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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歸來

  春嬤嬤並不知道二殿下何時會回來之事,事實上,殿下離開之後和離開之前,府邸上其實都並沒有什麼分別。

  所有雜事人情往來都是溫嬤嬤和曹欒在處理,皇子妃顯然不會操心這些小事。甚至於,那等為主君籠絡人心的事情,她也是全然不會做的。

  太子妃尚且還會時常邀約些夫人入東宮喝茶,或是在臣屬家中重要日子的時候,賜下禮物,維護關係。

  但是到了皇子妃這裡,這些事情往常是溫嬤嬤處理,往後還是溫嬤嬤處理。只有偶爾心血潮來的時候,會插手一二,其餘一概不管。

  這對一個主母來說,可是大忌。

  春嬤嬤從前伺候過好些貴女夫人,不管何如,母親首先教女兒的便是出嫁后一定要將權柄攬在手裡,多結交一些夫人學著籠絡人心,這樣地位才能穩固。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儘快誕下長子。

  然而,她家的這個主子,用完晚膳便沐浴,披著寢衣盤腿坐在軟塌上看著話本。旁邊花梨木小桌上,瑞獸銅香爐吐著香雲裊裊,一排的燈燭,燭光溫暖將房間內整個籠罩。

  這沒心沒肺的樣子,春嬤嬤都替她著得慌,這幾日就難免會在她面前念叨:「殿下孤身在外這樣久,若是在外面帶回來什麼人可怎麼好。」

  江嚶嚶撐著下頜,手肘抵在引枕上,優哉游哉的翻著手裡的話本子。

  半分未因為春嬤嬤的話而受什麼影響,雙足自身後悠閑的翹起,白綢褲管便順著白膩的小腿滑下。

  青蕪跪坐在旁邊的軟墊上,殷切的給主子剝著橘子,小心的將橘肉上白色的外衣小心去除。

  春嬤嬤還在唉聲嘆氣,十分憂愁焦心的模樣:「本來就成婚未久,這幾月過去,殿下也不知還能不能記得皇子妃。即便是殿下寵愛皇子妃,但是這外面這樣多的美人,皇子妃斷不能掉以輕心啊。」

  青蕪心道,嬤嬤擔心反了,主子這樣沒心沒肺的,幾個月過去怕是沒有嬤嬤在這念叨著,怕是早就忘記有殿下這樣個人了。

  她一邊想著,一邊貼心的將剝好的橘子一瓣瓣遞到主子唇邊。

  然而……

  江嚶嚶卻突然皺眉,看了青蕪半晌,看得青蕪有些毛骨悚然,話都是春嬤嬤說的,主子瞧著她做什麼?

  半晌就聽主子懶懶散散道:「你退下吧,以後這種事,就讓扶姞來。」

  少女撐著下頜,漆黑的眸子視線看過來,又很快收回。

  十分任性,毫不講緣由。

  一時間,春嬤嬤喋喋不休的話都停住了,青蕪愣了愣,心都要碎了,聲音微顫委屈道:「今日扶姞休息,是婢子當值啊……」

  成日里,皇子妃處處都偏愛扶姞,伺候茶水捏肩捶背都要扶姞來,如今就連她當值的時候,竟然也要扶姞來。

  這樣再下去,怕是她在這府邸中的地位就要全然不保了,旁人不知情的,還會覺得是主子厭棄她了。

  江嚶嚶只是微微蹙了眉,青蕪就頓時啞了聲,端著乘著橘子的白玉瓷碗,行了一禮后就委屈著趕緊退下了。

  「嬤嬤接著講吧。」她藕臂交疊撐著下頜,語氣又嬌又懶。

  春嬤嬤清醒過來,她怎敢對著這祖宗嘮叨。

  頓時慌忙請罪,道:「奴不敢,是奴僭越了。」

  江嚶嚶抬眸古怪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看著話本子。

  本來她倒是挺喜歡聽春嬤嬤憂心忡忡嘮叨的,就是可惜,就是膽子小了些,說著說著就不敢說了。

  很快,扶姞過來了,一襲幹練的水青長裙。姣好的面容寫滿了絕望,但是仍舊咬著牙十分恭敬的頂替了方才青蕪的差事。

  修長白皙的指節剝著橘子,然後一瓣瓣

  喂著祖宗。

  瞧著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春嬤嬤瞧了半晌,有些恍惚,腦中冒出一個念頭。

  主子換扶姞來伺候,是因為扶姞的手,比青蕪好看?

