駛過又長又漆黑的宮道,車軸軋過青石磚道,四角掛著的鑾鈴聲音清脆而極有節奏。
江嚶嚶方才被冷風吹著,此刻已經沒有了醉意。她坐在馬車正中的位置上,靠在李燃的懷裡聽著吱呀的馬車聲,然後突然就想起李燃飲了不少酒,又吹了風不會也會頭痛吧。
於是她動了動身子,側過來直起身子看著李燃,馬車角里掛著兩盞燈,將整個車廂里都攏著一層昏黃的光亮。
李燃身上到底還是帶著些酒氣的,江嚶嚶不喜歡酒味,她覺得這酒聞著味道就有種暈沉的感覺,不僅這樣還不好喝。
從上了車后,江嚶嚶就嫌棄的將自己特意弄來的浸過酒的帕子扔到了車角落一邊。
但是身上到底還是沾染了些,但是她不討厭李燃身上的酒味。
李燃今日和往常還是有些不同的,他並無什麼醉意,那雙漆黑眸子也清醒的很。只是今日瞧著,倒是似乎較平日里更漆黑明亮了幾分,將是散落著細碎的光。
「嚶嚶?」李燃瞧著她這幅神色,眉心微蹙,抬手托住她的腰身問,「怎麼了?」
他並不知道江嚶嚶從一開始就將那酒換掉了,還想著嚶嚶會不會有些醉了,不能摔下去。
江嚶嚶就抬手輕輕撫上了他的眉心,然後,戳了戳。
如墨秀眉收斂一副凝重的樣子低眉看著李燃的眸子,十分認真的問「夫君飲了這樣多,頭疼不疼?」
她揣著那暖手爐一會兒,又覺得拿著礙事,又塞給了他。這會兒她指尖都是冰涼的,戳在他額間帶起了一陣涼意,絲絲入骨一般。
這是不疼,她也要戳疼的意思?
李燃覺得好笑,抬手將她的指尖攥住,道「無事。」
若是這點酒就頭疼的話,那之前在於外祖隨軍歷練的時候,北風夜裡飲酒怕是頭早就疼死了。
李燃又頓了頓,想起方才在太子面前江嚶嚶所說的,便問「那兩個宮婢,是怎麼回事?」
那殿門前的宮廊下的鬧劇,並未掀起什麼水花便被江嚶嚶平復了下來。
如今見李燃問起,便將當時發生的事輕描淡寫的說了一遍。
李燃聽到一半,眉心便擰了起來。他竟不知其中還有這樣的事,攥著嚶嚶有些涼意的手不由捏緊了些,忍不住沉聲道「早知如此,即便是太子妃不願意,也要將那兩個賤婢要過來。便是不要過來,也要讓太子妃親自將人懲治了,以儆效尤。」
竟然敢傷嚶嚶,怎麼能這樣輕飄飄就過去了。
江嚶嚶沒有刻意在他面前賣弄心機,她就喜歡看著李燃為她這般不平的樣子,當即嘴都能掛油壺了,不滿道「是啊是啊,太子妃當真小氣,兩個宮女都捨不得。」
「嚶嚶莫惱。」李燃白皙骨結分明的指節輕輕給她梳弄著青絲,緩聲笑道,「李恆疑心重的很,你既然開口要了這兩人,想來即便太子妃將人留下,這兩人在東宮中也不會好過。」
「若真如夫君所說,那便是極好的。」江嚶嚶立馬興緻高昂,然後沉思著有些意味深長的道,「但是這祿又會受罰,那個叫阿芙的卻不一定。」
李燃面露不解之色。
江嚶嚶試著想要與李燃說一說這鄭阿芙的身份,果不其然被一股力量給制止了。
她也沒有在意,翹著唇悠悠的換了個說法「嚶嚶瞧著,太子對她倒是在意的很,剛才夫君並未瞧見,太子在聽到她名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可是意外的很啊。」
鄭阿芙是罪臣之女,當年陛下對鄭家可謂是深惡痛絕。當年鄭家被抄斬的抄斬,流放的流放,皇后失去帝心,唯有太子沒被牽連。陛下對太子的這樣的區別對待,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所有人都覺得,陛下是瞧重太子是因為太子是嫡長子,且太子與鄭家並不親近的緣故,太子乃至東宮上下都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可想而知,若是陛下得知太子將鄭家女私藏宮中,會是怎樣大怒的態度了。
所以在李燃得知太子私藏鄭氏罪女之後,費盡了心思想要讓鄭阿芙進入李恆的後宮,他打的一手好算盤。私藏罪女的罪名太輕了,在陛下那裡殺傷力也算不得大,但是要是李恆將人納進後宮就不一樣了。
到時候他再放出些謠言抹黑太子一番,屆時所有人都不會覺得太子是念及鄭家的情誼是心懷感恩。只會覺得是太子是和鄭阿芙早有私情,沉溺女色,被一個女子迷昏了頭腦。
陛下也認清,李恆不配為儲君。
不得不說,這壞東西打的是一手好算盤,但是可惜了,從始至終陛下就沒有將鄭家放在心上。太子既然喜歡,納了便納了。
能讓陛下真正震怒的點,其實是「私藏」這一點。陛下不能接受的是,太子的隱瞞啊。
書里,李恆也是等到私藏鄭阿芙的事情敗露,被陛下斥責后,才恍然意識到了這點。
作為男主他反應十分迅速,挽救的十分及時,這才將帝心收攏,沒叫李燃看成笑話。而李燃一開始打的算盤,是不可能成的了的。
江嚶嚶有些惡意的想,如果是她動手,設計太子和鄭阿芙做什麼,直接設計太子和後宮寵妃便是了。到時候皇帝不在意鄭家,還能不在意自己頭上的帽子嗎?
這壞東西到底還是太正直了些,不知道從根源入手。
此時被模糊記憶的江嚶嚶根本不記得了,這樣的劇情,原書里真的有。
所謂惡毒女配,且沒有手拿劇本的皇子妃江氏,向來是會將想法落到實處的人,且出手迅速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