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瑤一早就在公司管理層的微信群里發布了案件進度，「舉報的內容里，部分內容確實證明有人參與洗錢，但這個人和鈴蘭無關，案件已經立案，沒有任何證據指證鈴蘭。由於這次舉報的影響太大了，關注度太高，嚴重影響了公司的聲譽和鈴蘭的工作，所以代理律師已經在擬定官方聲明了，今天將會對外發布。」
「你剛剛說參與洗錢的這個人和鈴蘭無關？不是說是鈴蘭的粉絲嗎？」童樺不解其中的曲折
「舉報線索涉及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鈴蘭粉絲，另一個是這個粉絲的朋友，涉嫌犯罪的是粉絲的這個朋友。」安瑤解釋說
「能不能聯繫到那個粉絲？把來龍去脈搞清楚？」童樺提出建議
「公安局已經調查清楚事情的經過了，律師那邊了解到的是這個粉絲向舉報人購買了鈴蘭中小學時期的照片，付款是他朋友代付，結果舉報人賭博支付賬戶恰巧是付款人的支付寶賬戶，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舉報人以為是粉絲的賬戶，想要討回賭資，結果被拉黑了，一氣之下舉報了。」安瑤把了解到的情況做了簡略的說明。
童樺回復說，「舉報既然存在犯罪事實，恐怕一份澄清聲明無法堵住營銷號的嘴。舉報人是從粉絲那裡得到線索牽連的鈴蘭，那麼營銷號肯定不會放過粉絲這條線索的。一旦挖出粉絲的越軌行為。到時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要想挽回藝人形象，必須給出一個無法反駁的證據。」
「那你打算怎麼做呢？」安瑤追問道
「如果發布了澄清聲明，整件事能到此為止也算是善終。恐怕樹欲靜而風不止，如果不能公開其中的曲折，依然會引來猜忌。重點是鈴蘭需要挽回大眾印象。」
「如果要告對方誣告或者誹謗，對方會以舉報失實來辯護，畢竟舉報內容的確是有犯罪事實的，只不過和鈴蘭無關。」安瑤提醒童樺
童樺明白安瑤的意思，別人造謠一張嘴，自證清白跑斷腿。如果只是普通的造謠抹黑，以公關部的反應速度，一早發律師函駁斥回去了。牽扯到刑事犯罪，對方舉報是有事實依據的，這種情況對方可以辯解說是舉報失實。誣陷和誹謗的首要條件是捏造事實，但他沒有捏造，而是將犯罪事實嫁接到了鈴蘭身上，移花接木這一招在互聯網這片江湖上掀起的腥風血雨不輸古龍筆下的移花宮啊。如果不能告對方誣陷或者誹謗，僅僅用名譽侵權恐怕無法平復悠悠眾口，畢竟這麼大的事，誰會毫無根據的亂栽贓。畢竟有因才有果。
這是鈴蘭的職業生涯遭遇第一個重大挫折。也是童樺有史以來遇到的最大麻煩，棘手程度讓童樺感覺有些力不從心。其中千頭萬緒，任何一點沒有處理好，都可能引發更嚴重的後果。她要好好梳理一下案件可能引發的所有可能，一一解決，再去和法務部、公關部協商處理方法。
現在童樺決定到公司和余彧好好商議一下鈴蘭接下來的安排。以鈴蘭的未來發展為圓心，思維擴散，列舉工作方向。這是童樺能想到的最合乎她工作邏輯的方法。
童樺來到余彧辦公室的時候，發現他正在反覆觀看飛飛打人的視頻。看到童樺進來並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饒有興緻地問；「你看了鈴蘭打人的視頻沒有？」
「看了。」
「看了之後，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是指她打人的身手動作嗎？」
「是的，你不意外嗎？」
「早上看到是有點意外的，所以見到她的時候問了一下，她說是小學的時候，鄰居有個退休的大爺是教武術的，放了學跟著練了幾年。」
「她小時候不是學跳舞嗎？怎麼又變成練武術了？」
「有哪個家長不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多學一兩樣也正常，而且武術和舞蹈也有相通的地方。」
