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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使壞

  今日武炎不在,跟在李燃身後的是麾下另一個將領將烏暨。

  此人力大無窮,長相粗狂,乍一看是一個濃髭密髯的莽夫。實則不然,李燃的帳下就從來沒有草包之輩,就連楊元正都道他是人不可貌相,實是呂蒙在世。

  烏暨濃郁的眉毛此事也都擠到一起了,亦步亦趨跟在身後匆忙道:「殿下,今日曹女已經進京,東宮已經得了消息,殿下切不可錯失良機啊!」

  李燃面容頓時冷然了下來,腳下步履更快了,沉聲道:「都說了,此事不可,不必再議。」

  烏暨不甘心,越發覺得皇子妃是紅顏禍水,分明之前殿下不是這樣的。他趕緊近一步,道:「即便是不願委屈皇子妃,殿下將人娶回來不碰便是,人只要進了府,曹家如何還不是任由殿下說了算!」

  此言甚是刺耳,李燃蹙眉站定,凝眸望他道:「你是不是以為,本殿是太子那種要靠女人才能拉攏人的無能之輩!」

  烏暨忙後退幾步,躬身拱手連道不敢,但是還是著實不能死心。

  誰都知道曹家的重要性,曹盛對獨女幾乎疼到了骨子裡,幾乎可以說是誰娶了曹嫣然誰就能得到南衙十六軍。

  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傳來女子嬌笑聲,烏暨頭皮一乍抬首就瞧見前路通向正院的小徑那頭搖搖走來一個衣冠楚楚的華服女子,頭挽烏髮,斜簪鸞釵。眉眼看著倒是乖巧的很,但是就是怎麼瞧都有種顧盼生媚之感,勾人得緊。

  原來是這樣的人,怪不得像殿下這樣省身克己之人都能被迷惑!

  烏暨警鈴大作,但是面上倒是不顯,低著頭退後行禮:「屬下參見皇子妃。」

  「夫君,這是誰啊。」

  烏暨瞧見那女子上來就挽著殿下的臂膀,而殿下竟然動也不動就任由她挽著,完全沒有平日里的乖戾,一時間不由瞪大了眸子。

  之前即便是聽武炎道,殿下對皇子妃上心的緊,但是也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上心。

  察覺到皇子妃的視線落過來,他趕忙低頭,耳朵卻不期然豎了起來。

  就聽殿下聲音清潤:「是本殿麾下將領烏暨,和武炎同職。」

  烏暨不由將背脊挺的更直了,然後就聽到皇子妃噗嗤輕笑一聲,嬌嗔揶揄道:「烏將領怎麼長得和炸毛的兔猻似的。」

  兔猻似的!

  還是炸了毛的兔猻!

  烏暨頓時挺直身子,怒目而視。然後就聽殿下頓了頓,嗯了聲道:「確實很像。」

  瞬間,他就如泄了氣一般坍下背來了。

  殿下如今已經完全被這妖女迷惑了。

  「不知夫君在和烏將領在談什麼呢?不如叫我也聽聽。」江嚶嚶挽著李燃的胳膊,視線卻是落在了烏暨的身上,墨眉微微挑了挑,菱唇也翹了起來。

  烏暨啊,她知道的,辦事不利經常被李燃踹的那個。

  書里這人外斗太子,內打壓皇子妃江氏,對江家各種看不上眼各種針對。

  並且熟讀兵法,每每想出招兒對付太子,但是總是抵不過主角光環,每回都辦事不利,甚至於十拿九穩的事都能給他搞砸了。

  就是不知道兩人這次又在謀算什麼。

  烏暨背脊一震,只覺得皇子妃著實沒有分寸,政務的事她一個婦人家過問什麼。但是這件事要特殊一些,倒也確實應該和皇子妃說一聲。

  李燃微微蹙眉,攥住了江嚶嚶攬在臂彎的手,聲音微磁清潤道:「不是什麼要緊事,嚶嚶莫要掛心。」

  烏暨卻覺得這是個好時機,他趕緊一撩衣擺普通一聲就跪下了,道:「此事確實是與皇子妃有關。」

  周圍婢女早就散的很遠了,確保什麼都聽不到,烏暨一字一句就更字正腔圓了起來,分明跪在地上,背脊卻挺得極為直,不顧殿下瞬間冷下的眸子拱著手道:「殿下顧惜皇子妃,欲要納側妃,卻顧及您不肯……」

  李燃冷著臉,道:「烏暨,你好大的膽子。」

  「納妃,嚶嚶怎不知此事。」江嚶嚶揚唇笑得明艷,挽著李燃的胳膊聲音依舊乖巧,假意道,「夫君,你要納誰為側妃啊?」

  曹家這樣的事嘛,即便是他不想納妃,他麾下之人也不會答應的。

  作為一個反派皇子,他執念就是皇位,為此可以不擇手段。書里他為了那個位置身邊的人都死光了,最後他自己也死在了禁軍刀刃下。

  江嚶嚶瞧得出來,他無意女色,也確實做到了一個夫君該做的事。但是這一切條件都是在不涉及利益的情況下,涉及到那個位置,一切都會變得敏感起來。

  畢竟文里他犧牲了那麼多,現實擺在這裡他又有什麼不能犧牲的呢?

