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將軍邊關遇險(一)
高恩泰領命定於十日後二月廿四帶領三千高家軍和兩萬兵馬出征,計劃二十天趕到西南大營。
臨行前,珈寧為將軍打點行裝,一應所用,細心準備。
將軍囑咐珈寧道:「皇上念我新婚,這半年托你的福,不曾出兵打仗,如今不得不出門了。我走後,這個家就交給夫人了。伽寧要孝順婆婆,管住嫣兒。我走這段時間就別讓她出門去閑逛了,真要有什麼差錯,為夫不在,珈寧無有所依。」
珈寧一一允諾,轉而道:「將軍明日就要出征,此去西南,日久月深,去看看嫣兒吧。」
將軍靦腆一笑:「遵夫人命。」
二人相視而笑。
將軍輕輕的敲雲嫣的房門。雲嫣在房中正心不在焉的看書,將軍明日啟程,心中也是十分擔心和不舍。
雲嫣打開門見是將軍,有些害羞,請將軍裡面坐。屋子是東廂房最大敞亮的那一間,珈寧早已叫人收拾得妥當,一切擺設與正房規格無異。兩人並排坐在一起,卻不知如何告別。
將軍終於還是忍不住將雲嫣抱在懷裡,無限溫柔的道:「我不在,嫣兒會不會想我?」
雲嫣伏在將軍胸口,享受這一刻的親近。她迷戀此刻伏在將軍身上清新迷人的味道,使人感到舒暢、愜意。
將軍低下頭,將臉貼近雲嫣的面龐,在雲嫣的唇邊低聲道:「嫣兒,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雲嫣呢喃道:「將軍」
將軍道:「嫣兒還沒有告訴我,究竟喜不喜歡恩泰,若沒有答案,漫漫長路,我就會一直想這個問題,嫣兒可否眷憐賜答?」
雲嫣嬌羞道:「嫣兒蒲柳之姿,得將軍錯愛,嫣兒不枉此生。」
將軍心情無比激動而興奮道:「幸得君心似我心」
將軍慢慢湊近雲嫣的臉,輕輕吻上雲嫣的唇,雲嫣不及閃躲,未曾閃躲,倆人都是情不自禁。將軍溫潤的唇,急促的呼吸,磁性的聲音,雲嫣亦是情到深處,顧不得羞怯,任由將軍親吻自己,享受這一刻的幸福。
將軍憐愛雲嫣不忍唐突,發乎情止乎禮。雖是忘情纏綿,卻也沒有逾越之事。
第二日卯正三刻,將軍獅盔獸帶,銀甲白袍,率高家軍在皇宮午門五鳳樓廣場,接受皇上大閱,受虎符,接密旨。辭別皇上和恩師,莊嚴啟程。
高家軍以軍紀嚴明,英勇善戰著稱。乃高恩泰曾祖父所建,廣聚天下豪傑,七十幾年所向披靡,威風不減。大軍一路向南而去。
將軍出征走後,珈寧有雲嫣陪著並不煩悶。每日除了晨昏定省,打理將軍府日常,便和雲嫣一處伴著玩耍。
話說高家軍為前鋒,大軍一路順暢,還有三天左右的行程便可到達目的地。
不想行軍至巴甸一帶,榮宗大山附近關口,突然遭遇埋伏。
途中至兩山之間,從兩面密林里陡然間浩浩蕩蕩衝下無數人馬。這些人頭戴樹葉編織的花環。此時雖然尚處隆冬,但是南方四季常青的灌木很好的隱藏了他們,所以之前探哨並未發現。
幸虧高家軍身經百戰,高恩泰思維敏捷,立刻號令高家軍前鋒調整隊伍,擺風雲漩渦陣。
風雲漩渦陣,是以行軍中的每一編組為單位,其中百餘人聽百夫長號令,向外圍成一個圓型對陣,內外雙層。根據場地不等,有時也三層。
在戰鬥時,外圍士兵在拼殺中按一定的規律在圓的外圍順時針移動位置,整體看如同整個圓形在緩慢的旋轉,在旋轉的過程中會把一些敵軍帶入陣中,由內圈的士兵逐一絞殺。
因為當敵軍整個隊伍衝過來的時候,有一個極大的衝擊力。若不能以柔克剛化解這個衝擊力,稍有不慎,士氣就會大受打擊。風雲漩渦陣可最大效能的發揮整個隊伍的協同作用,不至於當敵軍衝來時亂作一團,各自為戰。
若外圍士兵有損傷,裡面的士兵就會主動迎上去砍殺,讓外圍的士兵得已喘息。
此陣法乃是高家軍祖師爺高月朗所創,用此法曾經大敗漠北草原部落。
燕南飛認出,此次伏擊的將領是安南大將阮凱雄、副將藩明華,總約一萬人馬。
阮凱雄並不出名,這個藩明華人送外號痞子華,一臉橫肉,其兇殘狡詐,高恩泰早有耳聞。這麼多人能順利進入關口數百里,是所有人未曾預料到的,此時來不及多想其他,只能被動應戰。
最後,敵軍死傷少半,往邊境方向逃去。
高家軍就地洪山坡上安營紮寨整頓,各軍清點人數,就地掩埋屍體,燒火造飯。
