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少年問過她:「那個蘇筕對你是否有一刻像你待他這樣好?」少年說的是問句,可是在他心裡這是肯定句,那個人不曾這樣待她。少年覺得自己是卑鄙的,他想揭開她心裡厚厚的疤讓她記得從蘇筕那裡受過的傷害,就像患了**癌需要切除**的年輕女孩,她只有一個選擇,因為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她會痛苦很久,可能是一輩子,每當看見自己胸口醜陋的疤痕時就會心痛可是也會心死,它們不會再回來,已經離開,它們不再是她年輕貌美的資本,只是危及生命的病灶,必須接受殘缺的自己不管想與不想。少年想讓她在疼痛里明白,蘇筕是一顆腫瘤,除了切除別無選擇,她留戀的東西是一場疾病。少年沒有想到,她給了自己新的選擇,她抓住這場疾病,她想讓這場疾病帶她進去墳墓。少年幾乎有些絕望的聽著她說:「阿重,你不會懂,我與他在一起的時候是痛苦大於幸福的,可是我如果不與他在一起就連一點幸福也沒有了。阿重,許多年前我與蘇筕的第一個情人節,我從睜開眼睛就在期待會收到什麼禮物,然後一整天都在等待,放學回家的路上幾乎都是粉色的,各種各樣的情侶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吃大餐,逛街買對戒,賣花的攤子幾乎走幾步都會有一家,蘇筕的眼裡卻看不見這些,那一天我什麼也沒有收到,哪怕只是一句敷衍的甜言蜜語,之後很多年裡,我是不過情人節的,對這個節日沒有任何該有的幻想期待,可是有一年,蘇筕卻在情人節那天帶我去一家主題餐廳吃飯,點了最便宜不過的套餐,可是我看著身邊的男男女女突然就覺得我們是一樣的,雖然很多年我都沒有感受過這個節日的快樂,但是哪怕只有這一次,我也覺得足夠了足夠了。阿重,人都是需要一個想頭的,至少有一個想頭才能活,蘇筕對於我就是這樣的存在,我的幸福痛苦全部來自這一個人。阿重有一天你也會擁有這樣的人,你要珍惜,不管收到的是痛苦或者甜蜜。」少年很想告訴她,我有,你就是這個人,可是話到嘴邊卻是怎麼也講不出來的。
六月初,還有三天高考的時候,學校終於放假,少年整天呆在家中,她總是比他還要緊張,不停地問:「阿重,你緊張么?要放鬆!」少年就說一句:「你比較緊張,我還好。」她叫上阿姨一天三頓的做些大魚大肉,「阿重,多吃一點發揮的好。」少年一直覺得她是個神奇的人,有時候她的孤獨像一片海,你靠近就有溺斃的危險,可是哪怕如此她同時也是溫暖的,善良的。「阿重,你說如果坐在你身後的人踢你的凳子找你要答案怎麼辦?要給監考的老師講……算了,還是不要講,他會考不成試的,那樣就太慘了。」「阿重,塗答題卡的時候要看清楚橫豎啊,千萬不要塗錯了!」「阿重…阿重……」三天里她不停的考慮種種不利因素,自己把自己逗的無比焦慮,連阿姨也在一邊看著稱奇,「你姐姐想的真多啊,你好有福氣的嘞!」考試那天,她開車送她他,看他進門的時候叫住他:「阿重,我相信你!」少年的嘴角上揚形成好看的弧度,朝她的方向重重點了點頭。少年結束第一場考試走出大門就看見她蹲在一顆樹下,他在一片黑壓壓的人群里一眼就看見她,她抱著手臂蹲在那裡發獃,頭髮被風吹的很亂,少年喊她,「時藍,時藍。」她猛地抬起頭沖著少年咯咯咯咯的笑起來,她站起來將頭髮理到耳後,她的頭髮很長,少年問過她:「你的頭髮這樣長蓄了多久?」她幾乎想都沒想就回了一句,「快要五年,15歲剪過一次,高中畢業剪過一次,大學畢業剪過之後就沒有再剪了,我的頭髮長得太慢,五年也只是齊腰而已。」少年每次看見她洗完頭髮都要吹很久覺得很累給過她建議:「太長了,應該修理一下的。」她開玩笑:「我這是蓄髮明志啊,等我成了有名的大畫家剪下來送你啊!」她眼睛里有很多別的東西,少年猜想大抵還是與蘇筕有關的,便再也不去提起。她理好頭髮見少年走來就興沖沖的一把拉住少年:「考的還好么?」少年學著他的樣子咯咯咯咯的笑,「好啊,好的會嚇你一跳!」她就顯得很安心,少年知道,他一定考的上清華,他就是知道,看著她等在那裡的時候就更加確定!