  即便是現下知道他沒有這個意思,但是警告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昨夜才下過一場雨,此刻涼風簌簌拂過枝頭。李燃心下一緊,拉過江嚶嚶的手,溫暖粗糲的手薄繭摩挲過她指尖,沉聲解釋道:「並無此事,嚶嚶切莫聽他胡言。」

  說罷,冷冷的看了烏暨一言,道:「你先退下吧!」

  烏暨臉上的鬍子都顫了顫,眉眼間有些掙扎,他慎重的向殿下行禮,沉聲諫言道:「吾等身價性命都牽扯在殿下一人之身,還請殿下三思。」

  「曹家之事,本殿自會解決。」李燃早就另外想了法子,看著烏暨眸底一片漆黑,聲音微冷,「回去告訴他們,此事莫要自作主張。」

  烏暨隱晦的看了江嚶嚶一眼,行禮告退。

  那一眼彷彿清楚的寫了兩個大字,「妖女!」

  江嚶嚶心裡嘖了一下,感覺他是真的很氣憤。盤算一下書裡面,皇子妃江氏亦是如此,作起來能把李燃麾下一眾幕僚氣死,江嚶嚶知道劇本倒是收斂了不少。

  待人走後,江嚶嚶抬眸看著李燃,假意含怒道:「夫君都在謀划些什麼,何不與我說說?」

  李燃漆眸一言難盡看著她,微微抿唇,想說嚶嚶演技還是這樣差。但是上次才被咬,就將話先收回去了,只是捏了捏她的手,緩聲道:「嚶嚶放心,並無什麼事。」

  他依舊沒有要和她說起朝政的意思,江嚶嚶知道他大致在謀划些什麼,無非就是阻止曹嫣然嫁入東宮。

  說起來,曹嫣然也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了,曹盛只有這一個女兒從小就捧在手心不讓其受半分委屈,就連婚嫁之事也隨她心意。

  但是很不巧,這也是個被男主光環迷惑的惡毒女配,很多年前,曹嫣然就在賞花宴上對微服而來的太子芳心暗許,非卿不嫁。直到太子之前大婚,她雖心有不甘,但是到底是不想委身屈居人下,便放棄了。

  可誰料太子又來撩撥求娶,幾番請求格外誠懇,就連太子妃都當起了說客。曹嫣然一顆虛榮之心終於被滿足,又重新看到了太子的好,覺得入東宮也不錯。

  所以在後面,曹盛想要明哲保身的時候,曹嫣然卻軟磨硬泡讓其同意東宮的婚事,即便是側妃也無妨,求其幫助太子。

  只是可惜了,太子心裡只有元雅容一個,所以即便是曹嫣然進了東宮,李恆顧及曹盛對其十分照顧,卻還是免不了在她與元雅容之間偏袒元雅容。

  元雅容知道太子的心意,心中感動於是更為體貼,兩人感情日益漸深,原本心裡有的一些疙瘩也在劇情的進展中被磨平。

  和女主作對的配角當然不可能好好活到最後,肖想男主的女配能有什麼好下場。最後曹嫣然在東宮中被日復一日的嫉妒和等待中被磨平少女時候的銳氣,為了陷害女主而香消玉殞。

  而此刻時間還早,距離曹嫣然嫁入東宮也還有半年時間。

  處暑過後京都下了兩天三夜的雨,天氣也漸漸開始轉涼。街上透著一股雨後的濕氣,街道兩側攤販們叫賣著,濕紅的酒肆旌旗被風吹起,在呼喝聲中獵獵作響。

  走在街頭的各色行人兩三成聚,避讓著路過的馬車。

  就在這時候,有一身著褐衣錦袍的男人打馬從街頭飛馳而過,眼看就要撞到徑直而來的一輛寬敞又低調的馬車,那駕車的馬立刻就受驚了,高高抬起馬蹄發出尖肅的叫聲。馬車夫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了,及時拉住韁繩,然而還是難免的,馬車身劇烈晃動,車裡傳來女子的尖叫。