「相通？哪裡相通？」
「都需要練習身體的柔韌性啊。」
「武術是剛中有柔，舞蹈是柔中帶剛，字面看上去有相似之處，實際表演起來，天差地別。」
「嗯，你說得對，一個以剛為主，一個是柔為要領。」童樺附和著余彧
「我就是感覺視頻里鈴蘭和平時不太一樣」說著把手機屏轉向童樺，讓她看正在播放的飛飛打人的視頻，接著說：「你看視頻里這個人的精氣神和鈴蘭簡直判若兩人。平時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沒想到打起人來動作乾脆利落，眼神都變得凌厲了！」
童樺沉浸在自己的思維方式里，尤其是回想起鈴蘭轉行做藝人那天的大轉變，誤解了余彧的意思，以為余彧也發覺了鈴蘭的異常。
正思考怎麼展開這個話題，童樺的手機響了，白蘇發來微信，說鈴蘭要去買衣服。惹得童樺有點氣惱，這個節骨眼上跑街上溜達什麼！還嫌事情不夠麻煩啊。趕緊回復說，不準去，想要花錢解壓去網購。
白蘇收到消息，告訴飛飛童樺姐不同意她逛街。飛飛無奈，佯裝放棄了遊走的心思。
放下電話，童樺繼續和余彧的話題，「你對當初剛進公司時的鈴蘭還有印象嗎？」
「大略有點印象，那時她是你的助理，你應該最了解她。」余彧不明白童樺這麼問的目的是什麼。
「當時她通過校招，以實習生的身份進入公司。最開始也沒什麼出挑的地方，但慢慢地我發現，她比別人更快地適應了工作環境，更專註地投入到工作中，工作能力穩步提升，所以我選了她做我的助理。
在做助理的那段時間，她心思細膩，邏輯清晰，溫柔周到，人際關係也維護的不錯。當時覺得在她這個年齡有這麼沉穩老練的做事風格超出我的預期，工作表現讓我很滿意，是一個可培養的人。我就把選秀的部分工作交給她做，讓她統籌兩邊的合作細節，以及公司選秀藝人的培養管理方面。
最開始一切如常，項目推進也很順利，直到比賽前的臨時考核那一天，我到達舞蹈室的時候，發現那一天她和平時不一樣，非常活潑開朗，臉上洋溢的笑容非常有感染力，讓我當時的心情都變得爽朗，那才是她們這個年齡應有的狀態。一改之前我對她的印象，那一瞬間我突然覺得之前的她有種與年齡不符的沉悶。當時我很詫異，她怎麼突然之間像變了個人似的。關鍵是她說，希望參加選秀的時候，那時我才知道她會跳舞。
後來你來了，她也參加了臨時考核，只學習了幾個小時，她竟然跳得還不錯，我驚訝於她的學習能力，你也蠻看好她的，同意了她繼續練習，參加選秀。還調侃她說，之所以加入公司，是為了出道曲線救國。
可是後來當我和她交接工作的時候，她竟然連自己的工位在哪都忘記了，問她工作進度更是一問三不知，表現得好像從沒有做過一樣。這次神態舉止又像是換了一個人。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童樺一股腦兒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余彧是個疑心較重的人，當童樺說到她與鈴蘭工作交接時出現的問題時，在余彧聽來，倒像是為此次舉報事件無法收場，放棄鈴蘭所做的鋪墊。余彧想了想，沒找到合理地解釋，反問童樺試探她的意圖：「照你這麼說，是有點奇怪，你覺得問題出在哪？」
「呃，我也說不出來。」童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沉浸在自己的觀感里。
「那就先這樣吧，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視頻中雖然鈴蘭打人是不對的，但身手讓我蠻驚喜的，也該到了轉型的時候，趁此機會，以後的形象塑造也可以偏颯爽一點。等風波過去，在影視劇方面接一些形象硬朗的角色的資源。」余彧沒有興趣追究鈴蘭變幻莫測的性格，只要能給公司帶來利益，給自己的工作帶來業績，不必關注細節問題。
「好的，只是鈴蘭現在負面新聞纏身，恐怕沒有公司敢用啊！」童樺的話讓余彧覺得她在推卸責任