  果然作精的念頭,不是尋常人能懂的。

  皇族祭祀,都是在小年當日開始的。自祭祀前數第七日,忌食葷腥,得等到祭祀當日過了,過午開宴后才會上葷腥之食。

  今年的冬天來得太早了一些,從清早的時候雪似鵝毛簌簌而落,過午停住了些時候,等到日暮時候,雪便又開始飄落。

  少女披著雪狐裘,手裡捧著暖爐站在漆紅長廊下,暮風吹起了她額前的碎發,耳朵都染上了些紅暈。那漆黑的杏眸就這樣遙遙望著湖上的雪景,看著格外的乖巧。

  然而誰也不會認為這真的只是一個溫婉無害的少女,扶姞穿著襖裙,但是身上可沒有披風,她在寒風裡凍得瑟瑟發抖,到底還是沒忍住艱難的開口:「皇子妃,天寒夜凍,小心著涼啊。」

  這祖宗是真有閑情雅緻,就是只苦了她這樣貼身伺候的人。

  是啊,雪好大啊,風好冷啊。

  江嚶嚶將狐裘的帽兜裹得更嚴實了,懷裡還揣著金芙蓉鏤空紋暖爐,她漆黑杏眼眨了眨轉頭看向扶姞,十分天真,翹唇無害道:「扶姞不必擔心,我不冷。」

  扶姞當然不是擔心這作精,她心疼自己。

  她想了想,還是道:「明日還要早起祭祀宗廟,皇子妃得早些歇息。」

  江嚶嚶沒有什麼困意,漆黑杏眼眸光越過長廊下的竹簾瞧著暗紫一片的天色,看似是在看天,實則是在思索文中祭祀發生的事。

  祭祀宗廟可不一般,宗廟在皇城西側神山上,神山地勢陡峭難上。但是為了顯示虔誠,當然不可能讓你乘著轎攆上去,到了神山腳下,即便是天子也得一步步走上去。

  這年關祭祀倒是沒發生什麼事,但是這神山倒是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因為其地勢複雜,上去容易下山也容易被堵住個現行,所以倒是個絕佳行刺的好地方。

  向來,這些暗裡的殺伐都是李燃搞出來的事。

  她十分不高興,什麼祭祀,這祭祀的神仙祖宗與她何干,一點也不想去神山。

  還有壞東西,說了要在年關前回來的,這下回不來了吧。

  江嚶嚶想到之前他信誓旦旦說起回來時候的模樣,思忖著,等他回來要如何哭訴著質問他。得想一想要什麼補償,這麼一想好像就沒什麼想要補償的東西了,畢竟整個府邸的對牌鑰匙都在她手裡。

  但是倒可以想想旁的,比如讓他三天不許在她之前起。

  在某些無意義的事情上,江嚶嚶卻出奇的有那麼些執念,比如打破李燃每天必寅時前起的規定。這樣一個最不喜慵懶怠惰的人,要是也有怠惰的時候,一定是極有意思的。

  她十分高興的看著天色,等著暮色徹底降臨,還有幾個時辰他便算是來遲了。

  扶姞看著皇子妃這憋著壞的樣子,心裡又生生捏了把汗,不知這作精又在打誰的壞主意。

  ***

  如今時候還早,不遠處還可以看見來來回回的婢女結著隊而過。

  細密的小雪又開始飄落,星星點點的宛若毛毛細雨一般,飄落了一層,很快又化卻了。

  李燃回來的時候,暮色已經覆蓋了整個京都,天上濃郁的霧藍色混雜著灰色的雲層,帶著凜然的壓迫感。

  他披著一身甲胄,身後只跟著武炎一人。等到健碩的大馬在府邸大門前停下的時候,候門的小僮都傻了。

  殿下走的時候是夾道兩側,旌旗蔽空,威風凜凜的帶著隊伍走的。按理說回來的時候也該如從前一樣,帶著隊伍威風赫赫的回來。

  即便是不

  帶著隊伍回來,也不該是在這樣冷的雪夜裡,這天一黑就沒有人再清理路上的積雪了。

  門僮瞧見殿下的坐騎,烏啼踏著厚厚的雪,就連殿下森寒的鐵甲上都覆了一層。趕緊恭敬的上前,牽過殿下的馬,帶著往馬廄而去。

  李燃卻是瞧也沒瞧那門僮一眼,闊步便跨入府邸台階,徑自入了門去,行步如風般往後院而去。

  武炎見狀,知曉殿下要去哪裡,也不多打擾,趕緊就先識趣的退下了。

  房間里燈火通明,碳盆里的金絲碳燒的正旺盛。

  江嚶嚶披著單薄的純白寢衣坐在軟塌上,也不覺得冷,她手裡還攥著話本子,漆黑杏眼眸光卻是望著那碳盆。

  這麼好的火,不烤些東西可惜了。

  但是如今這個天色太晚了一些,江嚶嚶琢磨著等明日,可以叫人弄些碳烤栗子來。

  青蕪剛將床榻里用來烘烤的手爐拿走,鬆軟的被窩此刻熱騰騰的,還有一股清幽淡雅的香料的味道。

  整個的大床之上,因為殿下不在,所以只留了皇子妃的東西。

  江嚶嚶赤腳踩著木屐走了過去,滿意的看著鬆軟的大床,正準備如往常一般躺上去翻滾一番。

  卻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匆匆的步履聲,有些雜亂和吵鬧。很快,春嬤嬤的聲音在外響起,帶著幾分抑制激動:「皇子妃,殿下回來了!」

  還沒來得及躺上大床的江嚶嚶:……

  江嚶嚶看著床邊恭候著的青蕪一眼,又看了一眼有些吵鬧和燈火通明的外間,眨了眨漆黑的眼睛。

  李燃,回來了?

  他不是得明日才趕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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