  馬車深檀色車簾被這動蕩產生的氣流掀開一角,車衡上銅鑾鈴叮咚作響,車身裡面卻成了一團。

  很快,巡城衛出現將那縱馬之人拿下,馬車夫也剛好將馬車停住,身後車簾被一隻素白的手扯開,一個頭帶帷帽身著朱草色銀絲暗紋襦裙的女子就猛然探出頭來,冷聲道:「何人作亂?」

  卻冷不丁的,視線對上站在巡城衛之首,披著銀甲胄身姿頎長分明提著劍,卻依舊氣質溫潤的男子視線,頓時整個人都怔住了,甚至沒顧得上看那縱馬行兇之人。

  「娘子受驚了。」那人聲色清淡,看了眼身後道,「將人拿下,聽候待審。」

  好一出鬧劇,街上人都紛紛駐足,譴責著那人不該街頭縱馬,差點傷了人。

  承天街一排的茶樓酒肆,卻正靠街角的那家茶樓三層窗戶大開,裡間一片雅靜,擺著檀木桌,桌上銅蓮花香爐點了檀香裊裊。

  屏風后一排婢女垂首靜候著,莫敢言語。

  江嚶嚶托著腮看著街上的這一處鬧劇,那打馬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另一位好堂兄江和碩。反派嘛就是這樣,家裡怎麼能沒有幾個惹事的紈絝子弟。

  慢悠悠收回視線,纖白的指節端起白瓷杯盞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

  街頭縱馬,幸而未傷人,按照律法當杖責六十。這是純屬江和碩活該,但是這還不止,明日御史定然還要彈劾其父江啟文教子無方,然後陛下再將其父子一通斥責。

  巡城衛是陛下一直掌控在自己手裡的一支禁軍,近來卻讓太子去歷練,上天無處不在眷顧這個主角。

  對坐的李環看著樓下也皺了眉,厭惡道:「果然是心機深重,這樣的損招也能想的出來。」

  李環只以為是李恆為了得曹女傾心,故意設下的這一幕。實則不然,有些事情他就是這樣巧合,這就是女二和男主命定的孽緣。

  江嚶嚶從大半月前就開始等這天,讓江瑞盯著江和碩,還向江峙文要了太子巡城的路徑。等到今早江瑞傳信過來道江和碩一早和人斗蛐蛐輸了策馬跑出來了,便去邀了李環提前在永定門這邊尋了個視角最好的茶樓,等著看戲。

  現在瞧著鬧劇已經收場,人也漸漸散去。

  曹嫣然放下幕籬,心裡有些失落,就要回馬車裡離開。然而卻被一道含笑的女聲叫住,蹙眉望去卻見是個著青衣舉止得體的女子,正向她行了個禮,道:「曹娘子金安,我家主子想請您移步去喝個茶。」

  曹嫣然皺眉:「你家主子是誰?」

  青蕪意有所指的看了方才那些人離開的方向,意味深長道:「還能是誰,我家主子身份不同尋常,自然不是能對外道的。」

  曹嫣然身邊跟的婢女湘雲立刻阻止:「主子去不得,咱們得回去了,如此遮遮掩掩誰知道那是何人?」

  然後青蕪就拿出了宣和長公主的令牌,這下曹嫣然終於動了,宣和長公主相邀不是她能拒絕的了的,那可是陛下都要縱著的人。

  曹嫣然讓馬車夫先回去報個信,就帶著婢女隨著青蕪進入了茶樓,堂倌很快就恭敬迎了上來,引著貴客上了二樓雅座。

  房間點了上好的烏沉香,她蹙眉跽坐矮桌前,看著侍立一邊的青蕪:「你家主子呢?」

  「娘子想吃些什麼只管說,我家主子一會就到,還請娘子稍後片刻。」青蕪客氣的拂身,很快就退下了。

  曹嫣然擰眉坐了一會兒,只覺得心裡憋著一口氣,這桌上擺著的香味道也沉悶的緊。但是她現在也走不得,不知長公主是不是真的也在,她前些天剛到京中就受到了不少人示好,想要求娶的媒人也不知怎麼就這樣多。

  母親帶她回先行回京,就是為了給她說個好親事。她年紀也不小了,按著她的身份不說要什麼身份家世,怎麼也要選一個滿腹經綸懷珠抱玉風流俊逸的郎君。

  但是她想嫁的人已經成婚,曹嫣然從小就見識母親與側室鬥爭,怎麼也過不了心裡的那個檻去上趕著給人做側室。

  樓下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音就若有似無的飄到了耳邊,曹嫣然終於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了外間廊上,去聽樓下說書人在說些什麼。