「我一直覺得你是專業的，告訴那些膽小鬼，現在不敢用，以後沒機會了。上次開會你不是說這個舉報人曾經去找鈴蘭父母敲詐勒索過嗎？讓律師找她父母好好聊聊，看有沒有辦法拿到證據，加深大眾對鈴蘭是被害人的同情分，先扭轉一下輿情。」余彧的話讓童樺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過於執著鈴蘭個人的轉變，忽略了自己作為經紀人的職責。
「好的，那就從這個角度著手，我去鈴蘭那讓她聯繫一下她父母？」童樺迅速調整心態投入工作
「這件事情短期內不會結束，你也不要只顧著這些事，公司內其他藝人的活動不要被影響。」
「好的，我這就去辦。」
剛回到自己辦公室，公關部負責人嚴梓就拿著文件找上門來，邊遞給童樺邊說：「這是剛拿到的各大平台的關於鈴蘭的數據報告，討論度居高不下。」
童樺拿過來大致瀏覽了一遍。報告內容根據話題內容、點擊率、轉發率、評論等角度，綜合分析得出輿情導向，並給出了引導輿論的建議。無非是圍繞舉報、罵人、打人等負面新聞的一些討論及分析。
「本就因為舉報事件熱搜不斷，還主動挑起罵戰，又發生打人事件，哪像一個偶像該做的！」嚴梓忍不住抱怨
童樺沒有說話，事已至此，抱怨是沒有用的。況且上熱搜也未必是壞事，處理得好轉危為安，熱搜就是再攀高峰的墊腳石。
童樺知道嚴梓來找自己的目的，所謂報告無非是作為參考，結合藝人接下來的發展方向，定製一份詳細的輿論引導方案。
由於一直以來鈴蘭對外的形象宣傳都是溫柔且活潑的，這次突然逆轉形象，變得強硬，在網路上回罵黑粉甚至打人，已經打破了觀眾對鈴蘭的固有印象。儘管鈴蘭具有一定的唱跳實力，有一定的人氣，但目前還沒有被業界認可的成績，而且作為唱跳女團也是受年齡限制的。不管是否發生舉報事件，鈴蘭都到了該轉型的時候。一個藝人想要長期發展，就一定要加強專業能力，最好能兩面開花，唱功和演技都要加強。所以需要重新制定鈴蘭接下來的發展方向。
目前第一步是要扭轉舉報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罵人和打人事件也就迎刃而解了，畢竟任何人都有反抗不公的權力。
「你看了鈴蘭打人的視頻沒有？」童樺問嚴梓
「看了啊。」
「嗯，那你應該看出來視頻中鈴蘭的表現，和平時不一樣，說明她的可塑性還是蠻高的，所以她的發展方向可以拓展一下，試試往影視劇方向發展。雖然現在輿論壓力有點大，打人這種事情比起案件那是小巫見大巫，當務之急需要你們和法務一起把案件解決，目前主導是法務部，你配合好就好了，不必過於擔心。」童樺話裡有話說給嚴梓，告訴她應該把需求提交給法務部，由法務出具解決方案。公關部配合說些好聽的話，轉移網友的關注點就好了。
嚴梓領會了童樺的意思，點點頭沒有說話。
童樺打電話約安瑤一起到會議室商議鈴蘭舉報事件的處理方案。三人到達會議室后，童樺將余彧的想法告訴了安瑤：「余總的意思是建議律師以敲詐勒索不成惡意抹黑起訴舉報人。」
「證據呢？」安瑤提出異議
「因為這條線索是鈴蘭父母提供的，所以待會兒我去找鈴蘭，聯繫她父母，請她父母來協助我們的工作。」童樺給出解決方案後接著對嚴梓說道：「公關部根據法務提供的律師函，編輯一份聲明和律師函一起對外發布。聲明中要說明舉報人與鈴蘭的關係，將事件的來龍去脈表述清楚。讓網民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考慮鈴蘭的處境。這樣扳回輿論應該問題不大。」
「好吧，第一篇聲明已經發出去了，將案件的基本情況做了一下說明，同時警告了幾個營銷號，只是案件內情太複雜，免不了被惡意解讀，目前只能見招拆招了。」安瑤把進展和童樺說了一下
「那就先這麼辦了，我去聯繫鈴蘭父母那邊」走到會議室門口又補充道：「他們到了我通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