高恩泰與副將燕南飛,左先鋒高玉先在大帳內商量對策。
燕南飛一臉的謎團:「將軍,您覺得阮凱雄他們如何進入我大泱國腹地這麼長路線而不被察覺呢?」
燕南飛此人,身高八尺,紅臉膛,三角勇士眉,說起話來很直接但不失分寸。
高恩泰稍微沉思了片刻道:「如今,我們離開京都已經十五天了,上次接到邊關告急是二月初十。這期間發生了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未可知。這些敵軍是否與馬將軍遭遇過?若有,則馬將軍不容樂觀。否則,他們如何避開了馬江平駐守在邊境的十萬大軍,神出鬼沒的在此處伏擊我們?這一切的謎團都要待我們與馬將軍匯合之後才能解開。」
燕南飛自言自語道:「阮凱雄來者不善,他們費盡心思深入我大泱國,而不是在邊關以逸待勞,究竟是為何?」
高恩泰心中亦無答案道:「當一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只能是抽絲撥繭,靜觀其變了。」
這時一直未開口的左先鋒高玉先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高將軍,燕將軍,我有一事不明,既然於兩山之間伏擊我們,為何不用弓弩,那樣豈不是?」
燕南飛打斷了高玉先的話:「阮凱雄也是身經百戰之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層。」
高恩泰眼睛一亮,接過話來:「所以,伏擊我們不是他們的首要目的,或許,只是來試探我大軍虛實的。」
燕南飛有些氣惱道:「將軍,我們就這麼放他們回去么?真是便宜了他們!」
高恩泰目光掃過燕南飛和高玉先,冷靜的道:「現在即使我們想放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他們一路長驅直入,損兵折將,絕不會就這麼狙擊一下就完了。定是在通往邊關的路上不斷的設置障礙,阻止我們順利的到達。」
燕南飛忽然似乎有所頓悟的道:「莫非,他們是在拖延我們的時間?」
高恩泰點頭道:「極有可能。現在對方有多少兵馬,兵分幾路,我們都尚不清楚,這個仗不好打呀。」
燕南飛把地圖擺在了桌上道:「將軍,您看這裡」
說著指向地圖上大軍所在位置道:「由此處前往安南邊境,正常情況下就是沿這條路一直向西南,阮凱雄若想伏擊我們,也必在沿路伏兵。不如我們將計就計,派遣高家軍先鋒小隊,走小路,超過他們,先沿路給他們吃點苦頭。」
高恩泰連連點頭,十分認可燕南飛的主意道:「此計甚好,若要伏擊,如黃將軍剛才所說,山路崎嶇,樹林茂密,確實是弓箭最適合。」
燕南飛見將軍認可,又靈機一動:「將軍,十三年前,末將當時隨高老將軍去應援西南大營,協助常青樹蕭老將軍禦敵,也曾走過這條山路。離此處三百里有一個狹長山谷名曰潛谷。其地勢險峻,連綿十餘里只有一條通道,適合伏兵。若敵人準備再次伏擊,此處恐怕是他們不二之選。」
燕南飛一邊說一邊指著地圖給大家看:「若我們有部分人馬能率先到達此處,豈不是可以將計就計,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將軍面有讚許:「這個主意甚妙。」
高玉先見機會來了,十分興奮的道:「將軍,屬下願帶五百人馬從側路繞過敵人的隊伍前去伏擊。」
高玉先請命帶五百人前去,甚合高恩泰心意。所以即刻應准。
高玉先並不是先鋒大將,身材短小精悍。兩軍陣前拼武功戰力他不是很出色,但是飛檐走壁,急行遁藏他無師自通。快到什麼程度?快到敵人以為他會遁地術,其實就是跑的快。他手下甲兵正好有五百左右,都是他選拔出來適合在疾行術方面有特質的士兵,經過幾年的調教,已頗具戰力,以往攻城掠地戰功無數。
臨行,高恩泰秘授其以一擋十之法,爭取先於敵軍半日到達,然後在潛谷的兩側,準備許多乾草弓箭,帶好火種,準備火燒安南大軍。
高玉先果然不負眾望,連夜趕路,先平路騎馬,後山路徒步,至第二日中午,到達潛谷。一切準備就緒,只等阮凱雄的大軍到來。