  湘雲跟在她身後,皺著眉道:「主子,可要婢子去打探一下長公主去向?」

  曹嫣然叮囑道:「速去速回。」

  湘雲恭敬應是。

  說書人說的是前朝時期有一個相貌出眾的勛貴之後,因為家道中落只留了一個空殼的祖傳勛爵之位在頭上,卻沒有銀錢維持家用。

  但是這個勛爵有一個姿容極美且聰慧的妻子,與之甚是相愛,但是家中生計實在難以維持。

  這個時候,有個富商的女兒出現了,勛爵就和妻子又是聯手做局英雄救美,又是勸說其入府邸為妾。

  自來商賈低賤,而勛爵可是貴族,那商賈女子就答應了,入府之後不僅十分恭順伺候在側卻還要被動輒打罵,為勛爵生兒孕女,還用自己的銀錢養著主君和主母。

  而這商女生的庶子是不能繼承家產的,庶子不僅如此還要處處給嫡子在家業上打下手,幫其振家業,庶女也為了助力嫡子嫁給了一個鄉官為側室。

  於是就這樣,空殼的勛爵夫妻就這樣白得了個妾室和萬貫家財,還有一對為嫡子做驢做馬的庶子女。

  而最後,那商女被磋磨的油盡燈枯,撒手人寰了。

  曹嫣不由皺了眉,只覺得這故事好生荒唐。

  不僅樓下聽客也是罵聲一片,都在道那勛爵和夫人實屬不要臉面,那商賈女子是磕了腦子不成。

  樓上傳來噗嗤一聲輕笑,被淹沒在了嘈雜的聲音里。

  江嚶嚶笑得花枝亂顫,然後扶了扶臂彎間的藕絲披帛,和一臉見鬼的李環從走廊上一起回了房。

  「這是你找的話本子?」李環聽著台下人的罵聲,心裡也是一片神清氣爽。

  這不就是李恆和元雅容一貫的做派嗎,一個仁德一個賢淑,這就是他們的仁德賢淑!

  乍一聽著多荒唐的事,但是就是他們素日誇讚的太子和太子妃做出來的。

  江嚶嚶還派了隨侍混在看客裡面,時不時給那勛爵和夫人辯駁幾聲,例如人家也只是為了生計為了活命,能娶一個商女那是商女的福氣。然後就引起了更為憤怒的聲音,那些人就罵得更狠了。

  「可不是,我親自讓人去請的人來寫的本子。」江嚶嚶慢悠悠的端起茶盞,放在唇邊抿了一口,很快又嫌棄放下,這茶放得久了就不好喝了。

  她這會兒心情不錯,對旁邊意猶未盡的李環翹唇道:「莫急,這才是第一步呢。」

  接著又說了兩句,李環嘆為觀止,抬手撫掌道:「嚶嚶真是,這要是曹嫣還能去東宮,除非是真的把腦子撞殘了嫁不出去了。」

  書里可不是如這話本子這樣寫的,江嚶嚶心中悠悠,太子和太子妃都是最清風霽月一塵不染的那一個。

  李恆從來都沒有故意製造意外偶遇曹女,只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讓曹女入東宮罷了。他是書里極盡華詞堆砌出來的太子,曹女動心是自然的,並非設計。

  只是因為他是主角,所以天道都在幫著他而已。

  李燃就不一樣了,他是反派,在他身上發生的所有巧合都是他自己設計的。他就是這樣滿身的殺伐算計,不清不白。

  而江嚶嚶這個惡毒女配,自然也是個做壞事的,她就是要讓曹嫣然先一步心生警惕,避開所謂的喜歡男主的宿命規則。

  江嚶嚶看了看花梨木窗外的天色,嗯時候不早了,想來曹嫣然也聽的差不多了。

  很快,一身華冠麗服的李環便被眾婢女擁簇著下了樓,娉娉婷婷去了曹嫣然的房間。

  曹嫣然忙起身,恭敬行禮。

  李環卻笑著親自扶起了她,還將手上的玉鐲也退到了她手裡,道:「今日在街上瞧見你驚了馬,被我那侄兒所救,就想叫你過來見見。」

  曹嫣然耳尖瞬間微紅,李環神色微暗,面上卻依舊揚唇笑著,道:「從前就聽恆兒提起你,如今一見,果然是一位如花美人。」

  太子竟然提起過她,曹嫣然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可是之前太子並不曾見過她,又怎麼會提起她,難道是之前賞花宴,他也瞧見她了嗎?

  這樣想著,思緒更是亂成了一團麻。

  李環沒有再多說,說多了反倒是惹疑,留下個空白叫她自己悟,再在不經意的地方提點一下,只要不是個傻子都斷然不會信李恆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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