小分隊連夜奔襲,體力消耗巨大,人已十分疲乏。進食了隨身攜帶的乾糧食物后,高玉先安排一隊放哨準備乾柴,一隊原地休息。一個時辰輪換。
這樣輪換了一回合之後,遠遠的聽見有大隊人馬將至,大家迅速隱藏好。
高玉先也是很有經驗,讓前頭部隊先過,未行動。
阮凱雄進了潛谷五六里左右,果然開始部屬在此處伏兵。高玉先遠遠的看見弓弩手就有兩三百人,心中慶幸高將軍與燕將軍技高一籌。
高玉先看準時機,一聲號令,乾柴從兩處山坡滾滾而下,還沒等阮凱雄反應過來,射出的火種已點燃部分乾柴,乾柴變成熊熊烈火,向谷底滾落而去。安南士兵頓時亂作一團。
阮凱雄也並非等閑,率領大軍向前突圍。豈料,前方五百米轉彎處早已被大堆乾柴的火苗堵住,火光衝天。待想折返往回退時,因峽谷路窄,自家隊伍開始互相踩踏,戰馬受驚不聽指揮,泱軍亂箭齊發,安南軍隊陷入一片混亂凄慘之中。
阮凱雄落馬而逃,被高玉先一箭穿心。狡猾的痞子華靠著手下的幫忙衝出大火,落荒而逃。
因將軍有令,黃玉先並未乘勝追擊,因最主要的目的已經達到,安南軍士十有九亡。以區區五百先鋒小隊取得這樣的結果已然很好了,所以將軍令其窮寇莫追。只俘虜了幾名看似在軍中有軍銜之人,以備盤查。
黃玉先派人回去稟告將軍戰況,因此處地形險要,建議將軍在抵達潛谷之前的清水河處安營紮寨,自己率手下先行抵達勘探地形。
高恩泰依計,半日後,大隊人馬趕到。
此時天色已至傍晚,高恩泰環視了一下四周對燕南飛和黃玉先道:「包原隰險阻而結營,雖兵家之大忌,然兵法貴在變通而非硬搬,此處畢竟開闊,如今重中之重,是預防敵人偷襲。」
燕南飛道:「將軍所言極是。」
遂按照黃玉先的建議,在河邊一空曠處下寨。
晚上,連夜提審戰俘。那幾個軍中的將領也不知阮凱雄此行的目的,只聽阮凱雄與痞子華在行軍途中提到過要拖延高家軍到達邊境的時間。
痞子華狼狽逃跑后,未曾有其他的行動,大軍三日後抵達邊境。
俗話說,大軍未到,糧草先行,但此次出征,為趕時間所走多為崎嶇山路,險象環生,所以糧草輜重由后軍押送,後於先鋒部隊半日,故而未受影響。
大軍駐紮在文廟之中,文廟規模宏大,號稱「雲南第一廟」,香火旺盛。廟中的住持是玄祖長老,祖籍金陵,也是一名愛國法師。
玄祖在鈺軒十九年遊歷到此處,喜當地民風淳樸,溫暖濕潤,遂在文廟操持一生。在當地傳播佛教,德高望重,方圓幾百里遠近聞名。
將軍派人叫馬江平前來接應,遲遲未到,派出的信使亦遲遲未歸。將軍起疑,派副將燕南飛帶三百精兵去西南大營去面見馬江平。
是夜,將軍心情低落,散步在泮池島上建鰲亭中思慮這幾日發生的一切,以及接下來如何行事。
面對滿眼的景色,心中惆悵,隨口吟詩道:「玄猿啼處巴江夜,白雁來時楚甸秋。襄漢風流千古意,為君長憶仲宣樓。」
這時,住持玄祖從遠處走了過來,行佛家禮,雙手合十口念:「阿彌托佛。」
將軍還禮。與住持深夜暢談,得知將軍心中疑慮,玄祖長老道:「朝廷與佛家僧俗兩界,互不干涉,我佛亦沒有國界,但老衲作為大泱國的子民,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將軍謙虛道:「還請玄祖長老明言」
玄祖面有難色道:「將軍可知,五日前,本廟曾來過一名貴客,香火錢一次就捐了一千兩白銀。按寺規,老衲親陪這位貴客上香,豈料貴客焚香祈禱的,是保佑安南開疆擴土,繁榮昌盛。」
將軍急道:「請問玄祖長老,來燒香者究竟何人?」
玄祖道:「財布施功德簿上,留下蒼狼二字!」
將軍大驚:「莫非是守關副將黎秉蒼?」
玄祖點頭道:「正是此人」
此消息有如晴天霹靂,將軍大驚失色:「如此說來,黎秉蒼是安南人。既然久藏於軍中,必早有準備。怕只怕裡應外合,我守關十萬大軍豈不形同虛設!」
玄祖道:「老衲只有日日誦經,保佑我大泱國不被亂臣賊子踐踏!」
將軍突然醒悟道:「不好,燕南飛此去兇險,我甚至懷疑馬將軍已被控制。」
玄祖道:「阿彌陀佛」
將軍起身施禮相謝:「在下謝玄祖長老告知實情,因軍情有變,恕在下需馬上告退。」
玄祖道:「阿彌陀佛,將軍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